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熬了大半夜的宗明終於睜不開眼了,窩在辦公室的小床上沉沉睡去。


    太陽掛在麥苗尖上時,王躍進來搖醒了總裁大人。隻有他敢這麽隨便的進出宗明的辦公室。


    “趕緊起床了,都快八點了。”


    宗旭一個骨碌爬起來,趕緊去淋個熱水澡。


    “王躍,你今天就在這裏值班,我陪一個大老總去淮海轉一圈。”


    “好的,怎麽辦公室裏搞得這麽亂,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


    “哈哈,昨晚這裏發生了一起世界大戰,雖然戰爭還沒結束,不過經過推演,我們必將大獲全勝。”


    王躍一臉懵逼,昨晚他早早走了和自己新談的女朋友去k歌去了。


    “這麽說我錯過了一個億?”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你收獲了愛情比啥都強。”


    “嘿嘿,我就是愛聽你的話。”


    宗旭穿了一件黑色piacenza細羊絨風衣就出了門。


    在縣政府門口,兩輛勞斯萊斯停在縣委一號車奧迪a後麵,宗明樂了。


    “你們一千多萬的座駕跑在我二十來萬的破車後麵會不會太憋屈了。”


    宗旭調侃道。“民見官低一等,不磕頭就不錯了。走吧,官車走前麵。”


    淮海新城,宗明到書記室時,就聽見田亮亮大發雷霆。


    “你們搞什麽!這種事怎麽查,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立即給我停止。”


    “田書記,老市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李爭的那批紫檀貨確實到了金陵,您不讓查,這筆賬我們往哪裏掛?”


    “你真沒腦子還是耳朵聾了,我讓你停止,不聽話我換人!”


    一個人滿臉怒氣衝出門去,和宗明撞了個滿懷。宗明就覺得前胸被猛烈的撞了一下,他痛的哎吆一聲,用手趕緊揉按了一會。


    “田書記,這個人怎麽這麽野蠻?”


    “別理他,不懂事!媽的,那批紫檀都裝修到朱士言的家裏去了,還能扒出來嘛,這孫子居然要給我捅馬蜂窩。這是他媽的給我挖坑啊。”


    “哦,沒弄清事情之前,那還真的好好斟酌斟酌。”


    “斟酌個屁啊,新官不理舊賬。我一個廳級犯不著給一個副部找別扭。”


    “哈哈哈。”


    “說個事,你們郯邳酒廠的老胡找到我,說他們的二百畝廠房用地還沒落實是怎麽回事?”


    “我正要給你匯報這事,老胡看中的那塊地是規劃水利用地,很麻煩。”


    田亮亮明顯有些不高興。


    “辦事不能木腦筋,可以調規變性嘛,拿到市裏來批。”


    “田書記,您別急,坐下,我給你詳細匯報。”


    田亮亮瞪著宗明老一會,聲調也變了,說一上班,我這個書記就被拒了兩回了,你們成心呐!


    宗明不慌不忙掏出一個航拍地圖攤在桌子上。


    “田書記,老胡眼光確實短淺,我不能目光短淺,辦錯了事將來不可收拾糾正不過來對誰都不好!


    您看啊,他要的這塊地在運河大灣處,雖說風景足夠好,是塊好地,但大運河不是一般的河,直歸國家部委管理,萬一哪天大修水利,這塊地要挖老胡怎麽辦?誰有能力給他跑到京城協調這二百畝地?”


    田亮亮曉得裏麵的厲害。說你提的這個事還真是一個問題唻,那坐下來好好聊聊吧,書記的臉色好多了,甚至有心情扔給宗明一根蘇煙,自己坐在沙發上看地圖。


    “確實不能冒這個險!不過老胡是個急性子,答應過他的事再反悔他肯定得跟我們急。”


    “其實它隔壁就是一塊好地,我們正準備擴建郯邳港,我去實地跑了好幾趟了,港口西邊就是一塊約一平方公裏的淤積地,靠著大運河邊,搞港口泊位有天然優勢。我們隻需將老港口堆場往西挪一挪,讓出200畝地是小菜一碟。堆場搬遷花不了幾個錢。”


    田亮亮眼裏有光了。


    “嘖嘖,老弟果然老辣,這事辦的好。”


    “田書記,我有一事不明,一個小小的老胡為何能請動您這尊神?不僅僅是因為市裏要拯救瀕臨破產的國有企業吧。”


    田亮亮神秘一笑,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你呀,還是得需要曆練啊。郯邳酒廠是什麽地方?”


