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辦公廳主任陳季的緊急電話,讓興邦的基層調研戛然而止。


    “興邦啊,以最快的速度到省醫大來,石濤書記正在搶救。”


    興邦的後腦勺頓時像電擊一樣發麻,眼前發黑,一個踉蹌險些沒抓住電話。


    “書記咋了?”


    “心梗!你要快!”


    “好,……”


    三個半小時行程,興邦慌了一路。腿肚子都轉筋兩三次。


    “李斯,再快點!”


    “董事長,都極限了,再快咱不安全了。”


    “我們已經在懸崖邊上了!”


    “那你係好安全帶!”


    李斯一咬牙,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車衝到省醫大時,李斯已經下不了車了。


    興邦衝進搶救室時,門口已經擠滿了常委一班子人,大家都圍著坐在長椅上的書記夫人張虹安慰他。


    興邦擠不過去,看見陳季已經蜷縮在另一頭的樓梯口憔悴的不成樣子了。便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陳季旁邊,默默地遞給了他一支煙。陳季的眼裏已經沒有幹練的神氣了。


    心梗六個小時搶救不過來,希望已經很渺茫了。領導如果真不好,最難過的除了家屬,就是這幫秘書了。


    “興邦,以後我們難了!”


    “那沒辦法,咬咬牙吧。”


    省醫大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到了夜裏子時,院長從搶救室出來,握住張虹的手。


    “很遺憾,張教授,石書記心梗並發腦卒中,目前沒有生命跡象了,我們盡力了,你看……”


    張虹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眾人也手足無措。


    興邦握住院長的手。


    “再組織搶救一下。”


    院長勉為其難。


    “好吧,意義不大。”


    又是漫長的一個小時。石濤的心電圖已經是一條不再波動的直線。


    張虹發話了。


    “別在折騰老石了,讓他安靜的走吧!”


    女人顫顫巍巍在死亡通知單簽了字,進去看石濤。


    石濤靜靜在躺在床上,臉色除了有些發紫,很安詳,像跟睡著一樣。


    張虹把臉緊緊貼在丈夫臉上,輕輕說。


    “時石濤,咱回家吧。”


    興邦和陳季把張虹送回家。連眼都沒合就在石濤的小書房裏,忙著去寫書記的訃告和簡要生平。常委會那邊等著審。


    弄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九點遞過去,兩人喝了點粥剛迷瞪沒半小時,電話就過來了。


    陳季看了一眼電話嚇得一激靈。趕緊把張虹喊過來接。


    “感謝,感謝您的關懷,再見,……”


    張虹掛了電話,沉寂了好半天。


    “這得跟省委匯報啊,張教授。”


    “你去辦吧,盡量少驚動人。”


    興邦也過來了。


    “咋了?”


    “你等著吧,昨晚咱倆弄的稿子得大修了。”


    常委會正在議,辦公廳也接到通知來報。與會人員都很吃驚。這規格太高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有人提議請老書記翟柏濤出來把把局麵。


    翟柏濤是早上才得到石濤去世的消息的,連飯都沒吃就步行到了石濤家。


    家裏除了張虹和興邦,再無第二個人,冷冷清清。


    興邦悄悄給翟柏濤說了剛才的情況,老書記有些想發火。


    “興邦,你通知趙浩那小子馬上到這裏給我報到!”


    “哎,我馬上打電話。”


    “寒心呐,人走茶涼了。”


    常委會沒開完,一幫人就跑到了石濤家,看見翟柏濤有些心虛。


    “哦,你們都是聞信辦事嘛,沒有點同誌溫暖了。”


    “翟書記,……”


    “馬上通知金陵殯儀館搞好工作。這事趙浩來了嘛?”


