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邦是個夜貓子,睡的晚起的早。早上五點鍾,就醒了,跑到一樓的健身房,去劃那條waterrower水阻劃船機。


    長時間伏案工作,腰椎不好,兒媳婦便從美國空運了一個劃船機給他鍛煉用。


    一開始,興邦還有點抵觸,對外國玩意有些不屑。機子在健身房放了一段時間吃灰。直到林玲勸他別冷了兒媳婦的心,才決定嚐試一下。沒想到一劃就停不下來了,效果奇佳。


    興邦開玩笑說自己不會再走顧參的老路了,擺脫了貼膏藥的宿命。


    摸著黑,練了四十分鍾收工時,窗外的天也微微亮了。推開窗透透氣,空氣潮濕的要命。


    外麵,細雨已經開始絲絲縷縷的織起了雨布。


    淋了個冷水浴,開始批文件。批到六點半,女人叫他吃早飯。


    “今天又下雨了,真煩人。”


    “下雨天,看書的人少了,你們省圖不是更清閑,還煩躁什麽?”


    “省圖就清閑嘛?當你的老婆真不容易,天天一到單位都有好多人找我,應付不完的關係,煩都煩死了。你得給我調個崗。”


    “靜定思動了,嗬嗬,你想去哪,你可是個副局級幹部啊,別人天天盯著你的動向呢。”


    “前天跟紫金山植物園的老陳一塊吃飯,她讓我去那裏跟她搭班子。植物園環境好,素素靜靜的,蹲幾年到退休就齊活了。”


    “那隨你的便,別人都喜歡往熱鬧的地方去,你倒讓我省心了。往上去我不好辦,平著走,調一個閑差還有什麽說頭,回頭讓漢平幫著跑一跑手續。”


    早餐主食還是老三樣,白米粥,白水蛋,辣炒辣疙瘩菜絲。最近又加了一個全麥麵包片抹鮮藍莓醬。


    不用說,這又是兒媳婦錢芳芳的飲食風格,婆婆覺得營養又健康就給保持下來了。


    喝完粥,吃過蛋,興邦拿起麵包片,抹上藍莓醬,將辣疙瘩絲卷進去來了個中外合作吃法。


    “哎,玲玲,那對小冤家我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哈,都幹什麽去了,你當媽的得管著點。”


    “在淮海,老家住了一段日子了。芳芳忙的厲害,一天到晚各地飛,你說這泇山集團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錢賓就這一個寶貝閨女,家族資產都交給了她,不忙不行啊。至於生意多大,這麽說吧,我這個省長一天批的資金也沒有人家批的多。”


    “我聽著都瘮得慌。你說這倆孩子結婚都這麽長時間了,也沒看出來懷孕的跡象。”


    興邦盯著老婆老一會,嘿嘿直笑。


    “你呀,一天到晚淨瞎操心,他們打小就青梅竹馬,有著世界上最鐵的愛情童話。彼此廝守十多年了,早就穿越了物質考驗的層級,不會因為誰富誰貧就拋棄誰的。


    至於生孩子,你這個婆婆可以多做做工作,畢竟人生育的最佳年齡是二十八歲。”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興邦這個家經要好念的多,至少經濟上不需要考慮太多,林玲唯一考慮的是盡快當上奶奶。一般人還好說,碰上這麽個日理萬機、氣場強大的兒媳婦,她這個婆婆要真張這個嘴還真不容易。


    車已經在院外候著了,羅漢平正在門口與警衛秘書打招呼。


    “今個兒你可有的忙了。”


    “咋了?”


    “省長要去通州視察。”


    “嗨,又是出外勤。不過我都習慣了。”


    “我去看看省長好了麽?”


    “剛鍛煉完,正吃早飯呢。”


    羅漢平進了屋,和林姨打了招呼。林玲說你小子今天來的正巧,還有兩片麵包,配藍莓你把它消滅了。


    “那感情,寫稿子最累眼,藍莓最補眼睛。旭哥在時,嫂子那藍莓園一個星期給我送一小箱。這幾天沒吃著,他們跑淮海吃淮海菜,我的小福利就沒有了。”


    興邦一聽,說你知道他們去哪裏啊?


    羅漢平嘿嘿笑,說省長同誌,你天天隻忙工作,家庭成員活動軌跡還沒有我清楚呢,昨晚我還和旭哥通了電話,他要辦個養生茶廠,嫂子今天飛深圳參加某大廠稀有金屬供貨會,明天飛金陵。


    “好家夥,比我這個省長都忙活。走吧,七點了都,咱也開工!”