    “啥地方,按照我的經濟學理念,不符合市場規律的企業該破產破產,該清算清算,要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我們倆站位不同,觀點當然不可能一致,你從經濟學考慮問題,但是我搞的是政治經濟學!”


    “那也要符合市場規律啊。”


    田亮亮拍了拍宗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說你年輕你還不服,咱們的省委書記,宗興邦同誌平時喝的,招待用的都是什麽酒?不就是郯邳酒廠的龍山大曲嘛,如果酒廠破了產,咱是不是也太不給書記麵子了!”


    “哦,這樣啊!那也不能一年拿幾百萬去填一個無底洞。老胡這個人不行,經營企業的能力太差了,脾氣還倔,縣裏通知個什麽事,他睬都不睬。”


    “酒廠是酒廠,老胡是老胡!不行你們換人嘛!”


    “隻要您同意,我馬上換人,這麽好的資源被他搞成那個樣子,士可忍孰不可忍。”


    “還一個事,信訪局局長張爾迪馬上要退休了,這幾天他天天來我辦公室,說他那個兒子張建,因為黃雅琪的事別你們晾了起來。好歹是個副縣級,你多少給他安排些工作,不然老張這個休退不安穩。”


    “您都發話了,我們安排,招商局和城管局兩個局交給他管管怕是問題不大。”


    “聽說你老婆還在鄉鎮中學教學?要不要我給打個招呼調到市教育局來?”


    “感謝田書記關心,春燕還在帶高三畢業班,挺忙的,等帶過這屆再說吧。”


    “哦,哈哈。那就這樣。中午留下來吃飯,嚐嚐我們小食堂的味道。”


    “還有客人,紅陽建設集團的孔維和我大哥要參觀參觀藏龍山。”


    宗明本以為客套一下自己就撤了,沒想到田亮亮馬上站了起來。


    “你小子,這麽重要的客人你應該早點給我打招呼。走,一起去見見,順便吃個便飯。”


    宗明大喜。


    這下好了,市委書記親自接見孔偉,省的他夾在中間當個出力不討好的傳話筒了。


    車到藏龍山,正是中午時分,田亮亮的出現讓孔偉宗旭頓感精神大振。田亮亮應是要盡地主之誼。


    “今天誰也別跟我爭,我做東,請兄弟們吃個便飯。”


    藏龍山地頭,宗明最熟悉了,說就在呂忠新開的呂忠文化菜館吃,老呂的菜是一絕。


    田亮亮讓宗旭去飯店準備一桌飯,我領兩個兄弟去山頭轉轉。宗旭馬上接話說,我和宗明去催飯,這玩意我最拿手了,你領孔哥參觀參觀。


    田亮亮馬上猜出宗旭的意圖說,你小子不許耍滑頭,我們先上山,你隨後上來。


    “好嘞,好嘞。”


    藏龍山,風光無限 。


    小氣候自成一體,迥然於群山外。山外的蟬要到炎熱的夏季才爬出地麵,這裏的春蟬三月天就早早在樹梢鳴叫了。淮海大學地質係已經在山下一凹處打出一眼上好的溫泉,堪比金陵的湯山溫泉。


    淮海多山,多是石灰質岩,單單這藏龍山是紅色花崗岩石質,中間盆地肥沃的土壤上植被茂密,長滿了數千年的老青檀、瓜子黃楊等大樹。中草藥品種多達700餘種。


    在388米高的藏龍山主峰,放眼望去,巍巍然,一覽眾山小。


    田亮亮坐在石凳上接過孔偉遞過來的煙。


    “你對藏龍山風景區這個項目感興趣啊?”