    趙浩捂著腫的腮幫子從人群後麵鑽出來。


    “翟書記,一切正在準備,您放心吧。”


    翟柏濤哼了一聲。接過訃告看了看。


    “就這麽發!簡要生平的事你們開會議吧。”


    很快,一條簡短訃告發出來:


    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中共江南省委原書記石濤同誌,因病醫治無效,於1991年10月4日23時25分在金陵逝世,享年63歲。9日上午,石濤同誌遺體告別儀式在金陵殯儀館舉行。


    對石濤簡要生平有爭議的是在要不要加石濤同誌在江南省堅持改革開放,牢固確立經濟建設中心地位,推動江南省比全國平均速度發展得更快一些這段話。


    有同誌給老書記匯報。


    “現在形式很複雜,加這段話我們很被動。”


    有的同誌則堅決要求加。


    “這是我們正在做的事唻,要符合實際嘛。”


    翟柏濤問興邦。


    “稿子是你起草的,你說說看。”


    “加了這段話,才能正確評價石濤書記的功績,他畢生的奮鬥都在為江南的經濟騰飛嘔心瀝血,無時不刻不在探索改革開放的路子。我們不能避實就虛……”


    最後一話很重了。翟柏濤沒讓興邦說下去,有人明顯皺了眉頭。


    “加上,板是我拍的,稿子是興邦寫的。出了問題我頂著。”


    9日這天很多機關幹部和市民自發來悼念石濤書記。


    翟柏濤很感慨。


    “興邦,看見沒,老百姓心裏是有杆秤的。”


    “書記還是為江南做了些實事的。”


    “民心就是秤砣,稱的出你幾斤幾兩!”


    興邦在停車場的大柏樹底下抽煙。他記得上一次來這裏送別的是省政協的副主席湯士坤。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大柏樹又粗壯了不少。


    時光不饒人,多少物是人非。


    “兄弟,來支煙。”


    於洋也來了。


    “你都正廳了,還抽紅梅啊。”


    “習慣了。”


    “聽說石濤書記的蓋棺詞爭論的怪厲害,你惹著某些人了。”


    “你都知道了?”


    “老弟,你太衝動了,怕是有麻煩了。”


    “去他媽的!”


    於洋拍拍興邦的肩膀,把煙按滅在柏樹上。


    “走吧,坐我車走,晚上喝點。”


    “是得喝點,這幾天太操心了。”


    車在山路上蜿蜒的時候,於洋突然說了一句。


    “當年我下海也經曆了好一番痛苦。你還年輕的很,體製內的路還有很長,你唯一的缺點就是衝勁太強。”


    “我不當市長好久了,你從來沒找過我一回,是不是還對淮海曆史文脈四大博物館招標有意見?”


    “哈哈,別提了,你不當市長了,淮海市的工程我再也拿不到一個了。”


    “嗯?你們繼續競標嘛?”


    “搞了幾次都成陪跑了,淮海市變得複雜起來了。”


    “那我愛莫能助,想和沿海開發集團做做生意可以來找我。”


    “確實想找你做生意,先喝酒,金陵飯店走起。”


    於洋要了一瓶一百八一瓶的鐵蓋茅台,興邦趕緊製止。


    “太貴了,二鍋頭就行。”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鐵蓋已經被於洋擰開了。


    “再貴也沒有兄弟的感情貴,喝他個小舅子的!”


    什錦菜和鮮切鹹水鴨一端了上來。


    “幹了這杯!”


    “幹!”


    “有件事你做的不地道啊,你和柳青結婚沒請我。”


    “我是二婚頭子,哪好意請。隻在柳青娘家擺了幾桌,人家是頭婚,得講點排麵。”


    “哈哈哈,大哥有福氣啊,柳青可是巾幗不讓須眉。”


    “老實講,我最近不喝點鹿鞭酒都頂不住。”


    興邦嘴裏的茅台差點噴出來。


    “你還沒到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程度啊。”


    “不行啊,我正常是十天一次的年紀,她是一天一次的年紀。有點遺憾了,她在最猛的年紀沒碰上最猛的我。


    不補一補我怕戴綠帽子。你喂不飽有人替你管飽。世人隻羨慕老夫少妻,不知道老夫的心酸啊。”


    “鹿鞭太衝了,補多了傷身體。我爺爺留了一副溫和的補方,哪天拿給你試試。”


    “那感情好。我淫羊藿,人參,桑葚,肉蓯蓉都快吃一遍了。男人有男人的苦,來,幹了第二杯!”


    兩人又連杆子喝了第三杯。


    一人支煙續上後,開始嘮正題。


    “興邦,聽說你們要清理非主營業務。你那個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是不是要賣掉?”


