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士坤回到家裏就對他老婆說“今天特別想吃桂花鴨。你去買一點,我們喝一點。”


    女人接過話來“巧的唻,昨天陳鋒剛來,滿滿當當送了一車來,我讓李媽張羅。”


    “以後少讓他來。”


    “假馬日鬼的,來了你嫌煩,不來你嫌棄忘了你。老杆子怪難伺候來。”


    “現在不比平常,小心為妙。”


    女人貼著麵膜,光著身子僅穿了一件睡袍站在二樓叫李媽吩咐做飯,李媽站在樓底下應著。


    “儂去庫房找找,切個桂花鴨吃一吃。”


    女人搖搖曳曳的身姿,胸前一晃一晃的,晃的老湯來了興致,拉過女人就進了臥室。


    “色鬼也,這還是大中午。”


    此時湯士坤哪管的了白天夜裏,直接扯掉了女人的睡袍,抱著溫熱柔軟的軀體就動作起來陷入了溫柔鄉。


    這個小女人是省文物商店的一名小店員,湯士坤去視察時看對了眼。吃了新鮮菜就忘了老梆子。女人也是有主見的主,使盡渾身本事把男人迷的神魂顛倒,像黏膠一樣纏著金絲楠柱子不放,蹬也蹬不開,甩也甩不掉。怕事鬧大了影響自己前途,他隻好一腳蹬了糟糠之妻,將小美人娶回家。


    58歲的男人和25歲的女人,顯而易見,男人有時候力不從心。但今天顯然是女人有些吃不消,“哎呦,今天你吃了什麽了,這麽來斯,搞死我了。”湯士坤被女人說的更加來勁,在床上把女人擺弄的死去活來。這次回來他在居仁堂配了一付壯陽藥肉桂鹿附湯丸,今天一試果然名不虛傳效果奇佳。看起來以後得多配一些來。


    兩人折騰完了,相互摟抱著下了樓,李媽已經做好飯了,餐桌上擺了六個菜一個湯。桂花鴨的香味直接勾起了湯士坤的食欲,他從酒櫃裏拿出一瓶茅台,“好菜配好酒,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正喝的盡興之際,電話響了,湯士坤接過來“喂,……嗯?在門口?進來呀。”放下電話,湯士坤看了一眼袒胸露懷的女人,“你趕緊上樓收拾一下,省礦集團的老徐待會就到。”


    女人扭捏著屁股風情萬種的上樓去了。


    李媽把大門打開,徐強把車開進了院。打開後備箱就招呼李媽往下搬東西。“李媽辛苦了,我還給你帶了一箱,回頭你帶回家。”徐強就是會來事,走到哪裏都能把所有的人招呼的妥妥當當。李媽興高采烈的去卸貨,徐強自己大包小包的拎著幾個禮盒進了屋。


    “湯書記好,不好意思又打擾你吃飯了,該罰該罰。”


    “你呀,總趕飯時來,罰酒一杯。”


    徐強像到了自己家一樣。麻利的從包裏拿出幾瓶茅台把酒櫃塞滿,又掏出茶葉擺在茶幾下層,洗了手回到桌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湯書記,你監工,我從不偷奸耍滑。”


    “坐下來吧。嚐嚐我的桂花鴨,味道正宗的很。”


    徐強趕緊拿起筷子去夾菜,“嗯,湯書記果然是美食家。擱別的地方吃不這個味。”


    兩個人吃了一會,就移步書房。徐強從包裏掏出一份報告和一個鼓鼓的大信封。


    “老徐,你又搞什麽名堂?”


    “我們集團下麵有個鍋爐廠,這些年產品賣不出去,發不起工資,工人意見很大。最近有人要上區裏鬧騰。”


    “絕對不能折騰成群體事件,這個你們集團負有絕對的責任。這種事你這個老總不坐鎮現場,跑到我這裏做什麽?”


    “我們研究了,湯書記,有個初步的意見形成一個報告,不過這個得您過目一下。”


    湯士坤接過遞過來的報告,翻了兩頁又扔給徐強,“你直接念給我聽,撿重點的說。”


    “鍋爐廠生產的產品根本賣不出去,越生產越虧損。我們計劃幹脆關廠停產,把地皮讓出來,那塊地皮位置不錯,依著秦淮河傍著將軍山,8萬平米開發成商品房,應該有很好的經濟效益。”


    湯士坤有些不耐煩,提高了調門,“別光想著錢,工人們怎麽安置?”