    “那當然了,這麽大的工程哪個工程人不感興趣啊,哈哈。田書記,我們的工程質量你是熟悉的,我在這裏先給你表個態,隻要交給我們一個活,我們保證做的既漂亮又高效。”


    “哈哈,都是老朋友了。我考慮這麽大個係統工程,百十平方公裏的地域上大開發誰也沒把握,成立一個專家谘詢委員會是很有必要的,你有興趣我給你報個名。”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麽淺顯的道理不用明著說。孔維的臉微紅了一下。


    “設立專家委員會是個好辦法,還得是田書記,駕馭全局的能力就是強!”


    兩人達成了默契。


    在呂忠文化菜館,呂忠已經把涼菜擺上來了。


    呂忠的菜可不一般。


    第一道菜,土棗苗混蒲公英苗拌蒜泥皮蛋就驚豔了大家。田亮亮說老呂可以,你的菜都可以拿來招待省領導了。


    “嘿嘿,都是我就地取材自創的菜,天然,新鮮,養生。出了這個店,別的地方你吃不到。”


    原來呂忠已經把藏龍山角角落落都走遍了,把所有的地產中藥材,摸透了藥性和藥味,結合自己廚藝進行菜品創新。


    確實他的菜,別的地方吃不著。


    稀缺的,一定是高附加值的。


    每場宴席都有一個主賓位,每桌宴席必有一道主菜。呂忠安排的主菜光菜名就讓人耳目一新,它叫做“鮮”。


    “鮮”是宗用一截大毛竹端過來的,一端進來就一屋子竹香味。毛竹下麵還點著一個酒精燈,竹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呂忠拿著一個燒紅了的鋼簽問道。


    “哪位主賓剪彩?”


    眾人哈哈大笑,說絕妙極了,吃道菜還有剪彩儀式。大家都讓田亮亮來剪這個彩,田亮亮擺擺手。


    “今天小聚,我和宗明是地陪,你們是客人,就由兩位大財神剪好了。”


    宗旭便和孔維一人拿了一個鋼簽去捅竹筒上那兩道竹篾,滋滋啦啦聲中,竹篾斷成兩截,上半筒竹子就被熱氣頂開了。


    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頓覺胃口大開。宗明是真的被震到了。


    “老呂哥,你這是到什麽菜?”


    呂忠讓大家先嚐一口他再講講“鮮”的做法。眾人早已急不可耐,一入口,那綻開的味蕾讓人第一個感官還真就是這個“鮮”能貼切的形容出它的神韻。


    眾人都說鮮!


    呂忠哈哈大笑。說我這道菜的主料就是魚、羊配。


    “做法說簡單也簡單,就是把黨參和各種調料用破壁機碎了以後,兌水攪拌,在用紗布過濾,隻留汁水,把汁水倒進竹筒,放進魚龍,紮緊後起篝碳火炙烤。要緊的是,竹子必須是一刻鍾內砍下的一年生新竹,方能激發出來菜的香味來。”


    孔維歎道。


    “原來做菜也有這麽大的講究!我們得一起敬老呂一杯酒!”


    田亮亮說老呂這杯酒你可得喝,你可是藏龍山風景區招來的第一個客商,雖不大,但是精。


    “宗明還是很有一手的,旅客來了,首先吃上,老呂一人把關,網盡天下味蕾。”


    眾人端起杯一飲而盡。老呂很興奮,今天一餐,就打開了淮海市的門檻了。


    “你們喝著,我去準備另外幾道菜。”


    沙克是在酒過三巡時趕到的。


    “對不起,田書記,我來晚了,這樣,我自罰三杯。”


    田亮亮笑了。


    “你可別,今天喝的是茅台五十年啊,貴著呐,你啊打一圈。”


    沙克是老酒場了,很能活躍氣氛,三兩下就把氣氛搞起來了。


    中場抽煙時,沙克講了一個故事。


    “你們知道嗎,咱淮海有個老管,那可是個天下一流的摸金校尉!藏龍山大墓他居然能找到。


    我們文化局文物處多少專家,花了多少年,跑了多少地方,一直想找著這個項羽霸王宮和霸王陵都一無所獲。


    說來也怪,翻遍淮海地方史誌、曆朝史誌均無聚龍山一言半語。”


    田亮亮擺了擺手。


    “老沙,別空談了,你們那個陵挖到什麽程度了?有沒有出寶?”


