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城。


    季管家慌慌張張往季川書房跑,“老爺,老爺,不好了,暗子來報,蘇鶴霆和許安率軍已到百裏開外,很快就要兵臨尹城了……”


    “慌什麽。”


    季川喝道。


    季管家被嗬斥,忙住了嘴。


    最近季家諸事不利,他身為大管家沒少挨罵,可今日這事真怨不得他。


    前些時日,老爺擔心萬一守不住城,城裏的財產會便宜了別人,便偷偷轉移,沒想到被劫的分毫不剩。


    若說隻是錢財便也罷了,老爺竟將城裏的糧食都轉移了,轉移就轉移吧,換個地方存,好歹要吃的時候還能拿出來。


    可也在轉移的過程中,被人全偷了,沒有糧食,如何抗敵?


    他怎麽能不驚慌?


    擔心再被罵,季管家小心問道,“老爺,您說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坐以待斃,若讓將士們知道,糧食沒了,還沒開戰,這士氣就先得散了。


    季川如何不知事情嚴重性。


    轉移路線他安排的極為隱蔽,怎的就叫人給發現了,還在他眼皮子底下運了出去。


    他懷疑不是身邊出了內鬼,就是鬧了鬼。


    可他還沒查出個所以然,蘇鶴霆和許安便發兵了。


    先解決眼下的事為重,他臉色陰沉,“姚慶山呢,讓他籌措的糧食籌好了嗎?”


    姚家富庶,存糧不少,總能頂一陣子。


    管家聽季川直呼嶽父的名字,可見自家老爺也是亂了心神。


    想到姚家的反應,氣憤道,“老爺的話,小的早已傳到了,但姚家堅持說姚家沒糧,讓老爺自己想法子。”


    姚家這是要和老爺離心啊,真是糊塗,大難臨頭時還要內訌。


    老爺是他們的靠山,老爺若不好,他們能有什麽好。


    季管家想不明白,平日格外精明的姚老爺這次怎的這般犯渾,他屢次上門都被轟了出來。


    這在以往,他們那次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老爺,您說姚家是不是有別的心思?”


    他早就想問了,可老爺這些天跟頭暴怒的獅子般,他實在沒尋到合適時機。


    “混賬,本官乃疆南節度使,他一個區區商賈,竟敢如此放肆。”


    若非姚家父女將季瑤寵成那無腦樣子,姚家鋪子的人又幫著她算計喬惜,事情怎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他是堅決不會承認,曾一度覺得季瑤單純,將來好忽悠的,更不會承認,這次的事情有他兩個護衛的參與。


    季川臉色鐵青,“你帶著夫人去搬糧,本官倒要看看,那老匹夫究竟是錢糧重要,還是女兒重要。”


    他就不信,用姚氏換不來糧食和錢財。


    姚家沒了這些,再有外心也無用,別的勢力看重他,無非就是貪圖姚家的錢財。


    隻是,姚家這次的態度的確蹊蹺,難道是因為季瑤死了,他們遷怒他?


    還是發現了什麽?


    沒等季川想出個所以然呢,季管家又急忙跑來,“老爺,夫人,夫人跑了。”


    季川一驚,“怎麽會跑了?”


    季管家一頭的冷汗,“小姐的死對夫人打擊太大,這些時日,夫人時常把自己關在屋裏不吃不喝,也不許伺候的人靠近。


    下人見夫人今日沒出門,隻當她又是和平日一樣在屋裏傷懷……”


    哪知道開了門,屋裏鬼影子都沒有。


    “金銀細軟也沒了。”


    這是有預謀的跑路了。


    季川一拍桌子,心煩氣躁,“他們父女定然一起跑了,找,給本官把他們都找出來。


    人能跑,糧食帶不走,讓於副將挨個搜,都給本官搜出來。


    看守不力的狗奴才,打死。”


    季川一連下了幾個命令,季管家急匆匆地去了。


    城外。


    姚家父女和蘇鶴霆夫婦麵對麵。


    姚慶山將一枚印信遞上,“隻要王爺助我們父女離開疆南,姚某的六成家產都屬於王爺。”


    得知季川轉移財產和糧食時,他便知道季川對這一戰沒有信心。


    後來聽女兒說,那些東西都被人劫了,他更猜到自己的家產和糧食保不住了。


    甚至他們的命都得丟,便設法聯係了疆北王,想請疆北王助他們離開。


    沒想到,還真聯係上了,也如願出了城。


    可疆北王不可能白白救他們,他隻能忍痛割出六成家產。


    蘇鶴霆卻淡淡道,“十成,換你們的命。”


    不是助他們逃出疆南,隻是換命。


    “王爺是否太貪心……”


    “你們父女二人密謀,企圖謀害本王的王妃,季姚先是造謠,後又刺殺王妃,若非看在這些錢財上,本王早已送你們下去見她。”


    蘇鶴霆冷笑,“你們這是要錢不要命了?”


    姚慶山心頭一沉,他和女兒私下說的話,疆北王竟然都知道,隻怕姚家早已在他監視之下。


    他們這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了。


    可疆北王也是他眼下唯一能求助的人,姚慶山心裏盤算著討價還價。


    姚氏沒想那麽多,怒道,“疆北王,你別欺人太甚,你殺我瑤兒一命,又四處劫掠我姚家鋪子。


    如今我父親給你六成家產,你還不知足,非要拚個魚死網破,雞飛蛋打,你一文錢也得不到。”


    喬惜手中匕首擲出,在姚氏頭上旋轉,割斷了姚氏一縷頭發,又似回旋鏢一般落回到喬惜手中。


    那縷頭發在姚家父女驚恐的目光裏,緩緩落在地上。


    喬惜把玩著匕首,麵色譏諷,“網不會破,但魚一定會死。


    等你們死後,王爺以給王妃報仇之名挨個占了所有姚家鋪子。


    兵刃嚴刑之下,你姚家那些掌櫃的骨頭能有多硬,便是有那麽幾個嘴硬的,王爺拿不到十成的錢財,也能得到八九成。


    季瑤之死,乃你們作惡在前。


    何況,真正害死她的是季川,若非季川心存歹心,慫恿季瑤去疆北,如今你的女兒還在你膝下承歡。


    若非今日王爺救出你們,你們此時也已是季川的刀下亡魂。”


    她笑了笑,“十成,留你們父女一命,再送你們一個地址。”


    姚慶山心頭一跳,總感覺對麵這人笑得別有深意,“什麽地址?”


    “季川藏私生子的地址。”


    喬惜看著兩人,如看傻子一般,“你們不會以為季川隻有雍王世子那一個兒子吧?


    他為了向皇帝表忠心,當著皇帝的麵吃了絕育藥,但幾年後曹英又幫他解了,他的心肝小兒子如今就養在尹城外的莊子上。


    吃穿用度尤其奢靡,用的全是你們姚家的錢,季瑤的命運在出生時,便決定了,不是為雍王世子鋪路,就是為他那小心肝鋪路。”


    姚氏受不了喬惜那嘲諷譏笑的眼神,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這些年在外麵交際時,顯擺夫君的疼愛有多風光,今日這臉就有多疼。


    她目眥欲裂,“那小畜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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