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的春天,江南降水量較往年偏多一些。對農作物生長比較有利。南京的梅花山已經開成一片花海,樹下溝邊的地裏盛開著星星點點的婆婆納紫的喜人,薺菜花從各種綠葉子裏擠出頭來細弱的花梗點綴著比芝麻還小的花朵兒。有人挎著小籃子尋著揪下來回家淘裏煮雞蛋吃。更多的絡繹不絕的人是純粹的踏青遊客。


    興邦和林玲帶著宗旭在一片花海前停了下來,鋪上一塊野餐布,坐下來給孩子補餐。宗旭對大片的梅花好像不感興趣,低著頭去尋偶爾冒頭的黃色的蒲公英花和紫色的紫地花丁。三歲的孩子玩起來你是拽不住的,好在這漫野的漫坡野地可以任由著孩子撒嬌。索性不去管他,興邦歪躺在地上,林玲偎坐在他旁邊,兩人有一無一的聊著天。


    “興邦,你姑父快退了吧?”


    “差不多今年下半年吧。”


    “哎,上一次不是他攔著,你也上來了。這要是退了人再來個人走茶涼你也就涼了。”


    “我又不是靠他提拔上來了,你男人憑的是真刀實槍趕出來的。沒有他當攔路虎我升的更快。”


    “好家夥,你有真刀實槍別人就沒有?”


    興邦笑著把女人摟在懷裏,小聲的說,“咱幹起工作來不知道累,火力猛的很。”林玲聽著不像是好話,羞的一臉通紅,起身去追宗旭。


    “你回來,看把你野的滿頭汗,過來喝喝水。”


    遠遠的看見於洋衝著他拍手。“興邦。興邦,宗老弟!”


    興邦以為自己看花眼了,趕緊站起來往前走,還真是於洋,他的前辦公廳老板。正倚著一輛嶄新的奔馳500sec朝他呲牙笑。


    “哎呀,於哥,發達了呀。”


    “還行,全靠兄弟們幫襯著。你老婆?”


    “嗯,你認識啊,林玲啊。”


    “大院一枝花被你掐到手了,老弟不愧官場得意,情場更得意。”


    “說笑了,嫂子呢?”


    “嗨,我下海那年就一腳把我給蹬了,可能是怕我成了一條永遠翻不了身的鹹魚。”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珍惜情愛。你這種鑽石王老五不可能閑著啊?”


    於洋往前麵橋上以努嘴,“呶,我女朋友在那拍照那個。”


    興邦瞪大了眼往前麵瞅,麵像是看不太清楚,但身材絕對妖嬈,也是以絕代佳人。


    “哈哈哈,哥哥有福氣了。”


    “把大侄子喊過來我 抱抱,我給封個大紅包。”


    興邦喊林玲過來。於洋一把把孩子抱在懷裏猛親,胡子紮到宗旭一個勁的躲,躲不過用手去掐於洋的耳朵。於洋哈哈哈大笑。從包裏拿出一個小信封,塞到孩子的小外套裏。林玲要拒絕,被興邦拉住了。


    “於大大給的紅包,必須得拿著。”


    於洋很滿意,橋上的女人叫他,他跟兩位故人拜拜。


    “有時間上我那去喝酒,紅星大廈12樓找我。”


    “好的,哥哥。”


    林玲掏出信封,一看裏麵居然塞了一千塊錢。


    “呀,興邦,於洋出手怎麽這麽大方。”


    “你不知道嗎?前幾年他靠著原來體係的老關係,弄著一幫官少爺搞官倒,發了大財了,置辦了好多產業。”


    “那這錢你不能收。”


    “嗨,於洋還算義氣,他從來沒找過我要過一件批文。我們是純粹弟兄感情,湯士坤死那會我們處的跟親兄弟樣,也算共患難吧。”


    “去年他沒受到衝擊嗎?”


    “他眼光多毒辣了,老油條,早兩年就轉向正經生意了。算是知進退的主。”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哎,你這個官都原地不動好幾年了。”


    “那有什麽辦法,人家說咱太年輕,得先紮紮根。回家吧,天不早了。”


    興邦上一次沒升副廳,是被姑父翟柏濤攔下了。要沒有一點怨氣也不現實,誰都想爬的更高更快。


    在東方這片土地上沉澱了太多的智慧,活躍著太多的人才,你就是真想幹點事也得先爬上來再說。因此幹啥都得趁早,趕趟兒。


    有人發明了一個很傳神的詞叫卡位,我們有講究論資排輩的文化,職位有限,競爭的人太多。所以要卡位,俗話說一個蘿卜一個坑,在坑裏的要水分有水分要營養有營養,很快能成才,再到更大的坑裏長個,不在坑裏的不是營養不良,就是快成蘿卜幹了。這些大大小小的蘿卜坑按照職位從低到高形成一個鏈條生態,那是主航道,進不了坑就偏離了這條鏈條的主航道,慢慢的被邊緣化,隻能望坑興歎,幽怨懷才不遇了。


