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軍什麽的老爺子腦海裏是一絲記憶都沒有,所以聽了一圈,他還是茫然,“那我到底是誰?”


    “你姓方,名青雲,乃永安侯次子。”


    周太師回這話時,眼底有一抹憐憫劃過,老爺子沒留意,但是蘇鶴霆和喬惜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還有先前說到方家被流放時,周太師明顯的藏了話,隻怕裏頭還有難以言說的真相。


    隻是周太師不願老爺子知道罷了。


    更叫兩人意外的是,老爺子的名諱是方青雲,那麽他先前自稱壽山,又是怎麽回事?


    不等兩人發問,老爺子自己問了,“我不是叫壽山嗎?怎麽叫方青雲?”


    周太師蹙了蹙眉,“老夫與你年少相識,不曾聽聞你還有壽山這個名字。”


    喬惜斂眸。


    可福寶的爹也讓她去尋壽山,若壽山不是老爺子的名字,那會不會是一處地名?


    一處與鬼軍有關的地名,老爺子身為鬼軍主帥,所以哪怕失憶也記住了這個地名,這才嘴裏念叨著,讓人誤以為那是他的名字?


    時間一久,他自己也以為那是他的名字了?


    隻這些都隻是猜測,除非老爺子恢複記憶,或者尋到別的鬼軍才能得到證實。


    倒是老爺子想的開,“那可能是老頭記錯了,方青雲這個名字也挺好聽的。”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的不願多問一句,關於方家現狀的事。


    他想著應是自己和方家有仇,他們也都被流放了,既是仇人,問來作何。


    倒是福寶那日哭腫的眼睛,又在眼前晃著,他又嘀咕道,“這樣說,我還是不知道誰害了阿鬆,也不知阿煙在哪裏。”


    但這一趟倒也不是一無所獲,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有妻有女有外孫,隻是都死了。


    不過,好在,二外孫還活著,想到這個,他對周太師道,“你說,你與我年少相識,那關係如何?”


    周太師點頭,“既是郎舅關係,又是結拜兄弟。”


    想著老爺子現在沒有記憶,而蘇鶴霆他們似乎盼著他能想起點什麽。


    周太師說得詳細了些,“準確說,你,我,先帝,我們仨曾年少結拜。


    後先帝被迫陷入奪嫡爭儲之中,你主動提議隱於人前,成為他身後的助力,為他培養人手。”


    蘇鶴霆握住喬惜衣袖下的手,兩人神識交流。


    如此看,豈止是鬼軍主帥對大佑有莫大功績,老爺子對先帝的幫扶也是沒齒難忘的。


    怪不得先帝要讓老爺子的女兒,成為太師府的女兒,最後成為這大佑的皇後。


    這是先帝對老爺子的回報,想來他們年少時感情極好,否則老爺子也不會為了先帝,甘於做一個沒有麵目的人。


    老爺子也追問道,“我們感情是不是很好?”


    “生死之交。”


    周太師回得堅定。


    眼前浮現三個少年,歃血為盟的場景,那時,他們曾都是滿腔熱血的少年,為天下太平生出滿腹豪情。


    後來先帝登基,他還擔心過君心易變,青雲卻堅定的相信先帝,先帝亦不曾辜負他的這番兄弟信任。


    曾經說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三人,一個駕崩,一個瘋……


    想到過往熱血歲月,周太師眼底濕潤。


    卻聽得老爺子道,“那我們的排序如何?”


    “先帝年長為大哥,你居中。”


    老爺子眼眸晶亮,“也就是說,你是我三弟?”


    周太師搞不懂他為何突然興奮,遲疑著點了點頭。


    便見老爺子蒲扇般的大掌突然拍在他後背,“三弟,我的外孫,也是你的外孫,往後他有什麽事,你都得依著他,知道嗎,否則二哥揍你。”


    骨瘦如柴的周太師沒有防備,被他這一拍,臉色灰白,連連咳嗽。


    但想到老爺子轉著彎地問了一圈,最後竟是為了蘇鶴霆,他又忍不住笑了。


    “咳咳,到底是血緣親情......”


