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點傷害都沒受,連門都沒開。”歲妤語氣平淡,施施然也找了個位子坐下,“你不用這樣看著我。”


    顧漵深吸一口氣,還是沒能忍住,“萬一呢?為了救人被瘋子纏上怎麽辦?”


    但凡想到那個結果,顧漵就恨不得把那群瘋女人給弄死。


    看出了顧漵神情壓抑之下的陰暗心思,歲妤心弦一顫,先前被忽視掉的危險重新浮現,她怎麽忘了,顧漵就是個瘋子,“現在是法治社會,那些危險的想法最好還是收起來。”


    沒看顧如晦都要開始遵紀守法了嘛。


    如歲妤所想,顧漵是個瘋子,自然不管這些,隻不過看歲妤顫動的濃睫似乎有些害怕,不在明麵上駁斥她的話,憋著悶氣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冷著臉。


    趙政然從進來開始,一句話也沒說,手裏摩挲著歲妤倒水給他喝的那個杯子,神色愈發晦暗。


    等二人說完了,才看向臥房的方向,“臥房既然有人在睡,今晚歲歲去我房間。”


    郵輪頂層房間總共才六間,將將夠住。


    “我和顧漵一起。”


    不等顧漵開口,趙政然直接給出解決辦法,拉過歲妤的手,“走,我帶你去洗漱。”


    女孩神情裏已初見困意,這些事算不上什麽大事,再怎麽樣明天解決也不會如何。


    顧漵聽聞這話,瞬間也偃旗息鼓,甚至沒辯駁趙政然口中二人擠一個房間的事情。


    等目送歲妤進了隔壁房間,趙政然看向顧漵,眸色冰冷,“聊聊。”


    顧漵眉尾一挑,打開歲妤房間對麵的門,扯掉領帶隨手丟在沙發上,本來就裝不下去的斯文全然崩盤。


    “聊什麽?”心裏大概有了答案,卻並無心虛,反倒挑釁似地上下打量著趙政然。


    趙政然眸色暗沉,隨意搭在沙發靠沿上的手背青筋凸起,壓抑著蓬勃的怒氣,“聊聊為什麽洛靈一個普通人、還有那幾個瘋女人能上來最頂層。”


    “這些,作為這艘郵輪主人的你,應該最清楚吧?”


    顧漵舌尖緩緩舔舐過上顎,目光危險地盯著趙政然,被他這一副正經問話的樣子給逗樂,“所以?你的結論?”


    趙政然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傾身,“你授意放她們上來的?想幹什麽?”


    要不是他不見歲妤的行蹤,也無心在晚宴上繼續交際,徑自上來了頂層,顧漵想幹什麽?


    甚至連上到最頂層電梯的權限都關掉了,趙政然幾乎是瞬間就發覺不對,從六樓跑了上來。


    恰恰好已經是安保隊收尾的時候,但趙政然沒錯過顧漵眼裏濃重的後怕和懊惱。


    懊惱什麽?懊惱事情沒像他預料的那樣發展?


    顧漵把自己的皮手套扯下來,隨手擲在地上,語氣嘲弄,“對,是我授意的,又不會真的發生危險,怎麽了?”


    偶然看見幾個人聚在一堆給洛靈下藥,洛靈又跌跌撞撞往電梯跑的時候,顧漵瞬間就想到一個英雄救美的計劃。


    在服務台的電話接通時,顧漵讓她們開了權限,看著她們走到頂層。


    也是他沒讓人告訴那群傻子,頂層住著的有誰。


    不大了解這些的費筱幾人,看著電梯顯示的樓層數,上了另一台電梯跟著洛靈到頂樓。


    顧漵原本隻是想她們在門口鬧出點動靜來,到時候自己再出現,不就能順理成章進歲歲房間了嗎?


    誰能想到和洛靈應該不大對付的歲妤,竟然會開門救洛靈。


    那一瞬間顧漵的心髒驟然一停,他不敢想象歲妤萬一受到一丁點傷害,他會怎麽發瘋。


    頂層的電梯上行慢了數分鍾,直到歲妤把人扶進去才恢複正常。


    趙政然再忍不住,一拳打在顧漵臉上,還想繼續揮拳,卻被顧漵反身一擋揮開,還了他一拳頭。


    論肉搏實力,顧漵打黑拳出身的,趙政然隻是學了些泰拳,自然奈何不了他。


    但現在怒氣占了上風,趙政然不管不顧,一拳又一拳地下了死手,倒和顧漵打得不相上下。


    “不會出危險?你就是最大的危險!歲歲喝的水裏麵,是不是被你下了安神藥?”