    在壁壘森嚴的官僚係統,動幹部是一件係統工程,更是一門高深莫測的智慧,參與其中的人都是人才中的人才,幹的都是大買賣。


    升官如此之難,仔細想想,這幾年自己官升的太快,跟坐直升機一樣,停一停也不見得是壞事。我們有另一種智慧叫物極必反。包羞忍辱是男兒,走的太順未必是好事,這方麵最著名的例子莫過於英雄項羽,二十五歲就自封西楚霸王,千古無二的升職最快的人,但僅僅風光了五年,就自刎於烏江。


    三年前,翟柏濤在家宴上跟他說,“你升的這麽快不見得全靠你的能力,和你有個書記的姑父也不無關係。老實講,說不說話,我的影響力都在那裏。但是你升的太快,有些同誌就會有怨言,說咱搞裙帶關係,他們會說自己沒上去是因為沒有這麽優秀的姑父或父親。從長遠看,停一停比升上去更有利於你的成長。”


    那還說什麽呢!泇水原上冬小麥旺長老百姓就會壓青。翟柏濤暫停他升職就是壓青,也許這裏麵蘊含極高的政治智慧,你理不理解也得這麽辦。


    興邦沉寂了三年,也沉穩了三年。三年裏讀了很多書,又修了個在職經濟學博士。因為升職被書記否掉,他成了江南省唯一以正處級擔任省政府副秘書長的人,多少有點尷尬。三年裏好多原來比他級別低的同誌都跑他前麵去了,他還在原地踏步。連石濤都看不下去了,找翟柏濤談了幾次。


    現在又快到了換屆選舉。石濤專門找書記談興邦的事,他甚至跟翟柏濤開了一個玩笑,“柏濤同誌,不能因為愛惜你的羽毛就壓著興邦不讓進步。三年對於一個年輕人的政治生命影響太大了。這次你同不同意,我都得提他了。”


    “哎呀,老夥計。像你我這種身在高位的人,幹什麽事都得如履薄冰,尤其是子女、親屬提幹經商這種敏感的話題, 人言可畏啊,傳言更嚇人,興邦是我的內侄,我不得不慎重。”


    翟柏濤給石濤泡了一杯碧螺春。卷曲如螺、銀綠白毫的嫩芽在沸水裏徐徐舒展,清香襲人。


    “老弟,我這馬上也到點了,上麵讓我去北京養老,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安邦書記在江南退,我也曹隨蕭規吧,這裏地頭熟,也習慣了。我已經跟上麵建議了,讓你來接我的班。這兩年你努力‘講北京話’的努力,上麵都看到了。我們的經濟結構存在重大改革問題,雖然我們一直再進行漸進式改革,但“軟預算約束”問題一直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公有製計劃經濟體製下的企業可以擺爛,但我們還用財政兜底對其輸血力保其不會破產,喪失市場競爭優勝劣汰機製的情況下,企業們就會趨向於集體擺爛,導致經濟效率低下。這個問題世行已經給我們講過好多遍了,我越來越覺得我們要徹底地不可避免的走向市場經濟,雖然我們價格闖關失敗,但我看我們最終不得不拋棄雙軌製。”


    “現在看有兩個教訓值得我們吸取,一是雙軌製導致嚴重的腐敗,讓老百姓對我們產生對抗情緒。他們痛恨那些中飽私囊的貪官汙吏。而是放開價格時機不對,市場價格實建立市場經濟的關鍵,但在通貨膨脹時期放開價格管控顯然是冒進,因為市場的力量還沒有足夠多的供應者進入市場,讓價格自然回落。”


    “擔子很重啊,這幾年我們發展是很好,但我總覺得有些力我們沒發出來。”


    “這就對了,我的才智在這十年裏耗盡了。 以後的事看你 的新政了。哦,對了,興邦跟你幾年了?”


    “六年了。”


    “時間不算短了。年輕人沒在基層待過是個缺陷。”


    “這個我有考慮,這次說什麽也得動一動了,三年了,人家風雨後見彩虹。再不公平對待林玲都得來跟你急。”


    “哈哈哈,江河也跟我提了幾次,好像他意見也很大。好吧,舉親不避嫌,這次由著你們弄吧。哎,他那個女婿叫高強吧?在財政廳當副廳長?”


