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我們來看外公。”


    秦淑蘭表情一僵,沒想到顧東他們還會特地來看。


    老頭子不在家,就是在巷子裏的黃果樹下跟老孫頭下棋,顧東他們上樓之前,應該已經見到過了。


    “外婆,外公明明沒有生病,你為什麽……”顧南忍不住開了口問,但是話還沒問出口,就停下了。


    秦淑蘭側著身子,把手裏的蛋糕揣進了兜裏,走上前,接過兩個外孫手裏的糖和餅幹。


    “外婆這都是為了你們呀。”


    為了我們?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不太明白。


    秦淑蘭把糖和餅幹放進五鬥櫃裏,關上櫃門,就轉身看著兩個外孫道:“你們爸爸把工資都給了後媽,錢都在後媽手裏捏著,這錢,她還能給你們,花到你們身上嗎?”


    “我現在是能找到借口要到一點兒錢,就要一點兒,給你們偷偷攢著,以後好給你們用。”秦淑蘭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們打算的模樣。


    雖然外婆撒謊去騙錢是為了把錢攢下來,給他們用,但顧東和顧南還是覺得,這樣撒謊騙錢是不太好的,是爸爸說的品德有問題。


    “她,也有給我們買吃的,穿的,還有玩具。”顧東小聲說。


    這怎麽能不算花到他們身上呢?


    秦淑蘭:“那又能花多少錢,她手裏頭捏著的錢還多著呢。”


    “反正你們隻要記住了,不管外婆做了什麽,那都是為了你們好的,你們也別聽了你們那毒後媽,和鄰居的挑撥,覺得外婆不好,不親外婆了。”


    顧南想說“後媽什麽都沒說”的,但是忍住了。


    雖然鄰居阿姨和婆婆們是說了外婆不好,但後媽在外婆走後,就提都沒提過了。


    顧東有些僵硬地點著頭,“我知道,外婆都是為我們好,不會不親外婆的。”


    外婆是撒謊了,是騙人了,但也是對他們最好的外婆呀。


    秦淑蘭一聽這話,就有了笑臉,轉移了話題。


    “你們是自己來的?”


    “不是,是跟後媽一起坐車進城的,到了劉家沱我就和弟弟下車了,後媽繼續坐著車帶著西西和妹妹去國營商店買東西。”


    秦淑蘭鼻子一皺,“還去國營商店買東西,不是自己掙的錢,花這真的是不心疼。”


    想到餘惠帶著孩子,在國營商店買買買,她就跟自己的錢被餘惠花了一樣,肉痛得厲害。


    顧東皺了一下眉,“北北奶粉沒了,她去買奶粉了。”


    自己在玩兒木車車的林成龍,一聽到奶粉,兩個字,就流著哈喇子喊:“奶奶,喝喝……”


    秦淑蘭看了一眼大孫子,又衝顧東和顧南道:“你們龍龍弟弟的奶粉也沒了,家裏也領不到奶粉券了,正好你們後媽買了,顧東你要不明天再跑一趟,給你龍龍弟弟送兩袋來?”


    前天鬧了那麽一場,軍屬院那些長舌婦,肯定是會滿院傳的,最近她是不好意思去的。


    寶貝孫子沒了奶粉,也隻有麻煩外孫子送一趟了。


    顧東犯了難,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外婆。


    上次讓外婆拿走了兩袋奶粉,北北都差點兒斷糧,還是去找吳超哥哥的媽媽勻了兩張奶粉券出來,才沒讓北北斷糧。


    為這事兒,他心裏一直都覺得有些對不起妹妹呢。


    顧南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流著哈喇子,眼睛都被臉上的肉擠成一條縫的龍龍弟弟,“龍龍弟弟都快兩歲了,還這麽胖,不用吃奶粉了吧。”


    妹妹的奶粉都是定量的,一個月就六張奶粉券,奶粉要是給了別人,妹妹的奶粉就不夠吃了。


    龍龍弟弟都這麽大了,還這麽胖,完全可以不用吃奶粉了。


    林成龍和林成鳳是七月生的,下個月就滿兩歲了。


    “你們龍龍弟弟這不是愛吃嗎。北北才是真的該斷奶了。”想起北北一個丫頭片子,都滿一歲了,還在吃奶粉,秦淑蘭就一臉的嫌棄,“都一歲一個月了,也可以給她吃飯了,你們鳳鳳妹妹,現在吃的都是飯,大人吃什麽,她就吃什麽。”


    顧東和顧南都看向了一直在涼椅的角落裏,安靜坐著的鳳鳳妹妹。


    明明跟龍龍一樣大,看起來卻比龍龍小了兩圈兒,頭發和臉都黃黃的,人也瘦瘦的,眼角還有個淤青,衣服也髒兮兮的,看向他們的眼神怯怯的,看著有點兒可憐。


    外婆讓他們跟外人說,後媽虐待北北和他們,可是和鳳鳳妹妹比起來,北北比她好了很多很多。


    顧東心裏有些不舒服,“北北從來沒有吃過母乳,營養不夠,奶粉要吃久一些,而且,北北也愛吃奶粉。”


    “龍龍和鳳鳳妹妹一樣大,鳳鳳妹妹都吃飯了,龍龍弟弟也可以吃飯呀。”


    秦淑蘭一怔,沒想到顧東竟然會反駁自己這個外婆的話,之前都是自己說什麽,他就做什麽的,對自己這個外婆特別的孝順。


    自己不吃肉,不吃蛋,都要把蛋給她這個外婆拿走的。


    今天,不過是讓他明天送兩袋奶粉過來,他竟然說起這些話了。


    顧南見外婆臉色不好看,怕外婆因為哥哥不送奶粉來不高興,就說:“上次讓外婆把妹妹的奶粉拿走,妹妹都差點兒斷奶。現在後媽,把妹妹的奶粉看得可嚴了,還鎖起來了,都不準我們碰。”他撒了個小謊。


    “這樣啊,那就算了吧。”秦淑蘭不太高興地說了一句,又坐在涼椅上,摸著大孫子胖胖的臉說,“可憐我的龍龍喲,以後都沒奶粉吃了。”


    林成龍一聽以後沒奶粉吃了,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似是知道,是顧東這個表哥,不給自己送奶粉,自己才沒奶粉吃的。


    直接把手上的小木車,砸向了顧東,後者沒來得及躲,額頭被砸了一下。


    “啊……”顧東捂著額頭痛呼出聲。


    “你怎麽砸人?”顧南氣憤地指著表弟。


    “哦哦哦,龍龍乖,龍龍不哭。”秦淑蘭一邊哄著寶貝孫子,一邊扭頭看著捂著頭的顧東,“你龍龍弟弟也不是故意的,他還小,砸一下能有多痛,你別跟他計較。”


    顧東揉了揉額頭放下手,顧南一看,額頭都砸紅了。


    “都紅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顧南氣呼呼地瞪著表弟說。


    秦淑蘭有些不耐煩了,“哎呀,他小嘛,你們是哥哥,就不要跟他計較了嘛,做哥哥的不要那麽小氣。”


    龍龍明明就是故意的,是他錯了,外婆不說龍龍,還說他們小氣。


    顧南氣得雙頰都鼓了起來,顧東撇了撇嘴,心裏也有些委屈,但啥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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