    “好,林平來電話說,顧參書記突然去了京城,咱早上就不要去省委了,您看?”


    “哦,那直接去通州。”


    一輛考斯特駛出金陵,順著滔滔江水,直奔通州。


    “就隔著一條江,發展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臨江靠海,通州沒有理由發展不好。”


    “通州是一座被低估的城市。”


    這是興邦省長在通州視察時說的三段論。


    廣玉蘭開的正旺盛的時候,興邦到了通州。


    這次來通州一是送幹部,二是視察工作。


    一個省委副書記、省長送地級市書記、市長到任,別說通州了,在整個江南省也是絕無僅有,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是非要矯情,而是興邦要通州要提速,補上地域經濟短板這個缺口。


    因為一條江,或者不僅僅是隔著一條江,通州自古被排斥在“江南”之外,政治、經濟、文化等等社會各個方麵都和江南富庶地區格格不入。用興邦自己的話來說,通州欠的曆史賬太多,成了一塊窪地。


    填一個坑,還得費不少勁呢,填一個地區的窪地,得多大的能耐!


    現實是,省長是熱血沸騰,應者寥寥。沒有哪個幹部敢輕易嚐試,通州為官,自古都難,能力不行是假,怕陷進去是真。做官,如江中行舟,不進就是退步,陷進去爬不出來那就不是退步這麽簡單了,你的仕途就此完蛋了。


    通州班子調整醞釀來醞釀去,也沒個滿意的結果,還是興邦點將,推薦餘明任書記,程紅任市長。


    會前溝通時,很順利。顧參馬上要調走,他很賣興邦麵子,當即就痛快同意了,說以後江南就由你這個藝術家塗抹調色板了,尤其是通州這一塊,我在任時確實顧的少,現在看色調有些單了。


    至於王平文,就在電話裏說了一句話,我早覺得這兩個同誌該擔大任了,沒想到省長想著呢。還有一件事得給你說一下,我打算調呂檬檬同誌到姑蘇市抓經濟,兩個女同誌一南一北隔江配合說不定能搞出點奇跡來。


    興邦就笑,回到,呂檬檬這個同誌我熟悉,是個懂經濟的人,去了姑蘇也別委屈了人家,給個常務吧。


    找丁力溝通時,丁力親自過來和他談。喝著興邦親自給他泡的馬陵岩茶,說這茶好,味道足。


    閑話家常拉了半天,才說用人的事是我最後一次行使同意權,老顧走,我也就退了,說來也挺留戀這段共事時光的。


    我這輩子在幹部上是用了不少人,唯一略微遺憾的是呂白同誌,我一直挺看好他的,在希同福的案子上,這個年輕人受了牽連,進步的慢了。


    興邦馬上說,呂白同誌他是認識的,最近不錯,水平提高很快,幹個副檢察長都夠了。


    丁力很滿意,跟省長握了手走了,臨走前說你這盆墨蘭養的不錯,改天討教一下養蘭的技巧。當天晚上,羅漢平就把墨蘭送到了老丁家,還細心說了半天養蘭秘訣。


    羅漢平走後,老丁的老伴麵露慍色,說一盆花也值當你這麽得意的?老丁說女人家根本不懂,江南省廳級以上幹部,哪個不認得這盆墨蘭,現在它在我的家裏,你琢磨去吧!


    朱士言就更有意思了,說一切按書記的意思辦。朱士言沒有稱呼他省長,而是直呼書記,還漏了一個副字,這絕對不是疏忽大意,而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故意。態度,決定一切,擺的恰到好處。


    在通州幹部大會上,興邦講了自己關於通州的態度。


    “過去,有個領導講,江南省的經濟發展還是要靠江南地區,江北地區種好地挖好礦就行了,因此對江南經濟政策傾斜了不少,工業用地指標往飽裏塞,耕地紅線保護讓江北抗。要說效果,是有,這種打法本來就是取巧,求個短平快。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通過政府的手調控,幹預,導致區域經濟發展不均衡,本身就是一種不作為!


