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子裏水汽氤氳,餘惠用手擋住胸前,手指搓著自己的胳膊,有些無所適從。


    一眼望去,每個淋浴頭下站著的都是光溜溜的人。


    有老有少,有胖有瘦,一邊洗一邊聊天。


    顧秋雁和顧秋葉雖然是第一次進澡堂子,和這麽多人一起洗澡,但卻覺得十分有趣,兩姐妹都互相搓背了。


    北北沒被帶澡堂子來,錢蘭身上來事兒了,就沒來澡堂子洗澡,餘惠就先把北北托付給了她。


    “小惠……”趙長英光著走到餘惠麵前,把手裏的毛巾遞給她,背過身,“幫媽搓搓背,年紀大了,關節僵硬,夠不著。”


    “哦、哦……”餘惠接過毛巾,一隻手擋著胸,一隻手拿著毛巾給她搓背。


    趙長英都六十了,身上的皮膚十分鬆弛,她身上沒什麽肉,感覺背上就是一層皮一樣,失去了水分,顯得有些幹癟。


    餘惠一邊搓,一邊想,她真的太瘦了。


    在這個年代,農村很少能看到長的胖的人,大多都是比較幹瘦的。


    趙長英覺得餘惠搓得太輕了,肯定搓不下來泥,就說:“使點勁兒。”


    “哦。”餘惠又用了點兒力。


    “對,就是這樣,這樣才下泥。”


    可能是年紀大了,新陳代謝慢了,餘惠也沒幫她搓下什麽泥來。


    “來,媽也給你搓搓背。”搓完背的趙長英看著餘惠道。


    後者連忙搖頭,“不用,不用。”


    “幹啥還害羞哇,媽又不是別人?”


    “你老用手擋著胸幹啥?澡堂子裏都是女人,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誰擋了?”趙長英說著把她的手往下一拉,接著瞳孔便是一縮,隨即笑著說,“阿淮這小子有福啊。”


    啊啊啊,老太太你在說什麽!


    餘惠忙用雙手擋住胸前,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水汽蒸的。


    餘惠越是扭扭捏捏的擋著,就越是有人往她身上瞟,沒過一會兒她就直接擺爛了,不擋了,在心裏默念“我有的大家也有,我有的……”


    正一邊搓澡,一邊在心裏念著呢,就聽見有人調侃她。


    “喲,小餘這身材可以喲。”


    “是呢,顧營長有福了。”


    “啥營長,人家現在是顧副團長了。”


    “小餘身材竟然這麽好,還真沒看出來呢!”


    “這又不是讓你看的,你肯定看不出來。”


    “對對對,是給顧副團長看的哈哈哈……”


    澡堂子裏響起一陣哄笑。


    餘惠:“……”


    她再也不要來澡堂子了!


    女人頭發上,洗澡洗頭的時間就要久些。


    餘惠帶著趙長英和顧秋雁還有顧秋葉出澡堂子的時候,顧淮已經帶著幾個男孩子在澡堂外的大榕樹下等著了,穿著睡衣的顧西西還讓他抱著呢。


    “抱著不熱呀。”趙長英皺著眉說。


    顧西西腦袋往爸爸肩膀上一靠,“不熱哦。”


    趙長英就笑,“不熱才怪。”


    “走吧,回家。”顧淮看著餘惠說了一句。


    後者點點頭,一大家子人一起往家裏走。


    顧秋雁和顧秋葉穿著藍色是碎花長袖襯衫,下身穿著黑色的棉布褲子,一左一右地走在餘惠身邊,跟她說話。


    有兩個穿著白色碎花連衣裙的年輕女孩子,從後麵超過她們走到前頭去,回過頭看了她們一眼,又捂著嘴笑著走遠了。


    顧秋雁皺眉,“她們不會是在笑話我們吧?”


    顧秋葉噘嘴,“就是笑話我們呢。我進澡堂脫衣服的時候,她們就笑著說我穿的衣服很土很老氣,她奶奶都不穿。”


    “哪裏土了?”顧秋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明明很好看。”這還是今年新做的呢,一個補丁都沒有,她第一次穿的時候,村裏的小姐妹都羨慕得很。


    “就是。”顧秋葉也跟著說。


    餘惠看了看二人身上的衣裳,雖然是新的,但顏色卻是有些老氣。


    在鄉下做衣裳,要的都是耐造和耐髒,在顏色的選擇上,大多都是偏深色一些的顏色。大人還好,年輕小姑娘穿起來就有些顯老氣和土氣。


    “明天我們進城逛逛,扯些時興的布料,給你們一人做兩條好看的裙子,比剛才那兩個姑娘身上穿的還好看。”這個年紀的年輕小姑娘,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


    “我不要。”顧秋雁直接拒絕,“我衣裳夠穿,惠惠姐你可別去浪費那個錢。”


    祖祖可說了,幺爸要養這麽多孩子,住在城裏啥都要花錢買,日子也不容易。


    讓她們進了城,別幺爸和惠惠姐一說給她們買啥東西,也不知道拒絕,就要要要,讓他們浪費錢。


    雖然裙子是很好看,但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做裙子,等回了鄉下又穿不上。


    穿裙子也不方便下地,隻會影響她割穀子的速度。


    顧秋葉雖然有點兒想要,但還是跟著堂姐說:“我也不要。”


    餘惠沒說話,心裏一邊感歎她們的懂事,一邊下定決心,一定要給她們一人做兩身衣裳。


    回到家,北北都睡著了。


    餘惠把她抱回家放床上,又分配了一下家裏的房間。


    “媽你帶著陽陽睡書房,彬彬和顧東他們三兄弟睡一個房間,四個人橫著睡也不擠,秋雁和秋也就睡顧東他們旁邊的房間。”


    “啊……”顧秋雁垮起個臉,“我想跟惠惠姐睡。”


    顧秋葉:“我也想。”


    趙長英太陽穴突突跳,“你倆咋不想上天呐。”


    顧秋雁眼睛一亮,看著她幺爸,“可以嗎?”


    她聽人說,軍隊裏是有直升飛機的,這是她們可以坐的嗎?


    顧淮笑著說:“不可以。”


    餘惠聽到他說不可以,才明白顧秋雁問得“可以嗎?”是啥意思。


    有些佩服地看了顧淮一眼,倒是他能理解他侄女兒的腦回路。


    顧秋雁眼裏的光頓時消失,她還以為真有機會坐直升飛機上天呢,白激動了。


    “惠惠姐你今天晚上拋棄幺爸,跟我們一起睡嘛,我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顧秋雁拉著餘惠的手晃啊晃。


    趙長英突然有些後悔帶這個現眼包孫女兒出來了,“你惠、你幺媽跟你們睡了,你北北妹妹誰帶著睡。”


    顧秋雁手一指,“不是有幺爸嗎?”


    顧淮輕笑搖頭。


    趙長英:“男人怎麽能帶孩子?”


    顧秋雁皺眉,“男人是沒手還是沒腳了?為什麽不能帶孩子?”


    “婆,你也太瞧不起我幺爸了吧。”


    顧秋葉點頭。


    趙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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