    “還真出寶了,在墓道前的祭祀坑裏找到的,是項羽的禦用器。我打電話讓考古隊送過來,讓你們一飽眼福。”


    沒用十分鍾,一個小夥子捧著一個玻璃箱進來了。裏麵裝了一個“金鳥負日”盤。


    沙克講道。


    “《山海經·大荒東經》記載過金鳥負日的故事:


    “湯穀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


    你們看,這盤子上鏨刻著四隻神鳥,圍繞著旋轉的太陽飛翔,周而複始,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宗旭脫口而出。


    “這個怎麽與與金沙遺址出土的太陽神鳥這麽像?”


    “小老弟好眼力!不同的是我們這個金鳥負日的金飾是鑲嵌在隕石上的,說是鑲嵌,更專業的講應該是古人在隕石上加個沙模溶金澆注成型的。”


    眾人驚歎不已。


    “更神奇的是,這幾隻神鳥和那個太陽光環是隕石表麵的凸凹然天成而已,古人隻是加了金鑄,這是人與自然結合的完美國寶。”


    這時,眾人已經詞窮了,隻能說哇塞了。


    裝金鳥負日盤的是一個紅玉匣。玉匣底部刻有銘文:“君子國獲天石,觀其象,意喜金烏降世,乃舉國溶金築盤,成鎮國重器,周東戎君子國,社將傾,乃獻此寶與夷主徐國,徐主喜物,出千乘萬甲距周,君子國乃全,歲貢徐國。


    徐衰,周又戎,七歲而滅九夷,過之皆火,器乃失。


    餘起江東,有農貢金烏盤,曰“王乃興複之主,君子國可世也!”餘驚此神物,即醒尋農已無蹤跡?思吾果君子國裔乎?世傳:君子國人皆衣冠帶劍,食獸,使二大虎在旁,其人好讓不爭。有薰華草,朝生夕死。


    嗚呼,楚繼九夷,今吾又繼楚!天降任吾身乎!製玉置寶以傳萬世,子孫寶用。”


    這竟然記載了一段消失已久的一段曆史片段。原來項羽自稱西楚霸王好好的,突然要稱帝,原來他以為自己是皇權天授!


    眾人唏噓不已。


    田亮亮歎道。


    “百世英雄百年夢,萬裏長城萬裏空,項羽空有淩雲誌,他的智囊範增死了以後,他就逐漸走下坡路了。”


    宗明不這麽看。


    “其實項羽完全可以過江東,再圖大事,可惜他太年輕了,一個大浪過來,他在浪底下就絕望了,悲劇型心理導致悲劇人生。”


    孔維笑了,說項羽一是太仁義不該在鴻門宴放走了劉邦,才有了悲慘的垓下之圍。


    “優柔寡斷害了項羽,他總是犯戰略性的錯誤,放在當今商海,他肯定還會大起大落,說不定還得上天台搞自由落體。”


    宗旭感性大發。


    “今天我要作詩一首,祝酒興。這首詩就叫《故鄉難錦歸》


    月是故鄉明,誰人不思鄉。


    少時家鄉長,大時奔四方。


    功成名就時,衣錦歸故鄉。


    故鄉坤土厚,滋潤兒千長。


    潤育無怨言,情牽萬裏郎。


    壯士欲一統,奈何劉邦強。


    怒發衝冠時,無奈困烏江!


    縱你起高台,以何償故鄉?


    眾人大讚妙哉!


    舉杯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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