    也好,這人苦了一輩子,老天到底對他還有所眷顧,將蘇鶴霆送到了他身邊。


    就是這一拍也都這樣熟悉,隻是他再不複從前康健,承受的有些艱難。


    “哎,我沒用多大力啊。”


    老爺子見他變了臉色,一時有些慌神,忙從窗戶躥了出去,沒一會兒,提著癩赤腳進來了。


    “給他瞧瞧,好歹也曾是武將,怎的這般瘦弱,一掌都受不住。”


    老爺子念叨。


    在他離開後,蘇鶴霆給周太師順背,他已經不咳了,但是他的確瘦的厲害,讓癩赤腳給看看也好,蘇鶴霆讓開了身子。


    癩赤腳是個好脾氣的,他是被老爺子提著腰帶拎進來的。


    沒有任何不悅神情,整了整衣衫,穩了心神,便給周太師看起診來。


    片刻後,道,“老太師是憂思過重,傷了脾胃,運化失常,加之心神耗傷過度,這才導致身子越發虛弱。”


    他看向周太師,“您往後還需少思少慮才是,稍後我會開些藥給您調理調理,平日清晨抻抻腰,墊墊腳,夜間早睡。”


    江寧也有醫者,兒子兒媳都孝順,也沒少操心周太師的身體為他請醫,故而這番診斷,他不陌生。


    但先前傷神太子的死,憂心大佑未來,如今,得知太子還活著,鬼軍主帥也活著,周太師心情已豁朗了許多。


    便也願意應承,“有勞大夫,老夫會注意。”


    經這一打斷,先前的話題便就此在暫停。


    周太師歇息片刻,便帶著蘇鶴霆和老爺子等人與周家其他人見麵。


    自然,認的是蘇鶴霆二皇子的身份。


    而老爺子則被他以自己結拜哥哥的身份,介紹給了子孫。


    雙方各自一番寒暄後,便一起用了午飯。


    老爺子成了周府老爺的二哥,突然多了一眾晚輩,他計劃下午要去街上轉轉,給一眾晚輩們買見麵禮。


    但他被蘇鶴霆算計了兩千兩,餘下的不舍得動了,就想著再找蘇鶴霆要一些。


    到了蘇鶴霆的院子,才知蘇鶴霆又去了周太師的書房,他便也慢悠悠的朝那邊過去了。


    書房裏,周太師午覺剛醒,便將蘇鶴霆叫了過來。


    “從你祖父和福寶爹娘的遭遇,隻怕是有人要對付鬼軍,此事你可有想法?”


    蘇鶴霆沉吟,“我知道皇帝這些年一直在找鬼軍,應不是他。


    或許傷害祖父和阿鬆他們的人,就是皇帝要召喚鬼軍對付的人。


    但這人是誰,我實在想不明白,不過……”


    事關皇後,他略作遲疑,方道,“不過皇帝曾疑心我不是他的兒子,您知道這是為何嗎?”


    母後她是不是還有別的隱情。


    周太師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搖頭,“你母後打小就乖,與皇帝自小青梅竹馬,老夫不曾發現她還和別的人有牽扯。


    皇帝的疑心可能是他殺你的借口,更有可能是被人挑唆。


    皇宮是吃人的地方,後宮裏頭的血雨腥風不輸朝堂。


    但空穴不來風,皇帝會有此懷疑,隻怕是真有人做了什麽,雁過留痕,我們有了方向去查,總能查出來的。”


    蘇鶴霆點頭,既然皇後的事問不出什麽,他便轉了話頭,“方家究竟是怎麽回事?


    季川曾聽到皇帝和母後的爭吵,皇帝說外祖母為妓,這……”


    周太師沉沉點頭,“是真的,不過,是方家逼著她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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