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霆牽著喬惜的手到了皇帝跟前,兩人行禮,“蘇鶴霆\/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忙抬手道,“快起來,都快起來。”


    他神情激動地看著蘇鶴霆,“你是朕的兒子,該自稱兒臣。”


    蘇鶴霆扶著喬惜起身,不急不緩道,“臣不敢。”


    “你的容貌隨了朕的生母,也就是你的親祖母,朕絕不會認錯。”


    “陛下,事關皇家血脈,還是驗一驗得好。”


    蘇鶴霆掃了眼皇帝身後的一眾人,笑道,“臣還不曾認祖歸宗,這一路來就遭遇幾次刺殺,實在是怕了。


    說不得回頭又有人說臣冒充皇家血脈,參臣一個欺君之罪,臣可就真冤了。”


    高門貴族最重體麵,說話素來含蓄,他這般直白的話,讓皇帝一眾人皆變了神色。


    也的確叫打著這種心思的人,歇了念頭。


    皇帝立即道,“朕看誰敢,刺客一事,朕已經在查了,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但其實都有哪些人參與此事,皇帝心知肚明,左不過都是為了少一個人爭那把龍椅罷了。


    但他又豈會為了一個外頭長大的兒子,真去懲罰別的孩子。


    若蘇鶴霆有本事,便自己去鬥吧。


    他身邊那些個兒子,也的確安逸太久了。


    他今日這番陣仗,便也是為了激一激三皇子他們,也看看蘇鶴霆的本事。


    若蘇鶴霆連三皇子這些人都鬥不過,他便沒資格成為他手中的刀。


    蘇鶴霆又笑,“臣自小長在鄉野,天為父,地為母,被人叫了多年的野孩子,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是皇嫡子,驗過了,臣心裏踏實。”


    “苦了你了,那般境況下還能長得這般出色,替朕驅退蠻族,護我大佑安寧。”


    皇帝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頭,“也罷,朕依你,好叫你安心。”


    話落,他轉身看了眼太醫院院正,喚道,“蘇陽。”


    蘇陽會意,忙提著藥箱上前。


    藥箱打開,他從裏頭拿出一隻玉碗,吩咐藥童,“去打些水來。”


    吳公公忙接過那碗,“咱家去,咱家親自去。”


    這可是要給皇上和疆北王驗親的水,他可不敢馬虎。


    一隊禁軍跟在他身後。


    眾人唏噓,皇帝竟是要當眾滴血認親,這是篤定疆北王是二皇子,要當眾肯定他的身份呢。


    但也有陰謀論者懷疑,會不會是皇帝忌憚蘇鶴霆,故意將人接來。


    再驗出他非二皇子,以冒充皇家血脈的罪名趁機將蘇鶴霆給處置了。


    至於證據,屆時尋幾個人證明蘇鶴霆乃二皇子的謠言,是蘇鶴霆自己散出去的便可。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倒是蘇鶴霆和喬惜心中沉靜,知道了皇帝的目的,他們並不擔心這驗親結果。


    因為皇帝一定會向眾人證明,蘇鶴霆就是二皇子。


    便是他們猜錯了,皇帝當真是要借驗親一事處置他們,蘇鶴霆也早有安排,足有把握逃出這京城。


    如他們所料,驗親的結果是兩人血液相融。


    皇帝激動地當眾一把抱住蘇鶴霆,“朕就知道,朕絕不會認錯,你就是朕的兒子,是朕和皇後的嫡子,往後見朕該自稱兒臣,朕是你的父皇。”


    嫡子二字一出,三皇子一眾皇子及他們身後的黨羽皆變了臉色。


    大佑素來的規矩,儲君立嫡立長。


    先太子死後,儲君之位一直懸空,如今這二皇子一回歸,既占了嫡,又占了長,叫他們如何不慌。


    皇帝卻似刺激得還不夠,對三皇子幾人道,“還不快來拜見你們的嫡皇兄。


    老二在外受苦多年,是朕虧欠他良多,往後你們需得事事以他為先,敬重他,明白嗎?”