    出身顯貴,對一般的藥劑趙政然還是有辨別能力的,在歲妤給他倒水、他接過的那一瞬間,趙政然就發現水的狀態不大對。


    不到10點,女孩已明顯露出的疲倦神色……


    顧漵“呸”地一下吐出口中血水,壓著趙政然再還回去一拳,“我不會傷害歲歲,助眠而已。”


    助眠,鬼信他的助眠。


    到最後,兩個人雙雙掛彩。


    隻是顧漵看起來更嚴重些,顴骨處的淤青顯眼,嘴角還破了皮,像是手動打上了一圈濃到不行的陰影,淒慘不堪。


    趙政然仰躺在鋪了絨毯的地板上,喘著粗氣,任憑汗水浸透傷口,語帶警告,“顧漵,追人不是你這麽追的。”


    顧趙兩家私交甚篤,顧漵雖然到了20歲才被找回來,但就與兩家關係來說,趙政然也和顧漵打過不少交道。


    知道很多顧家的陰私,其中就有顧漵這個瘋子的病情。


    天生的壞種,毫無同理心,就算被教導著要遵守這個和諧社會的基本法則,但內心從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


    以往是宣泄在極限運動上,沒出什麽大亂子。


    但是現在遇見女孩,全部心神被放到她身上,做出的不可控事情,但凡有點差錯就會傷到她。


    趙政然以前不在意顧漵是生是死,現在卻在這兒憋屈地教著自己的情敵,還是個瘋了的情敵怎麽好好追人。


    “如果她知道了,害怕你,看到你就哭,看到你就瑟瑟發抖,你開心嗎?”


    顧漵桀驁挑釁的神情一頓,背靠在沙發上神情凝重,咬著牙否認,“她不會發現。”


    而且,他的寶寶就算哭起來也很好看,沒關係。


    “紙包不住火,你也不可能一直藏住。而且……你知道的,如果我和傅清辭聯合起來,你沒有機會。”


    言下之意,如果顧漵還這麽瘋,這麽不管不顧,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顧漵再也無法見到女孩。


    但那樣,這些你爭我搶,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住。


    所有的惡意會鋪天蓋地湧向女孩,所有的壓力也會全部壓在女孩身上。


    甚至她自己的母親都不會幫她。


    歲家最重禮法,那個被禮法禁錮了一生的歲母,絕對會讓歲妤痛苦到無法自抑。


    還有歲父,那個空有雄心壯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草包一個的廢物,如果在知道這些以後,他無法保證女孩會不會被當成貨物一樣來交易。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這是對歲妤的侮辱。


    趙政然身上沒有什麽都不懂的天真,如果真走到最後那一步,這些情況,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甚至會更殘酷。


    循規蹈矩了將近二十年的女孩,真的能承受這些惡意嗎?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趙政然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就突然湧出一股恐慌,將會失去一切的恐慌。


    顧漵被趙政然口中描繪的現實震懾,他從來不在意這些東西,外人的眼光那都是累贅,但……


    歲妤是這樣想的嗎?


    連走路都要照著同樣步伐,明明一樣喜歡刺激,卻要壓抑著自己做出端莊世家小姐樣子的歲妤,如果真的遇到這樣的情況,會做出什麽反應?


    顧漵心裏猛地出現一股鈍鈍的疼,像是鑿子一下一下挖著自己的心,綿長不絕。


    “我隻是想和她一起睡覺。”抱著香香的寶貝,蓋著被子安靜睡覺的那種睡覺。


    顧漵眼神驟然失去光亮,喃喃自語。


    趙政然一下沒忍住,又一拳打在他肩上,“你真的是有神經病。”


    顧漵歎口氣,摸著自己虛虛跳動著的心髒,眼神頭一次褪去狠厲和勝券在握的自信,“我得去看醫生了。”


    聽他這麽說,趙政然驚疑地轉頭看他。


    要是顧叔叔聽到顧漵竟然有這種想法,指定又要開始老淚縱橫。


    不想再看見這人難看的嘴臉,趙政然起身,拿著自己剛剛脫下來的外套往門口走。


    “你去哪兒?”顧漵警覺。


    趙政然頭都不回,走得幹脆,“重新開間房,不然真和你睡?”


    他嫌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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