    現在木桶定律叫的很響,一隻木桶能夠裝多少水,不取決於最長的木板,而是取決於最短的那塊木板。大家都在討短板,根據短板效應,我們長三角地區城市,每個地區的能量和表現都會影響整體效能,現在通州市能量弱,整個長三角經濟區經濟輻射效能將受到限製。


    能盛100升的桶,現在隻能盛60升!發達地區大河滿了才能往江北地區經濟窪地流點,你們騰籠換鳥置換下來的產業,根據各地資源稟賦承接一點,滋潤一下我們江北經濟欠發達地區,慢慢地大家都好起來,我們全省奔富強,不要局部奔富強,搞個經濟爆發樣板,標個大牌子當廣告牌那是政績工程,不是真心搞經濟。


    通州的幹部,要覺醒啊。這次,省委空降一個重臣餘明同誌擔任市委書記,我們又配了有特大型國企工作經驗的程紅同誌擔任市長,就是要在短時間內改變我們通州的落後麵貌。有人說省長說這話是不切實際是吹牛,其實我們省政府已經組織了幾批經濟研究團隊對通州進行了詳細的經濟調研摸底,通州,底子不薄,尤其是紡織行業,潛力極大,隻是差把火候,稍微波弄掉碳爐頂上的炭灰,就能旺起來。


    通州的幹部都是有大局意識的,一定會團結一致拚命幹。不想幹的,幹不動的趕緊把位子讓出來,不想退不想讓你就得用行動來保這個位子了,我的用人觀很樸素,不換思想就換人。”


    開完會,興邦就帶著餘明去調研。輕車簡從,也沒去什麽大企業,而是去了幾個小區地下車庫,那裏有人把紡織機塞進地庫就織起了布。


    \"織絹能幾時,織布巳複忙。通州自打張騫開了機紡的先河,紡織業便以在這裏紮下了根,工業生產這玩意,誰搞誰有癮,天天機器一開,白花花的銀子就來了!\"


    餘明笑了,說自己也有個開工廠經商的夢,哪怕跟這些小作坊主樣弄幾台機器一年幾十萬輕輕鬆鬆。


    “有創業氛圍是很好的,還得要引導升級,現在通州紡織產業大而不強,產業附加值不高,要引導紡織業往下遊終端大牌延伸,打造幾個知名品牌,和lv、範思哲、香奈兒等世界大牌一較高低。”


    餘明嘿嘿一樂,笑道。


    “你真拿我當全能神了,我要真能培育一個和這幾個齊名的大牌,我都能幹省長了。”


    “事在人為嘛,你是我的救火隊長。老話說的好,發上等願,結中等緣,享下等福。我要是要求低了,你說幹了幾年,連個能叫好響江南的牌子都搞不出來。”


    “好了,咱開完會就往社區裏跑,連個飯都沒吃,這都到飯點了,得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吆嗬,你比我這個地主還熟悉通州麽?”


    “你肯定不知道,我十幾年前和李斯去過一個地方,那地方,絕了!”


    “真的,假的!人家都說了,好景不過江。”


    “這就是認知錯誤螺旋。打比方,你,認為一個地方,落後,哪怕這個地方後來經濟都頂冒天,你還一味停留在錯誤的印象裏。


    我調一個和通州不相幹的人來,就是要換換思維來捅咕一下,說不定就突破了這個螺旋怪圈,哎,把經濟頂上去了。這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對於主流的經濟學派,我不做選擇,不固守哪門哪派,不管是經濟自由主義學派、?凱恩斯主義,還是國家幹預主義思潮,管用的我都用,哪怕雜交的不倫不類整個四不像,管用就行!因此我反對**模式,**經驗之類的東西。”


    “哈哈,所以有人攻擊你是功利主義者,沒有信仰,變得太快。”


    “無所謂,要說功利我也是人民功利主義者。要說信奉什麽東西,我信奉辯證唯物主義和科學技術進步觀。那些墨守陳規,和圈養狗貓有什麽區別!幾百年前的什麽理論拿到現在都是老古董,既不中看更不中用。”


    “省長喜歡給我上課,不過我求求你別再說教了,這些我一時消化不了。”


    興邦哈哈大笑,“自己人,吹兩句牛過過癮。”


    “這可晃蕩半個多小時了哈,咱到底去哪裏?今天無論如何得喝點。”


    羅漢平笑了。


    “李斯早就等候多時了,不然我敢拉著你們瞎撞嘛!”


    “好家夥,隻有我蒙在鼓裏啊!”


    “我是給你拉投資來了,李斯是大佬,你不能輕易放過他,得讓他給你送上幾個拿得出手的見麵禮來。”


    “哦,哈哈哈,原來如此!看我喝不翻他!”