    老爺子垂下的眸中怒火焚燒,狗皇帝這是給他孫子拉足仇恨,想讓他成為眾皇子的公敵,讓他孫子給其他皇子當磨刀石呢,當真是歹毒至極。


    他原先怎麽就沒看出,他是這麽個東西。


    老爺子摸了摸一路上不曾剃過,幾乎遮了他半張臉的胡須,腳步一扭,便蹦到了蘇鶴霆身邊。


    “乖孫,你答應老頭等見過你親爹,我們就回疆北的。”


    無需蘇鶴霆說什麽,他又朝皇帝一瞪眼,“你有那麽多兒子,幹嘛和我搶乖孫。”


    “大膽。”


    吳公公厲喝,“敢對陛下不敬,將這刁民拉下去。”


    “嗚啊!”


    老爺子往地上一坐,踢著腿,擦著眼,哇哇大哭,“壞人,你們搶老頭的孫子,還欺負老頭,太沒天理了。


    老頭養大他多不容易,他是老頭唯一的孫子,皇帝就能欺負百姓,撿現成的麽,太過分了。”


    他哭得慘兮兮地看著蘇鶴霆,“他家有皇位要繼承,他越喜歡你,別人就越嫉妒你,針對你,這裏太危險了。


    老頭喜歡你,紅狐和綠蛇都不會嫉妒,更不會害你,乖孫,跟老頭回家。”


    竟是將一種皇子比作蛇狐。


    他聲音極大,說出來的話,不止皇帝這一眾人聽得清楚,就是周邊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隻能聽懂字麵意思,覺得這是一個可憐且有膽大包天的老頭,舍不得自己養大的孩子。


    但大多數都想到了裏頭深層含義,連一個瘋老頭都知道,皇帝越捧著疆北王,其他皇子和他們身後的勢力便越容不下疆北王。


    皇帝是真的在意疆北王嗎?


    連幾個皇子都不由深思起來,若皇上並非表麵那般看重疆北王,那疆北王就不是他們的頭號對手。


    蘇鶴霆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適時替老爺子求情,“父皇恕罪,祖父他腦子糊塗,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他在意兒臣。


    也是被一路的刺殺嚇到了,擔心兒臣的安危才會衝撞父皇,還請父皇饒他一回。”


    皇帝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著,險些就沒崩住臉上的表情。


    一個瘋子,竟敢將他的盤算,如此大咧咧說出來,還敢喚他的兒子為孫子,豈不就是在占他這個天子的便宜,真是該死。


    但也就是這個瘋子收養了蘇鶴霆,他剛扮演慈父,又怎能因這點事當眾懲治對蘇鶴霆有恩之人呢。


    隻得道,“無礙,是朕失而複得,一時情難自禁,自不會同老人家計較,相反,朕還要重賞他養大了你。”


    說罷,便當眾對老爺子一番獎勵。


    “兒臣替祖父謝過父皇。”


    蘇鶴霆謝恩後,便扶起了老爺子,替他拍掉身上塵土,叮囑道,“父皇寬宥,不同您計較,但祖父不可再對父皇無理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眼巴巴地問道,“那我們以後還回疆北吧?”


    蘇鶴霆沉默片刻,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跪地道,“父皇,兒臣有一事要稟。”


    皇帝不知他要作何,但下意識的眉心跳了跳,直覺不太妙。


    可也不能不讓蘇鶴霆說話,“何事?”


    蘇鶴霆朗聲道,“兒臣自小身上帶有劇毒,幾度踏進鬼門關。


    如今能活著回到京城,實在是祖宗保佑,也幸得良醫竭力為兒臣醫治。”


    他頓了頓,吐出一口氣,“隻是,這毒過於霸道,腐蝕兒臣身體多年。


    如今毒雖解,但兒臣壽數已被影響,且難有子嗣。


    兒臣長在疆北,也習慣了疆北,便想著餘生不長的日子裏,能回到疆北,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臉頓時黑了。


    別的皇子便是真有什麽隱疾,為了那位置,也會藏著掖著,生怕失去了爭儲資格。


    他怎麽都想不到,蘇鶴霆竟會當眾自爆短處,讓他盤算落空。


    蘇鶴霆究竟是長在鄉野無人教導,不懂這些話說出來的後果,還是他當真不在意?


    不管究竟是何,他的確需要知道蘇鶴霆的身體如今是何情況。


    便朝蘇陽道,“替二皇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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