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莘憐懷孕後,秦聿沉難得虔誠了一回,每天都在祈禱:


    如果是女孩像誰都沒問題,但如果是男孩……


    千萬千萬不要像莘莘!


    就這樣忐忑了幾個月後,寶寶出生了。


    壞消息,是個男孩。


    秦聿沉戳了戳兒子的胖臉,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語氣堪稱凶狠:“不準長得像你舅舅,聽到沒?”


    薑莘憐歪頭:“我哥哥長得明明也挺好看的,你怎麽這麽嫌棄他?”


    秦聿沉臉一黑。


    自家兒子長得像他舅,尤其以後還要跟隨薑莘憐姓薑,就這樣走出去,誰能分得清這到底是誰的兒子?


    也許是他這些年作惡多端,隨著薑聿寧慢慢長大,五官慢慢張開。


    他,越來越像薑莘憐了。


    不,準確來說,在融合了一些秦聿沉麵容的英氣後,他,更像薑文景。


    秦聿沉:……


    他冷笑一聲,轉頭找來周許:“最近薑文景是不是在做北邊那塊地的生意?”


    周許給予肯定的點頭:“是的,沉哥。”


    “你去找幾個人,什麽意思不用我多說了吧?”


    周許了然一笑:“好的沉哥,沒問題沉哥,放心交給我吧。”


    接到任務的他和杜辰一拍即合,第二天,兩人帶上一批人出門了。


    等到任務圓滿完成,杜辰摟著自己親親老婆,爽快又得意。


    沈遇歡好奇:“老公,你這幾天都幹什麽去了啊?”


    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去做點缺德事,給薑文景添點堵,讓沉哥解解氣唄。


    被添堵的薑文景:……


    他看著手下交上來的匯報,麵無表情地頓住了。


    手下惶恐至極,“撲通”一聲幹淨利索地跪下:“對不起大哥,是我們辦事不力,讓您失望了!請您抽我吧!”


    薑文景冷靜地指著門:“滾出去。”


    手下忙不迭爬起來,麻溜地滾出去。


    獨自坐在書房的薑文景,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撥通。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通。


    那頭的人聲音輕輕,有些疑惑:“我哥打來的?”


    背景聲中有男人懶洋洋的聲音:“詐騙吧。”


    “詐騙犯”薑文景:……


    “薑莘憐,”他咬牙切齒,“管好你的那條瘋狗,別讓他跑出來咬人。”


    薑莘憐看了眼身邊的秦聿沉。


    男人靠坐在沙發邊上,手上熟練快速地拆解著槍支,改裝成無害的兒童玩具。


    他離得不遠,自然也聽到了薑文景的話,對此掀了掀眼皮:“我冤枉。”


    薑文景冷靜地掛斷電話。


    *


    在薑文景還是個七歲幼崽的時候,薑莘憐出生了。


    對於這個脆弱的小東西,薑文景拒絕靠近。


    薑夫人忍著笑,握著薑文景的手去摸小幼崽軟乎乎的臉蛋。


    薑文景抿著唇,由著母親的力道,手指戳上小幼崽的臉。


    “文景,這是妹妹哦,”薑夫人鬆開手,笑得溫柔,“她叫莘憐,是文景的妹妹哦。”


    妹妹?


    薑文景趴在嬰兒床邊,戳戳妹妹的小胖臉,麵無表情:“妹妹是小豬。”


    白白胖胖,整天都在睡覺的小豬。


    薑先生被逗笑,揉了把兒子的腦袋:“妹妹是小豬,那你是什麽?”


    薑文景頂著被揉得一團亂的頭發,指著窗台上的模型:“是那個。”


    薑先生更加忍俊不禁:“好好好,文景是小狼,莘憐是小豬。”


    薑文景不討厭這隻小東西,同樣的,也不喜歡。


    但礙於母親每天忙於家務,照顧妹妹的任務還是被交給了他。


    薑文景隻能守在嬰兒床邊,無聊地戳著妹妹的臉。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睡得香噴噴的薑莘憐委屈地睜眼,黑溜溜的眼睛強烈譴責某人的過分行徑。


    啊,被戳醒了。


    薑文景舉著的手停在空中,左看看自己的指尖,右看看妹妹的胖臉,想了想,還是戳了上去。


    不管了,先戳再說吧。


    薑莘憐:!!!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她一隻人類幼崽?!


    她頭一偏,張嘴啊嗚一口,咬住了哥哥的手指。


    薑文景:呆住。


    雖然被咬住,但並不疼痛,可問題在於……


    他兩眼失焦,機械地轉頭:“媽,媽媽!”


    乍一聽見兒子的聲音,薑夫人還驚訝一瞬。


    文景自小性格冷淡,什麽時候用這種求助的語氣喊過她?


    她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走過來一看,然後笑出了聲。


    “呀,莘憐怎麽咬哥哥啊?”


    “媽,媽媽,”薑文景額上似乎都冒出冷汗,語氣顫抖,“口,口水!”


    他,他要崩潰了!


    薑夫人彎腰,嘴裏輕哄著,試圖讓薑莘憐張嘴,無果。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直到薑莘憐又感覺到困意,大慈大悲打了個哈欠,薑文景才抽回手。


    薑夫人給妹妹蓋好被子,轉頭看向薑文景時,被驚得詫異出聲:


    “文景,你怎麽了?”


    薑文景看著自己那根沾滿口水的手指,甚至沒有勇氣拿近一些。


    他恍惚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移向櫃子上的水果刀。


    要不,砍掉吧?


    薑夫人立刻抽了張濕巾給他擦幹淨:“別衝動啊,文景,你看,這不就幹淨了?”


    睡得香香的薑莘憐:哎嘿。


    時間就這樣過去,普通但完整的生活在三年後戛然而止。


    無論貴賤,無論貧富,在突發的事故麵前,都是那麽平等的弱小,那麽無力。


    父親和母親以血肉之軀撐出一片狹小的空間,鮮血淋漓地隔開了外界的哭喊,哀嚎。


    薑文景抱著妹妹,聽到了自己顫抖急促的呼吸聲。


    母親的鮮血是滾燙的,滴落在他的眼角,順著臉頰滑落,落在薑莘憐的眼尾。


    “文景,給妹妹一條活路,別,別讓她死了……”


    離開文景,莘憐現在會活不下去,而離開莘憐,文景這一生,都不會再幸福。


    所以……


    “你們要一直在一起啊”,這是她想說的最後一句話,可是她的生命已經結束了。


    薑文景呼吸越發急促,像是瀕死的人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一瞬間就死了?


    為什麽一瞬間就離開了他?


    為什麽上一刻還在對他笑著,下一刻就永遠拋棄了他?


    為什麽,這麽脆弱。


    胸口,好痛啊。


    薑文景抱緊薑莘憐,在一片血色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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