    車進了朝陽島,宛如穿越到了一個聖境。一路鬆濤海鳴,密林,草甸,滿眼綠幽,這裏美的不像話。


    李斯和安波笑盈盈的站在山麓下的大瓦房前前等候多時了。


    “車勞馬頓,趕緊先洗個泉水浴,馬上就開飯。”


    幾個人洗了個痛快後,安波已經端上來一大桌子菜。豐盛而不奢華,爆炒牡蠣、花生炒燕魚、椒鹽鳳尾蝦、酒醉螃蟹、清湯海蟄、鍋塌鱸魚。興邦開玩笑說要是按政府的標準,這絕對超標了。安波笑道,我就是請你吃王母娘娘的蟠桃也超不了標準,咱們是老世交了,又不花公款。


    幾個人哈哈大笑,坐在樹蔭下開始開懷暢飲。安波是個很風趣的人,他講了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三年前,我在外海捕撈大黃魚,那次說來奇怪,一個魚鱗也沒有,無風,海平的嚇人。我的油隻剩下最後一桶了,心想這次賠的褲衩子都沒了。就想著把最後網收了打道回府吧。你猜怎麽著?”


    羅漢平嘿嘿一笑,“上魚了?”


    “掛住了!”


    “嘿,我當啥事呢,掛住了不是連網都得費,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斯差點被一口酒嗆著喉嚨,他知道安波講起故事來會跌宕起伏,中間設了很多包袱,狡黠地和他黝黑憨厚的模樣截然相反。漢平果然著道。


    安波又呡了一口酒把包袱抖出來。


    “掛住是掛住了,但是你要看掛的是什麽!我那天啊,掛網掛的好,我還真希望它能多掛幾次呢,為啥,我的網掛了一箱子寶貝。我拿給你們看看。”


    安波捧出來兩個瓷器爐子,李斯一眼就看出不是凡物。


    “安波,你發財了。這是元青瓷啊。”


    李斯把玩著手裏的青瓷,鑒定是元初年的龍泉窯纏枝牡丹紋奩爐和繩耳鼎式爐,價值不菲。


    “我對這些玩意不感興趣,你們要是喜歡,送你們得了。”


    興邦趕緊說使不得,我要這個東西還不是要犯錯誤啊。


    “其實啊,這個東西放在我家裏真是浪費,我一個農墾人文化程度不高,既欣賞不了,擺在家裏也提高不了品味!你看看我媳婦大學畢業後還再在家裏待業呢,哪有心情搞收藏呢!”


    安波話裏話外的意思,興邦一下就聽明白了。說實話,有心想幫,更有實力,但興邦能開這個口子。


    李斯多精明的一個人,他拍了拍安波的肩膀說,你就這兩件玩意?安波馬上說後屋還有。


    “那齊了!領導們去海裏遊個泳,我要和安波談筆生意。”


    餘明灌下一杯龍山大曲,“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今天,我要和省長賽一賽一千五百米誰是第一!”


    “我可號稱鐵人啊,餘明你不要被我拉爆了。”


    兩人說笑著跳進了大海裏。


    李斯進屋跟安波說,你不該在省長麵前提你媳婦工作的事,那樣會傷了老感情。


    安波說這不是一句話的事麽。


    “哈哈,你小子還是太年輕!他是一句話的事,問題是今天一句話,明天一句話,那這一句話就能毀了他,真那樣,他也當不了省長!”


    “我也是心急如焚才脫口而出。”


    “當年我陪著興邦同誌來朝陽島,和你爺爺結下了忘年交。每年,興邦最累最乏的時候就會到島上來歇息幾天,他拿這裏當了家了!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為難省長,跟他提讓他幫忙的事,否則味道就變了,這個人從來不在家裏做交易!”


    “我懂了,讓純粹的感情純粹起來,”


    “哎,對了。”李斯掏出煙,兩個人抽起來。


    “我呢,不一樣,我是生意人。哈哈哈,沿海開發集團需要一些有文化的玩意裝點門麵,你這些玩意就捐給沿海開發集團吧。


    隻要你肯捐,我就把你家屬招進公司來,把她安排和你在一起,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在海水稻研究所好好研究育種,說不定比別人多些靈感。”


    安波當時就來勁了,說那就這麽定了。


    “你通知你媳婦明天到人事部麵試,不合格,你不捐贈,我不招人。”


    “啊,這麽苛刻,合格了還算走什麽後門?”