    興邦一愣,他沒去上海前改革沿海開發集團的第一版本確實打算要賣掉當先公司。看起來公司有人泄露了信息。


    “你聽誰講的?”


    “這重要嘛?”


    “很重要!”


    “滬商集團的賀建軍已經給王副省長匯報過了。”


    “哪個王副省長?”


    “王龍武啊!你的老熟人。”


    “我上海才兩日,沒想到江南就換了天了。”


    “你孬好也算體製內,消息比我還滯後,我看你要被甩下車了。”


    興邦沒說話,把煙抽的滋啦響,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現在被動的一塌糊塗。


    “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原先是要賣掉了,但去了一趟上海我又改主意了。”


    於洋明顯愣了一下。


    “那你想怎麽搞?”


    “上海一趟把我走醒了。我感覺我們的經濟結構很快就會變。中央地方財政都非常緊張,國家正在搞分稅製研究,走了很多個省市了。”


    “你怎麽知道的?”


    “誌強哥說的,嫂子不是在體改委嘛?”


    “怎麽改?”


    “這些都在摸索中,前天我三叔宗靜濤來吊唁石濤書記,給我帶了一本淮海市人大在深圳的經濟調研報告。給了我很大啟發。深圳土拍工作做的很成功,解決了地方不少財政壓力。


    我認為如果全國真要進行分稅製改革,地方財政收入減少,勢必要將目標轉移到土地上。地方會逐步減少土地無償劃撥,變為有償出讓。”


    “你說的我還是沒聽懂?”


    “房地產的春天要來了。深圳有萬科地產,上海有興業房產和眾誠產業,都是搞房地產開發的。我也想把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搞上市。”


    “感情你比我膽子還大,我還想收購你的當先公司呢!”


    “收購你是別想了,咱可以合作一把。搞合縱。你最近被賀建軍壓著打吧?!”


    “看起來你都知道了。他榜著王龍武幾乎快壟斷金陵的房地產市場了。”


    “所以咱要聯合嘛,不然都得死,一個也活不下去。”


    “事關重大,我回去跟柳青商量一下。”


    “那你得抓緊時間,好多人排隊等著呢!”


    賀建軍傍上了王龍武是意料之中的事。為此賀建軍運作了好多年。


    王龍武可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做事極其謹慎地權衡利弊,確保自己的地位不會因為幫助別人而動搖,他明白失去已有的權力將無法彌補。


    王龍武是織網高手。


    在工作中提拔、重用的,都是他那張網上的人。比如省人大副主任的女婿李建功,在他的提攜下官至金陵市副市長。原來跟著他搞“金陵大交通”的交通廳規劃處的楊衛方已任廣陵市副市長。


    他清楚地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道理。雖然他常常被人請求幫助或利用,但他不會為了斂財而不顧後果。在“財”上麵很少有被人拿捏的地方。


    但人總有一短。王龍武之所以能和賀建軍掛上鉤成為官商一體,還得拜兒子王寧寧所賜。


    王寧寧上了中學以後,隨著學業越來越重,兩口子不得不越來越多的求助金陵醫科大的韓冰教授,他是國內神經源性腎病的頂尖大神。


    韓冰可是個大忙人,不是誰都想見就能見的,賀建軍除外。


    賀建軍已經投資韓冰很久了,他甚至下血本送了韓冰一套學區房,解決了韓冰的燃眉之急。兩人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投桃報李,韓冰也樂意幫賀建軍這點小忙,賀建軍一個電話,王龍武夫婦都能以最快的時間見到韓冰。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慢慢的王龍武和賀建軍熟絡起來。


    賀建軍是隻要給他一個照麵,就能創造奇跡的人,很快處的王龍武親自拉他做了結拜兄弟。


    十月的金陵,省長樓外木芙蓉開的正豔,花團錦簇。王龍武正在聽取國資委關於沿海集團改革的情況匯報。


    “基本情況我都了解了,原則上我沒有問題,你們作為主管局一定要拿出主人翁的精氣神來把工作推得更快一些。待沿海開發集團正式稿一報上來我們就開拍板會。”


    國資委前腳剛走,興邦後腳就進來了。


    “王省長,占用你五分鍾時間匯報一下沿海開發集團的工作。”


    “嗨,你們怎麽不一塊來,國資委的同誌剛走。”


    興邦一愣。國資委匯報沿海開發集團的事,他這個黨委書記兼董事長居然不知道。


    “王省長,我們的方案還沒成熟,國資委怎麽能上報呢?”


