王源詫異。


    “陛下可是忘了,葬在喬家祖地的並非喬夫人啊。”


    見皇帝眉頭蹙得更深,他忙解釋,“當年貴妃娘娘擔心喬惜長大後,會將喬夫人遷回疆北,從而發現端倪。


    便命臣在喬夫人下葬前一晚,抬了一模一樣的棺槨,在喬家墳地換走了喬夫人的棺槨。


    眼下那棺槨裏的是喬夫人身邊的婢女,她並非中毒而死,喬惜不會從屍骨上發現什麽。”


    喬家滿門戰死,屍體幾乎無完整,有的還被後來的大火燒得可怖,皇帝便下令將他們直接葬在疆北。


    而喬夫人是死在京城的,那時喬惜年幼,還是個病的,疆北已無喬家人,喬惜不可能回去。


    便將喬夫人葬在了京城,為了祭拜,又給喬家其餘人在京城立了衣冠塚。


    但喬家其餘人的屍骨都在疆北,誰也不知道喬惜長大後,會不會帶著喬夫人與喬家人團聚。


    貴妃有此擔憂,也算是有先見之明,可眼下看皇上的反應,他似乎並不知此事。


    王源心頭突地跳了一下,生出不好的預感。


    皇帝的確不知此事。


    “為何不報於朕?”


    王源叩首,“當日陛下在佛堂,貴妃娘娘見臣等了半日,便讓臣回去,說她會告知陛下……”


    他聲音越說越小。


    顯然,於貴妃沒同皇帝說此事。


    “混賬,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


    皇帝怒喝,“之後你多次見到朕,為何不同朕稟明此事?”


    換做平時,他不會這般發怒。


    但如今他懷疑於貴妃是易青的人,得知此事,就不由多想了幾分。


    於燕當真是為了遮掩喬夫人死的真相,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臣該死,臣以為貴妃同您說了,便沒再重提。”


    謀害喬家本就是天大的秘密,知情人幾乎全被滅口,他當時生怕也被皇帝滅口,隻恨不能自已變作啞巴,皇帝不提,他哪敢主動說。


    再說貴妃事事以皇上為重,他怎會想到貴妃竟會瞞著皇帝。


    貴妃為何要這樣做?


    “喬夫人的棺槨你又是如何處理的?”


    王源忙斂回思緒,回道,“未免被人發現,臣讓人在附近的山中隨意挖個坑埋了。”


    “她所埋之地,貴妃可知?”


    皇帝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於燕這般做的目的,會不會是想要喬夫人的棺槨。


    準確說,是喬夫人棺槨中的陪葬。


    先前尋找玉蟬時,他也想過動喬夫人的墓,是於燕勸住了他。


    皇帝眯了眯眸子,細細回想當日場景,於燕是這般說的。


    “陛下,喬夫人離開疆北隻是為了給喬惜治病,並不知喬家會出事,帶走玉嬋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玉蟬被她帶來了京城,她死前應該也會交給喬惜,亦或者托付可靠之人。”


    他想著喬夫人並非突然猝死,的確有時間安排身後事,喬夫人既知玉蟬的作用,就不可能將玉嬋帶進棺材。


    她總要為獨活的幼女多做籌謀,這般思量才歇了掘喬夫人墓的心思。


    於燕當時那般勸,是擔心他開棺發現她隱瞞之事麽?


    就像她殺了那妾室,擔心他查出更多的事情,從而懷疑她的身份?


    王源察覺到身邊氣氛越來越低沉,忙道,“臣不曾同貴妃說過喬夫人的具體位置。”


    皇帝咬了咬牙。


    若於燕有心,無需王源告知,她定會派人跟蹤王源。


    “將具體位置畫出來。”


    若喬夫人真正的棺槨被人動過,那於燕是易青的人無疑了。


    皇帝身後的手捏得死緊。


    王源不敢耽擱,忙將喬夫人的葬身之地畫了出來,皇帝喚來暗子,“即刻去查探,切勿留下痕跡。”


    暗子離開後,王源解釋,“陛下,臣實在不知……”


    實在不知貴妃和皇上不是一條心。


    皇帝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屍骨上的毒你有幾分把握能殺死喬惜?”


    疆北王府可是有兩個醫術好的大夫,別冒著風險白忙活一場,結果喬惜還活得好好的。


    王源立即道,“陛下放心,那毒無色無味,隻要觸及便藥石無醫。


    若再同酒水混合在一處,毒性隻會更強,便是尋常的布手套都阻擋不了。


    除非,今日突然大雨,喬惜濕手撿骨。”


    隻有水能隔絕那藥的毒性。


    而今日豔陽高照,晴空萬裏,他早找人測過天氣,根本不可能下雨。


    為著對死者的尊重,喬惜也不會打濕了手去碰觸屍骨。


    喬惜此次逃無可逃。


    皇帝看了眼窗外的陽光,神色緩了些許,“朕允諾你的已經做到,無論你的計劃成不成,今日,你都給朕帶著家眷前往祖籍丁憂。


    待這件事過去,朕再尋個機會,讓你奪情回朝,屆時,順道給你升升位置。”


    他麵容又嚴肅了幾分,“這件事絕不可對外吐露一個字,更不可讓貴妃知曉,你今日見過我。”


    王源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臣遵命,若今日計劃敗露,臣也絕不對外透露陛下半個字。


    臣此去後,不能為陛下分憂,還請陛下多多保重。”


    皇帝擺了擺手。


    隻希望喬惜今日真能死在王源手上,最好是能趁機引出喬承望。


    皇帝捏著眉心回到了禦書房,讓人盯著外頭的動靜,心裏則盤算著,若喬惜真死了,怎麽能讓蘇鶴霆別疑心到他頭上。


    也不知蘇鶴霆如今對喬惜究竟是個什麽態度,除夕那日他說的話,他可有介懷?


    皇帝還不了解蘇鶴霆,有些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一個時辰後,暗子悄然閃身在皇帝麵前,“回稟陛下,已確認喬夫人的墳地被人動過。”


    皇帝當即一個茶盞砸在地上。


    他信任的兩個女人,都是居心叵測的留在他身邊。


    好一個曹英,好一個於燕。


    皇帝重重拍在龍案上,喉間一股腥甜湧起。


    好一個易青!


    讓他堂堂天子被兩個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見暗子並未離開,他問道,“還有何事?”


    “陛下,屬下回來時,京城已經在傳喬夫人死後不安分,魂魄勾搭男子,魅惑男子酒後開棺。”


    皇帝沉默片刻後,傳令嚴查這些流言的來處,嚴懲傳謠之人,以證喬夫人清白。


    又讓人去皇家寺廟傳旨,讓主持大師親自帶人前去給喬夫人做法事。


    王源得知這個消息後,也隻是笑笑,並不驚慌。


    他早已料到,皇上為了拉攏疆北王會假意維護喬家。


    所以,所有參與此事的人,除了他的親信管家,全都已及時滅口。


    無論是皇上,還是蘇鶴霆,他們什麽都不會查到。


    而皇帝也是清楚王源做事的手段,才會有此安排。


    喬夫人被驚動,想要斂骨重葬,需得重新擇吉時,喬惜那邊暫時沒那麽快有消息。


    他抿了口茶,問道,“於貴妃在做什麽?”


    暗子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得吳公公道,“陛下,於貴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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