    “這叫董事長特招渠道,沿海集團高新技術產業每一個崗都卡的很死。我不點頭根本不招人!我點頭的就是開口子了,但你得是那塊料。”


    “我的天,你們倆真是一路人。認不認識你們我撈不到多少好處!”


    “哈哈哈,不然我們怎麽爬上來的,能成功的哪個身上不自帶光芒,有幾把刷子,更重要的是沒有瑕疵!”


    在海灣裏遊了個個痛快,舒適地躺在沙灘上,一抬眼就是滿天的星辰。


    “怪不得現在人都想躺平,果然舒服!要是退了休,就住這小島上,咱三五個知己喝酒聊天,過幾天醉生夢死沒羞沒臊的清閑日子。”


    餘明最了解興邦,知道他越是這樣說,就越是緊張。


    “你是個閑不住的人!”


    稍傾,餘明還是沒忍住,說昨夜顧書記北上時,是王平文送的行。


    興邦一愣,隨即笑著說,這麽機密的事,他王平文是怎麽知道的?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你不知道吧,高達正邦半個月前就住進來了後海他的女兒家裏去了,人家忙活著呢!哪像你,天天杵在家裏!我餘明,早就被貼上了淮海的標簽了,躲是躲不掉的,你讓我當救火隊長的活我得幹,別人搗鼓啥我也不能不知道!”


    “哈哈,你呀,跟著白海濤學複雜了。”


    “一點也不複雜,楊衛方他,算了不和你說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嗯?楊衛方怎麽了?”


    “他,他悄悄搞了一批人去淮海,準沒好事。”


    “有這事?”


    “他那點動作,海濤早知道了,咱還是接著泡澡吧!”


    “天要下雨,人要發狂,隨他去吧!餘明,我第一明目張膽地做工作,把你調到通州,是冒了風險的,你不要讓我失望啊。這個地方確實不好搞,你得早做謀劃。”


    “我喜歡打硬仗,隻要燃燒自己,狠抓落實,經濟穩中有進問題不大,但是通州要想有亮點,沒有新產業不行。


    這靠海邊的地方貧瘠的很,什麽產業都不願意來,年輕人找個職位不容易。


    一座留不住年輕人的城市沒有未來。”


    興邦笑著說,其實我替你看好了一塊產業。


    “你們這個地方,有一樣看不見的東西全國都羨慕。”


    “啥?”


    “那就是風。”


    “省長不是開玩笑嘛,風算什麽好東西,通州這裏天天刮的迷人眼,刮的老年人都風濕骨關節炎。這風上,也有文章可做麽?”


    “龍雲這個人你還記得不?”


    “振邦哥的老丈人我能不記得嘛,大教授,儲能專家,在姑蘇幾個大公司。”


    “龍教授幾年前就告訴我,通州靠入海口這地方,風資源特別豐富,常年疾風天多,風速14.7米\/秒,這是老天爺對這裏的偏愛。”


    “哦,我明白了,你這是讓我們搞風力發電!”


    “你算是個聰明人。兩年前,我們加入了wto,變成了世界工廠,發達國家的高汙染、高碳經濟開始不斷往我們這裏轉移,這種經濟增長模式顯然是不可持續的,低碳經濟將會快速崛起。這個風口將會給我們通州帶來跨越式發展。”


    “哈哈,風口來了,通州也能飛起來!”


    “通州經濟飛了,你餘明也就飛了!我安排龍教授和你們對接,他有的資源,隻要他來,你們這一塊很快就會起來。”


    李斯跑過來,說別泡了,剛才你們不在,我又做了一個大買賣。


    餘明嘿嘿笑,說你不就看上人家那倆瓶子了麽。


    “你懂啥,我在拯救文明。這島啥都好,就是文化底蘊薄。我要在這裏建個元代文物博物館,燒吧文化火,給這些富人們搞個文化深度體驗遊,狠狠地賺他們的錢。”


    “那幾個瓶子也不夠啊。”


    “他爺爺當年也在那片海撈出過好玩意,我判斷那些是阿裏巴巴的寶庫,我們把安波在外海碰到的那個古沉船全打撈上來!別說一個博物館了,給你們省博送幾批也裝不下。”


    “好家夥,你們集團真狠!”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安波那小子提的對價實在是太便宜了,僅僅是給自己老婆安排個職位。我生怕他開了竅漫天要價!趕緊讓他簽了字。”