    “那你們是怎麽溝通的!我的時間很緊,馬上還有個會。”


    王龍武已經站起來拿著茶杯和筆記本出門了。


    “就一分鍾,我們已經聘請了滬申銀證券公司作為我們沿海開發集團的輔導顧問,先把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輔導上市。作為我們集團公司的資本市場品牌形象。”


    王龍武已經到樓下車前了,他拉開車門笑著跟興邦說。


    “興邦同誌,你也要跟我一塊去開會嘛?”


    “沒有,沒有,省長請上車。”興邦尷尬異常。


    曹爽拍了拍興邦的肩膀,上了前麵的副駕。他現在是王龍武的專職秘書。


    “你這個兄弟,總是特立獨行。”


    “王省長,他可能也是太急迫了,有點急功近利。”


    “哼,一個廳級幹部的,連常委會的意見都敢駁斥,他以為他是誰!”


    曹爽沒敢接這個話茬,看起來興邦的處境不妙。


    第二天,省委組織部一紙命令,沿海開發集團空降一名黨委書記,這個人興邦很熟悉,楊衛方,比他小兩歲。官場人稱小煞星,凡是跟他搭檔過的都進去了或跳樓了,他卻步步平步青雲。


    李斯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擔憂。


    “董事長,我怎麽感覺這是專門給你挑了一個攪局者呢,那可不是個善茬。”


    “哈哈,衛方同誌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來了正好加強我們沿海集團的力量。”


    “董事長還是要早做打算,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咱隻要幹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剩下的交給組織去判定好了。”


    話雖這麽說,興邦心裏還是堵著一堵氣。這是幹什麽嘛,集團更換這麽重要一個領導,居然沒有一個人事先跟他通個氣。


    楊衛方來的很快,當天下午就開著一輛嶄新的本田雅閣到了沿海集團。楊衛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很幹練,很熱情的和興邦握手。集團召集處級以上幹部大會歡迎這個新黨委書記。


    “同誌們,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我們集團公司的發展,給我們派來了一名政治素養高,業務能力強的黨委書記。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楊衛方同誌。”


    楊衛方站起來,走到演講台上。


    “同誌們,省委派我來就是來配合在座的各位加強黨對公司的領導,公司近期改革進程中貫徹省委戰略意圖不堅決,有些事情處理的太唐突……”


    興邦的臉色很難看,楊衛方接下來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下去了。


    散會後,當先房產開發公司的柳岩來找他。


    “董事長,國資委剛剛批準了楊衛方提名的任命,空降了我們公司一名黨委書記。還要求我們趕緊上報公司改革處置方案。”


    “媽的,我們前麵衝鋒,他們在背後捅刀。”


    “我們該怎麽辦?”


    “你是集團董事會任命的,你隻執行董事會決定,沒有董事會會議決策,你不要輕舉妄動。”


    “好的董事長。”


    李斯把心事重重的柳岩送到樓下。回來後跟興邦說。


    “董事長,楊衛方這小子不地道啊。”


    興邦趕緊示意李斯不要說了。


    “他忙他的,我們忙我們的。”


    於洋打電話過來,說可以合資。


    “好,我們起草了一個文件,你們抓緊簽,這個要立即報上去。”


    柳青很快就把文件簽了,親自給興邦送來。


    “宗董事長,簽了這個文件,我們五星集團的命就交到你手裏了,不成功我們以後在江南省就沒飯吃了。”


    “我們都是背水一戰!”


    沿海集團關於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合資做大做強衝擊上市的報告遞上去石沉大海。


    打電話給曹爽,曹爽說在王龍武案頭上放了三天了,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壓下來了。


    “本來我不該說這話的,王省長這條路走不通!”


