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霆長腿闊步入了屋,大咧咧在喬惜對麵坐下,“本王不請自來,叨擾了。”


    許府的護衛在門外跪下請罪。


    他們先是對蘇鶴霆的潛入毫無察覺,後又沒能阻止他來議事廳。


    自家府邸被人如入無人之境,不是什麽體麵事,但因來人是蘇鶴霆,許安覺得也沒那麽丟人。


    男人都慕強。


    蘇鶴霆能靠一己之力將蠻族趕出大佑,又讓疆北百姓重新過上安穩日子,僅憑這一點就值得他敬重。


    擺了擺手示意護衛們退下,對蘇鶴霆拱手道,“王爺能來,是許安之幸。”


    他也是個臉皮厚的,笑道,“若王爺能指導下府中布防,就更好了。”


    不是要學習嘛,眼下就是機會。


    他這反應倒是蘇鶴霆多看了他一眼,嘴上卻是不留情麵,“確實該改善一二。”


    許安如今冒了頭,至少朝廷和季川是少不得要派人刺殺他的,就憑他府中眼下的布防,怕是不夠死的。


    許安拱了拱手,“那就多謝王爺了。”


    他得寸進尺,“王爺好人做到底,能否再提點些城池治理之策?”


    蘇鶴霆不是濫好人,但多年儲君生涯,讓他對百姓一事從不輕視。


    他恨龍椅上的那位,可仁愛百姓,關心民生疾苦是皇祖父對他的期望和教導,早已刻在了他骨血裏。


    教許安治理城池,最終得益的是百姓。


    故而他微微頷首,同意了。


    但他也不是能任許安順杆爬的人,視線轉向喬惜,轉移了話題,“這位是?”


    喬惜沒想刻意隱瞞自己。


    秋八月這個身份兩日後就要配合蘇鶴霆一起攻打燕州,他遲早會知道。


    但許安比她速度更快,他道,“這是我江湖上的朋友,秋八月。”


    喬惜突然也想檢驗檢驗自己的易容術,便順勢行了個江湖禮,“秋八月見過王爺。”


    蘇鶴霆勾唇,“這名字倒有些別致,八月生?”


    喬惜點了點頭。


    “是個好吃的,倒是會挑時候。”


    喬惜,“……”


    民間有句話,“會生,生八月,會死,死臘月。”


    八月豐收季節,食物多。


    許是為了印證這個俗語,她自小就饞嘴,沒少被說好吃,甚至被許安罵做飯桶。


    “你是江湖人。”


    蘇鶴霆似隨意問道,“那你行走江湖,可有什麽好的美食推薦?”


    喬惜,“……”


    她前世確實去了許多地方,隻不過那時的她滿心隻有任務,吃飽飯有力氣就行,哪會留意什麽美食。


    便道,“要叫王爺失望了,秋某一介粗人,能果腹便好,不曾留意這些。”


    “的確可惜。”


    蘇鶴霆有些遺憾的樣子,卻又問了句,“那可有遇上什麽有趣的事,或者有趣的地方?”


    各官員和藩鎮勢力家的豔史秘聞,喬惜倒是知道不少,江湖上最近的事,她關注的還真不多。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喬惜的意識裏,蘇鶴霆不是好奇這些事的人,更無閑心同一個初見的江湖人閑聊。


    蘇鶴霆雍容閑暇地抿了口茶,饒有興致地等著她開口。


    喬惜狐疑,蘇鶴霆是不是認出了她,故意逗弄。


    可前世,無人識破她的易容術,連最熟悉她的皇帝和曹英都不曾。


    “秋某是個無趣的人,故而也不曾留意什麽有趣的事。”


    喬惜笑,“倒是不知王爺竟會對江湖事有興趣。”


    “家裏的老爺子喜歡,原以為今日能撿些趣事哄他開心。”


    蘇鶴霆無謂地笑了笑,“不成想,你的日子竟過得這般無趣,倒真是可惜了。”


    這是他第二次歎可惜。


    喬惜愈發不確定自己是否被識破,反問,“那王爺覺得什麽是有趣?”


    “本王不是你,如何有趣需得你自己去體驗,人活一遭,總得有個活的樣子。”


    蘇鶴霆放下茶盞,笑意淺淺,“不過將老爺子晾在假山裏一個多時辰,這定然不是有趣的事。”


    他果然認出了自己。


    喬惜凝視著蘇鶴霆,靜了片刻,變回自己的聲音,“王爺是如何認出我的?”


    她自覺無論是外形還是動作,無一處露餡,除了她今日帶著老爺子來了許府。


    可她來了許府,也不一定非要出現在這裏。


    蘇鶴霆卻未作答,起身離開。


    喬惜想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忙跟了上去。


    在喬惜追問三次後,蘇鶴霆終於頓足,低聲在她耳邊吐出四個字,“吐納氣息。”


    喬惜微怔,旋即耳根發燙。


    每個人的吐納各有不同,這種習慣是生來就具備的,但非親密之人很難注意到這一點。


    而她和蘇鶴霆已有兩次呼吸交纏,他又是個極聰明的。


    前世,喬惜不曾有過親密之人,故而易容化身後,也沒刻意去改變這點,甚至忽略了這一點。


    如今被蘇鶴霆指出來,再想到兩人交頸之時的情景,她很難做當什麽都沒有的泰然自若。


    蘇鶴霆掃過她泛紅的耳根,覺得這樣的她,比看春宮圖時一臉淡然的樣子,順眼多了。


    勾了勾唇,心情頗好地繼續轉身往前。


    還有一處破綻他沒說,那便是每年八月中秋,他都會提前精心為她準備生辰禮。


    便是沒有留意她的吐納,秋八月這樣的名字,他第一反應也會是她。


    恰好她今日又來了許府,如何還難猜到是她。


    見身後的人還沒跟上來,他轉頭,“還不走?還要讓祖父等多久?”


    喬惜跟上,“抱歉,我不知道祖父會一直在假山等我。”


    她以為壽山那樣跳脫的性子,會同蛇狐他們玩得很盡興,加之又知他身邊有暗衛跟著,喬惜的確沒將此事放心上。


    “他以為你答應了陪他玩,就會真的陪他玩。”


    蘇鶴霆淡淡道,“若你以後做不到,便別隨意答應他。”


    “以後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喬惜承諾。


    蘇鶴霆淡淡嗯了聲,沒再說話。


    到了假山附近,他在旁邊的石凳坐下。


    喬惜尋了處地方,易容回自己原本的樣子後,故意大聲道,“祖父,你們在哪啊,我怎麽找不到你們,”


    假山後傳來壽山桀桀的笑聲,“桀桀,我就知道惜寶兒找不到我們,快躲好,快躲好。”


    聽到這話,喬惜真正生出愧疚,發自內心的同壽山玩了起來。


    蘇鶴霆以手支頭,懶洋洋的看著喬惜故意從壽山藏身處來來回回繞了許多圈,才假裝發現了他。


    壽山被抓到,激動的大笑,這笑感染了喬惜,也感染了蘇鶴霆。


    他痞笑著勾了勾唇。


    昨晚喬惜睡著後,他愣愣的看著床頂許久,梳理通了一件事。


    陷入極大的仇恨於他身上的毒不利,毒會讓他如昨晚那樣失控,入魔。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娶喬惜是為了討過去九年的債,亦是化解那九年想娶她為妻的執念。


    沒必要知道她在想什麽,如今她是他的妻,就在他身邊,他隻需享受妻子的照顧和體貼,以及身體上正常的需求,像尋常夫妻那樣,度過餘下的八個月。


    當然,喬惜目前做得遠遠不夠,得加以調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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