    興邦笑到,說你還是看了安濤的麵子吧,你那個集團現在進人難,出人也難,程紅調動時聽說你鬧了點情緒。


    “我準備重點培養她,將來接我的班啊,你們政府不能給企業爭人才吧。”


    “哈哈,你這麽看好,我們給幫著培養兩年,鍛煉鍛煉再還回去。”


    “一言為定。”


    晚上躺在床上,興邦想起餘明說的話,心裏琢磨,這個楊衛方瘋了,為什麽要跑到淮海市搞名堂呢?他不知道的是,這幾天,淮海確實波雲詭秘。


    淮海市郯邳縣。丁翔叼著煙,夾著包去上班 ,從小區出來快走到刑刑警大隊的院裏時,猛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刑大的人了。他尷尬的停住了,將煙頭撚滅在牆上,轉頭叫一輛出租車。


    “去新城縣公安局。”


    沒有一個局長跟他談話,辦公室直接通知他去警犬大隊報到。丁翔當時就火了。


    “媽的逼,老子在刑大的時候也是出生入死賣過命的,你們就這樣對待我啊。”


    有弟兄出來,連拉帶拽開車把他送到了大運河邊的警犬大隊基地。基地很大,但辦公環境不是一般的差。辦公室一個小王用鑰匙擰開了在落滿灰塵二樓的的東側一個房門。


    “老丁,你就坐這間辦公室。”


    看著滿地灰塵的屋子,辦公桌都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帶抽拉抽屜的木桌子,丁翔的肺都氣炸了,他朝小王招招手。


    “你過來。”


    “咋的了?老丁。”


    丁翔用足了勁,掄圓了胳膊,啪啪兩個巴掌將小王的臉扇的白裏透紫。


    “媽的,老子還沒倒呢,你們狗眼看人低,真不把我當盆菜啊。”


    小王的眼淚登時就出來了,嘴上卻不饒人。


    “媽的,不識好歹,不是看你爹是老局長的麵子,你早他媽的脫了衣服了,黃書記發誓要玩死你。”


    誰玩死誰還不一定呢。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丁翔轉身去了淮海市,在何苗辦公室裏哭成狗,哭得何苗心煩。


    “看你那慫樣,起來起來!”


    “何書記,您再不救我我就隻能跳黃河去了!他們是侮辱人啊,把我弄到警犬隊,說我是警犬第十一條編製。”


    “胡鬧,他們不用,我用你。”


    何苗摸起電話就打給了黃雅琪。


    “這次事沒辦好,吸取經驗,下次注意嘛!我看你不是衝丁翔,你是衝我來的!”


    “老何,你誤會了,我隻是讓下麵人清醒清醒。”


    “好啦,你們不用的人,我用!我現在以政法委的名義,將丁翔調任至綜治督導科任辦公室主任。”


    既然市政法委要用人,他黃雅琪樂意奉送一個人情。


    丁翔總算脫離了苦海,還從副科升到了正科,怎麽能不對何苗感恩戴德。


    “何書記的恩情,我肝腦塗地也要報答。”


    “好啦,場麵話就別說了。交給你個事,一會你去接個人,這是金陵張老板派過來的人,來我們這收集一些材料,你可要配合好,不能在出了差錯了。”


    龍湖邊,龍山大酒店8號樓裏,丁翔見到了張桂東,但隻知道此人姓張,氣場十足,有股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感覺。也算閱人無數的丁翔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不知是何方神聖。


    張桂東仔細審視了丁翔老一會。


    “老何都跟你說了?我們幹的這活要絕對保密,不然就得他媽的粉身碎骨。”


    向來刀口舔血的丁翔也算見過大場麵的人,他隻微微一笑。


    “我算混白道的,聽你們這活不大像白道的路數,這樣不大合江湖的規矩吧?”


    “嗬嗬,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人情世故看爛熟,皎不如汙恭勝傲。規矩?規矩值幾個錢?真講規矩能把你派到警犬大隊任第11把手?”


    丁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名利場上自尊一文不值,這個曾經的刑大很快就扔掉了僅存的最後一點尊嚴。


    “說吧,怎麽幹?”


    張桂東努努嘴,晨晨打開了一個箱子,裏麵塞滿了錢。


    “這裏有一百萬,是你們的活動經費,活很簡單,把錢撒下去,把資料摸上來。至於怎麽幹大美女會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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