    “感謝兄弟!有情後補了。”


    興邦又給陳季打電話。


    “興邦啊,我現在這個辦公廳主任是待業,文件根本送不到林偉澤書記那裏去,你得理解。”


    沒有辦法,興邦去了一趟高強家。高強很撓頭。


    “興邦哥,現在很複雜,你的報告打不上去的,把你那個稿子給我,看有時間麽,我私下給趙榮炳省長看看。”


    第二天會議期間,趁著省長上衛生間的功夫,高強把報告給了省長。


    “沿海集團現在很困難,想自救,方式很新穎,省長是不是看一眼他們的報告。”


    趙榮炳眉毛一揚,“哦!”


    還是收了報告,讓省政策研究室研究。


    趙安退休後第一次回故鄉探親。他的家鄉在台東縣。


    台東縣經濟不好,企業少,沒什麽看頭,台東縣委計劃安排趙老參觀當地沿海開發的圍墾公司。打電話到公司來看看公司能安排一下,公司董秘給李斯匯報時,李斯一愣。


    “趙安?趙老?”


    “我不太清楚,台東縣委也沒說清啊。”


    “你抓緊落實。”


    李斯跑去給興邦匯報。興邦也是一愣。


    “這可不是小事。把電話接到我這邊來。”


    “喂,我是宗興邦,……哦,配合,這個你放心,我親自去,對!”


    掛了電話,興邦興奮的直拍桌子。


    “趙老來,我們沿海開發集團改革有希望了,這事在集團內要嚴格保密,到時就你我去。我們把改革方案讓趙老看看。”


    “恐怕我們做不了主。趙老行程省裏肯定有安排。”


    “嗨瞎,隻要進了我的一畝三分地,還不是咱說了算嘛!”


    “那好吧,你的膽子真大!”


    “為了集團的未來,我也沒辦法,隻好賭一把了。”


    果然第二天,省委辦公廳來電話把參觀沿海開發集團的行程給滅掉了。


    李斯來請示興邦。


    “董事長,我們還去不去台東縣?”


    “當然要去了,我們去台東圍墾公司檢查工作,今天連夜趕過去。”


    四個多小時的奔波,在火紅的晚霞中,興邦站在了方塘河大橋上。


    四十萬畝的墾田匡圍堰在整個東海岸蜿蜒望不到邊。


    海風勁吹。吹的李斯有點頭疼。


    “這風太大了。”


    “你說對了,這風也是寶貴的資源,以後這裏將樹立我們的風力發電機,搞風光互補發電。已經委托龍雲教授牽頭有關企業在做了。龍雲你認識的。”


    “李萍的爸爸嘛。”


    圍墾基地的領導趙恒聽說集團董事長來了,趕緊來迎接。


    “董事長,董秘辦沒通知我們公司您來了。”


    “來看看。”


    “到公司辦公室吧,這裏的海風實在是太大了。”


    “好,前麵的龍王古寺離公司多遠?”


    “不到六公裏,我就是黃海村的,村旁就是龍王古寺。”


    “那太巧了。趙老和你是一個村的啊。”


    “是啊。”


    “公司和村裏聯係密切麽,對村裏有什麽貢獻?”


    “村書記經常在農閑時到公司來攬些小活。”


    “公司要帶領周邊農村致富唻,你去把村書記叫過來,我們要加大和村裏互動,給予更大的扶持力度,談談合作的事。”


    “好的。”


    趙恒喜不自禁,他一直擔心給予黃海村太多項目讓人議論,畢竟自己是村裏人。現在好了,集團董事長親自布置這個事,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嘛。


    村書記趙聞之一聽有好事趕緊過來了。


    興邦一把握住趙聞之的手。


    “我們是一路之隔的鄰居,你們世世代代住在這裏,我們要相互幫扶,走共富的路子。”


    “那感情好,還望貴公司多給我們一點工程幹幹。”


    “不僅僅是工程了,老兄,我們還要放出一片地給你們來種田。”


    興邦指著離龍王古寺最近的一塊墾田說。


    “給你們村一塊兩千畝農田種水稻。”


    “那太好了,不過這裏不適合種水稻吧,堿性太大。”