    “對,小夥子幹的挺好的。”


    “哦,江河昨天給我打電話說這次他也要退下來。想和我喝個告別酒。你參加麽?”


    “我就不摻和你們倆的事了。不過酒我可以給你提供兩瓶。”


    “哦哦嗬,不去就算了,這個酒我有,我們兩個老同誌敘敘舊,你不參加也罷。你這個山頭太明顯了哈哈。”


    江河沒想到翟柏濤能那麽痛快的答應來喝他的酒,這人一向難請的很。為此他和老伴程子英商量了好幾次討論定哪個飯店,後來想來想去還是擱家裏吃。兩大家子都來,熱鬧。酒宴設在周末,可以好好喝一頓,喝酒要喝透。聚會一桌飯,得好好準備一下。菜譜兩口子斟酌了好久,頗費了一番思量,最後定了8個菜,搞了個淮菜和豫菜的融合菜單,江河專門請了一個做淮海菜係的廚子,從禮拜五早上就開始準備,忙活到了傍晚,菜才備好。


    翟柏濤宗月琴兩口子領著宗昊、宗海先來了。江河兩口子把人迎進客廳先喝茶,小孫子江濤看見有小夥伴玩別提多高興了,幾個小兒擱院裏玩瘋了。


    張子英說,“昊昊我認識,依瑪帶著孩子經常來找江燕玩。那個是誰的?你擱哪撿的寶。”


    “誌強的,扔在我這都快兩個月了。我退休了公家的事不幹了,這兒子又給我塞活,怕我閑著。”


    “都一樣,我家也這樣。燕兩口子天天覺得這孩子是給我老兩口生的似的。爹娘帶的還沒有爺爺奶奶帶的多。”


    宗月琴笑的前仰後合,“看起來家家都一樣,國人對子孫疼的鐵殼一樣,生怕受了委屈。”


    張子英拉過月琴跟她耳語,“小兩口天天嘻,你不知道癮有多大。”


    “哎吆,你個死老婆子,你年輕時不也這樣!現在讓你天天嘻你還能嘻起來吧?”


    “那還不累散架子。”


    兩個女人笑的前仰後合。


    男人們在書房談家常。


    江河和翟柏濤煙癮都大,兩個人坐在屋裏吞雲吐霧。


    “誌強跟我說,人大那邊準備放他到地方高院掛職,可能也要來江南。”


    “誌強也是正廳了吧?”


    “正廳。不過我總感覺他這一直在立法和司法那個圈裏轉悠,經曆太單一了,和地方幹部沒法比。”


    “哎,不能這麽說。你看高強從省委出來,一開始到財政廳工作也是啥也不懂,這不也磨煉出來了嘛,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煉也不成器。現在省裏麵想安排他去地方,南京市還缺個管金融的副市長。”


    “哈哈哈 ,一個閨女半個兒,我看你家這女婿都比一個兒還吃勁,家裏什麽活都是他幹吧?”


    “差不多。孩子天天偎依著我,擱一個屋簷下生活,我沒少教訓他。”


    “你比我幸福。家裏除了莉莉,誌強遠在北京,國強在上海。哪個也給我提過煤氣罐換一換。哈哈哈。養兒防老,我看這話不一定正確哦。”


    “國強這孩子我了解,實幹派。不爭論,埋頭幹。”


    高強和江燕到家的時候,飯菜剛剛擺上桌。大家都到齊了,江河招呼大家開動。


    “都坐,高強倒酒。”


    “老翟,家裏孩子多,我看上菜就不要講套路先涼後熱了。”


    “好,自家人吃飯講什麽套路。”


    第一道菜是清湯鮑魚。這是豫菜頭牌菜,清新潔白,味道極其鮮美。隻是做法耗時,先把鮑魚切片,加入少許湯上籠屜中火蒸,把草菇挖幹,下高湯鍋中氽一下,將高湯燒沸,放入鮑魚、草菇,加上精鹽、味精,略滾半分鍾起鍋;將草菇裝入碗底,鮑魚排碗麵,高湯徐徐倒入即成。


    “孩子們先喝湯。”女人們伺候孩子,男人們喝酒。江河這次把珍藏多年的老茅台拿出來,開瓶老茅台酒香氣是有力量的,是由內而外的,像花朵一樣綻放......