    “我們公司有一種新產品,海水稻,正在中科院和海洋大學優化選種,免費給你們提供種子種。”


    “那我們村四百口子老少爺們要感謝你這個大恩人呐。”


    “別感謝,既然是合作我們也是有條件的。”


    興邦單獨把趙聞之叫到裏屋給他說了半天。


    “宗老總,這個簡單,明天我一定能辦到。”


    第二天,沿海大道通往古龍王寺的必經之路上,新樹立一個大大的宣傳牌。最上麵大書了十二個字:


    做強沿海開發,打造海洋牧場


    下麵一行略微小點的字:


    立足台東,服務上海,帶動沿海十八縣


    門頭上一塊橫匾牌匾:圍墾公司黃海村共富共建基地


    省委一隊車隊往古龍王寺去的路上,每個人都看見了這塊雄心壯誌的牌匾。


    林偉澤心裏一愣。這宗興邦楞頭小子要搞事。


    車隊並沒有停留,直接開進了古龍王寺和黃海村。


    趙安下了車。


    “到家了!”


    他已經四十年沒回家鄉了,很激動,和宗親故舊續續舊,吃吃飯。慰藉了思鄉之苦。


    家鄉已經發生了巨變,隻要古龍王寺依舊。趙安又去了古寺裏參觀了一下。坐在寺前的古石凳上休息的時候,趙安看著對麵的大牌子笑了。


    “口氣不小哦!”


    趙聞之趕緊湊過來匯報。


    “趙老,對麵有我們村一塊2000畝地唻,沿海集團免費送給我們種一種海水稻。”


    “海水稻?”


    “是呀,您看看去?就在路對過。”


    林偉澤趕緊說到。


    “趙安累了吧,行程裏沒這個安排啊。咱回吧,風大。”


    “看看吧。我小時候經常在對麵的泥潭地裏摸魚摸蝦。”


    剛過路口,宗興邦就笑眯眯的從門後麵出來。


    “這不巧了麽,沒想到在這裏碰見趙老了,趙老還認得出我嘛?”


    “哎,你這毛頭小夥子很麵熟唻。”


    “能不熟嘛,我在鹿呦山農場讀過幾年書唻,我是泇水的宗興邦。翟柏濤的內侄。”


    “哦,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你還是光屁孩子唻。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是沿海開發集團的董事長。來建設江南省的新邊疆,開拓海洋牧場。”


    “建設新邊疆好!”


    “趙老聽聽我們的方案?”


    “聽一聽。”


    “我們的目標就是做強沿海開發,打造海洋牧場。我們的辦法就是‘兩拳頭一腳’。”


    “說說你的兩拳一腳。”


    “兩拳就是兩個平台,一個是圍墾企業群體,負責向海要地,開發海洋牧場,搞旅遊開發;另一個拳頭是資產管理企業群體,負責集團資金管理調配。圍墾負責幹活,資管負責找錢。”


    “現在都困難啊,你們攤子鋪這麽大,錢從哪裏來?


    “趙老問的直中要害。錢就從我們這一腳來,我們要一腳踹開資本市場的大門,把錢融進來。我們有個方案,把我們的當先房地產開發公司同金陵市五星集團合資為一家公司,聘請上海滬申銀證券公司作為輔導,發行股票,拿到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


    “好,有氣魄。”


    “這是我們的方案。”


    趙安接過來,翻了翻。


    “偉澤啊,這個方案你們看了沒有?”


    林偉澤滿臉通紅,他轉臉看趙榮炳。


    趙榮炳趕緊過來。


    “趙老,偉澤同誌很關注這個事,我們省政策研究室研究了,覺得方案可行。”


    “好呀。雖然我退了,我還是要講一句!既然研究過了,可行就趕緊辦,我們搞開發建設不能停,我們已經等不起了。”


    “馬上辦。”


    林偉澤當即在報告上寫到:擬原則同意,請沿海開發集團加快辦理。林偉澤。10\/10\/1991年。


    興邦接過報告的時候,林偉澤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


    “興邦同誌很能幹啊!”


    “都是省委省政府領導的好。”


    “趙老,今天在圍墾吃個便飯吧?”


    “不了,我該回去了,我一天不回去,你們一天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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