    廚師依次上了什錦菜、桂花鴨、醬牛肉以及下酒小神器油炸花生米。


    “老翟,第一杯,歡迎你們來家裏做客,大家來個開門紅吧。”女人們喝的是橙果汁,也端起杯來碰杯。


    茅台就是茅台。一入喉,酒體醇厚豐滿,落口爽淨醇甜,滿口生香。


    第一道大菜是東坡回贈肉。翟柏濤指著菜笑了,“老江有心了,我饞這道菜很久了。”


    “哦謔,那我這菜譜是成功了一大半了,叨,趁熱吃。”


    東坡肉老少皆宜。幾個小家夥很喜歡吃,入口即化。


    相傳此菜由蘇東坡創製,當地百姓為了感謝蘇東坡為官一任,為民造福,紛紛殺豬宰羊,將肉贈送給蘇東坡,以表達心意。蘇東坡並未拒絕,他親自指導廚師將這些送來的豬肉和羊肉進行刀工處理,並烹製成熟後回贈給黎民百姓。因此這道菜稱為“東坡回贈肉”。


    “老江,這是一道勵誌菜,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誰誰愛民,民就愛誰。我幹這麽多年也沒有老百姓送我肉,說明我還不夠勤政,哈哈哈哈。”


    “隻能講你不收禮。來,第二杯。”高強陪著三人舉著杯幹了。


    “高強這次要下去鍛煉啊。”


    “是的,翟叔叔,我心裏有點打鼓,地方不比省級部門,更複雜一些。”


    “是啊,韓非子講: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沒有地方曆練的經曆,你就不能在好的位置上做好工作。地方是非常鍛煉人的。沒有基層經驗,隻會紙上談兵,趙括的悲劇必會重演。”


    “我一定好好幹。”


    “哎呦,這句話你得給你轄區的百姓講,你得答卷是他們打分的,不是我這個即將退休的老頭子。來,老江,第三杯幹了。”


    “好,痛快。”江河和翟柏濤一碰杯,仰脖子一口幹了。


    接下來廚師又陸續上了糖醋四孔鯉魚、羊肉炒雞蛋、淮海地鍋雞。


    大家喝的痛快,三人一瓶半下去了,江河還要倒酒,宗月琴過來了。


    “不能再喝了。吃飯吧。”


    江河看著翟柏濤,翟柏濤一抹嘴,“別看我,我家裏月琴是班長,我隻能排老二。”


    “啊,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是妻管嚴。咱倆同病相憐。高強,去把那牡丹燕菜端過來。”


    “哎,老翟,這道菜可是周總理親自命名的菜,你得好好嚐嚐。七三年總理陪外賓食用此菜,見洛陽燕菜上點綴著雞蛋蒸製的牡丹花分外出彩,作了一句詩:洛陽牡丹甲天下,菜中開出牡丹花,後來老百姓就管這道菜叫牡丹燕菜。”


    “那的好好嚐嚐。”


    收場菜都是壓軸菜。牡丹燕菜博得滿堂彩,幾個孩子吃了一小碗還要第二碗。宗月琴忙著給孩子盛菜。


    大聚餐,孩子吃好了,大人也就吃好了。江河得意的給張子英使眼色,意思是怎麽樣,別看菜普通,它暖胃,老人孩子都對脾氣,不是貴的東西就是最好的。你要是去東北,吃來吃去,還是豬肉燉粉條比啥菜都受歡迎。


    兩大家人吃過飯,又在院裏看著孩子熱鬧一會,快八點了。翟柏濤一家才告辭離去。


    江河在屋裏跟高強說,“你的事,基本定了。最近這段時間你要穩住,該幹啥幹啥。”


    “好的,爸爸。”


    夜裏躺在床上,江燕又從自己被窩裏爬過來趴在男人身上,兩人滾作一團。


    興邦也剛剛吃完飯,就接到了國強的電話。


    “興邦,我怎麽打電話回家家裏沒人接啊。”


    “大哥啊,都去江河叔家吃飯去了,你有啥事啊,我去給你喊。”


    “沒事沒事,依瑪說明天帶昊昊來上海,我問幾點到。”


    “等急了吧。”


    “你這個小子!”


    “聽說你調到黃埔區了?”


    “嗯,有空來上海找我,我請你吃大閘蟹。”


    “好。”


    放下電話,林玲剛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頭發還濕淋淋的女人彎腰用毛巾擦頭發,露出一片偉岸。


    “誰打來的?”


    “大哥,他讓依瑪回去做作業。”


    “啥作業?”


    “你過來,我教你!”


    宗旭把女人的浴袍扒下來,把女人抱住,“我給你寫一遍,你再檢查看有沒有錯題。”


    “哎呀,上屋裏去,這是客廳,你瘋了。”


    “夜深人靜,孩子都睡了,擱自己家,你怕誰看得見!”


    薑濤在淮海幹不下去了,師傅黎明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好大哥大林也牽扯到大案裏。他現在在局裏看誰都發毛。正好省廳要人,他到了刑偵總隊做副總隊長。


    臨走前,趙兵和錢淑雲給他餞行。三個人找了一個小狗肉館叫了幾個菜,要了一瓶北京二鍋頭。


    一杯烈酒澆憂愁。薑濤哭了,“沒想到我師傅是這種人,想想都寒心,他居然拿槍打我。我可是他徒弟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嗬,師傅。大命不死,必有後福。隻是你走了,我們更孤單了。”


    錢淑雲捂著臉已經哭出了聲。


    “嗨,你們淨煽情,我又不是犧牲了,我這是高升了哎。弄的跟開追悼會樣。來喝,吃肉,這狗肉真香。”


    錢淑雲心一橫,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咕咚一聲幹了。把兩個大男人看的一愣,這是56度的白酒啊。


    錢淑雲又要倒第二杯,薑濤趕緊按住酒瓶子。


    “行了,行了!這是酒,不是水!”


    錢淑雲借著酒勁說,“你走了,我咋辦?”


    薑濤愣在當場。趙兵噗嗤一笑,“今天這酒喝值了。淑雲姐一直對你有意思,你木的不知道。現在好了,我看今晚就得你送我姐回家了。我呐還有事,師傅我撤了。”


    “哎,這,哎!”


    趙兵已經溜的沒影了。


    錢淑雲滿臉桃花,兩眼秋波瞅的薑濤心癢癢。


    “你個傻木頭,咱倆大眼瞪小眼坐到天亮啊!”


    “走吧,那我送你回家。”


    薑濤扶著女人要走,被老板喊住了,“回來!”


    “嗯?”


    “還沒買單呢?起身要跑啊。”


    “哎,趙兵這小子!”


    “哼,什麽師傅教什麽徒弟,學的鐵殼。”錢淑雲差點沒笑背過氣去。


    於洋站在在紅星大廈頂層的總裁辦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金鎖新村、南湖新村,心裏翻騰著,不起眼的地不起眼的房居然賣到1800-2300元\/㎡,這哪是賣房啊,這是印錢呐。他已經思索了好久,公司要在房地產市場押進重寶,這可能就是下一片藍海。


    搞房地產就得拿地,本想著以前的小老弟高強在市裏能分管建設口,自己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沒想到管建設口的是個新麵孔,他叫王龍武,是從淮海市調過來的,幾次請人吃飯,人根本不給麵,看起來這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一個官員。不管怎麽說,無論如何得打通這個關節,不然他於洋的生意帝國怎麽拓展版圖。


    生意場是最血腥的競技場。你於洋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而且工作早做你前麵去了。這個人就是商界大佬賀建軍。省裏醞釀南京市副市長的時候,賀建軍已經把王龍武的一切摸了個透。這是一個官聲還不錯的官員,既有闖勁又謹小慎微,想從本人突破是不可能的。但是人都有弱點,他從林苗苗那打聽到王龍武的兒子寧寧患有一種很特別的病,神經源性腎積水。為此他安排人花錢從醫院調來了王寧寧的病曆。交給秘書沈夢紅,“去打聽打聽南京誰治療這種病的醫生最權威,我要和他成為朋友。”


    不是賀建軍手段卑劣,他也是沒有辦法,要搞房地產開發,土地是基本生產要素,一級土地市場都掌握在政府手裏,你開發商不和政府打好交道,你就拿不到地,更拿不到好地。搞定政府批地的一支筆,就拿到了金庫的鑰匙。多少人趨之若鶩,多少人八仙過海,圖的就是人家能痛快點簽字,自己當牛做馬都可以,現年頭,誰還和錢過不去。


    屈辱對於一個商人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他賀建軍曾經為了一個科長蓋一個章,曾經在人樓道裏等了整整三天三夜。


    即使他現在發達了,成為低調的商業大佬,隱形巨富,在官員麵前,他還是低人一等。


    想成為人上人,太困難了。賀建軍為此不知道跌了多少跟頭,求了多少爺爺奶奶,才有了今天。為此他鬥了,爭了,勝了,敗了,愛了,恨了,這又何妨!得到了財富,就想更富,富的讓所有人對他俯首稱臣才好,這是他的夢想。也是為之努力的座右銘!


    生活不過是品嚐,不試你怎麽知道你想要哪個?又在乎哪個?


    人不過是要求吃飽飯,穿暖衣,睡暖床罷了。當夜晚的黑燙平了你床單的褶皺,你白天受的委屈又算的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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