    “都思量到了,建成小區後,一部分工人轉到物業服務崗位。一部分在我們集團內部消化吸收。那塊地建成小區成本不到一百元每平米,可以賣到四百六每平米,效益非常可觀。”


    湯士坤臉色這才放鬆下來。“老徐啊,我們當領導的就是要腳踏實地的做事,隻要人員安頓好,不發生群體性事件,這個開發的事我看可行。”


    徐強很高興。“那這個報告,您是不是批一下。”


    “你呀,老是不走正規渠道,這個毛病以後得改啊。”湯士坤身子往靠背上一倚。


    “靠山邊還有一塊地,適合搞別墅開發,我給你留了一套。”


    “你不要老搞這一套。”


    湯士坤拿起筆,略一沉思,在文件首頁批到:為切實解決省礦鍋爐廠職工困頓問題,化解群體性事件,原則上同意省礦集團意見。請省住建廳、市發改、規劃、建設部門配合做好相關工作。湯士坤,9\/11。


    徐強捧著尚方寶劍興衝衝的走了。看著桌上鼓鼓的大信封,湯士坤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興邦從北京回來,一個星期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北京一行對他的刺激太大了,相比之下,陳鋒那個涉外酒店事件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湯士坤的做法屢屢讓他驚掉下巴。他已經感覺到一股危險在逼近。好容易熬到周末,他急匆匆的趕往珞珈路。


    翟柏濤正在餐桌上看關於“六五”經濟體製改革的草案,看見興邦來對他招了招手,“聽說你進京了?”


    “嗯,剛回來。”


    “現在上麵、省裏這麽忙。招呼都不打,往那跑什麽?”


    “省委有意見了?”


    “還要我說嘛?”


    “湯副書記禮拜天主要拜訪了穀老。”


    “嗯?”翟柏濤聽了一愣。


    興邦把事情說了個大概。翟柏濤放下手裏的文件點了一支煙,“這個老湯!省裏換屆的骨節眼上搞什麽名堂嘛。”


    “我都想不通。”


    翟柏濤示意興邦去吃飯,他撥通了書記的電話。


    飯桌上擺著一碟辣椒炒小烤魚,一碟上海青,一碟辣椒炒雞蛋。興邦吃的過癮。


    “怎麽沒看見莉莉?”


    宗月琴用勺子往搪瓷碗裏盛玉米糝子湯“這傻妮子最近迷戀上了畫畫,天天下午膩在李萍那學國畫。飯時都忘了。一會你去叫她回來。”


    翟柏濤用煎餅給自己卷了一卷小烤魚,“興邦啊,計劃經濟為主,市場經濟為輔怎麽看?”


    “我個人覺得要放開就徹底一點,直接搞市場經濟,你們搞的那個什麽有鳥籠子罩著怕鳥飛走了的理論太保守了。”


    “哈哈哈,主要是有的同誌覺得一下子放開又擔心大躍進卷土重來,被嚇怕了。主張前幾年發展慢一點,後幾年發展快一點。”


    宗月琴看著興邦臉色不好,問他“最近沒吃好還是沒睡好?”


    翟柏濤用筷子一指碗裏的湯說,“壓力主要來源於它。”


    “興邦算倒了黴了,怎麽跟著他呢,柏濤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給調一下。”


    “又不是在家裏我說了算。”


    “哎呀,他家天天車水馬龍的,這條街哪個不議論,娶個小媳婦天天騷氣爛哄的,你們真是瞎了眼了。”


    “吆,你意見很大嘛,誰不想娶個小嬌妻。”


    “你們男人都一樣!”


    興邦吃飽了,看了看表起身去接莉莉。


    李萍看見興邦進門,臉一紅,“主動來給我當模特的麽?”


    “接莉莉回家吃飯。”


    “馬上就畫好了。”莉莉在裏屋答應著。


    “請教你個事,這個南阜老痹左手在畫壇很有名嘛?你聽說這個人麽?”


    “啊,赫赫有名啊,清朝揚州八怪之一,畫很珍貴的。”


    “為什麽現在流行送字畫?”


    “你真不懂?”


    “要不怎麽來問你?”


    “這裏麵水很深,美院很多老師都吃這碗飯,有些人喜歡收藏,但眼力不行,老師們就從中充當掮客。好畫收藏到家一般都不會再流通到市麵上,江湖有句話叫:老子收藏,子孫賣。過個三五十年這些畫才會重新出世。好的收藏品那價格就不是當初的價格了,幾千上萬倍的增值。這是最有價值的投資。”


    興邦一下子就醒悟了,這是他不知道的一個新世界。


    湯士坤這小子不僅僅是投資現在,他更是在投資未來!真是老貓炕上睡,一輩傳一輩。


    李萍拿出兩張票,“下星期有個畫展,你有沒有空一起去看。”


    “我對藝術一竅不通,你還是讓給別人吧。”他挽著莉莉往回走。


    李萍被氣笑了,這是個榆木疙瘩。


    換屆選舉,湯士坤跟上了發條似的,在東康樓見了很多人,他已經做了四年副書記了,如果這次換屆再上不去,他的政治前程就得就此拐彎了。


    該走的關係都走完了,該打的招呼都打過了。你盡管努力,剩下交給天意。天意並沒有照顧到湯士坤,選舉省長的時候湯士坤整整少了二百零六票。更令他吃驚的是他被書記提名到省政協,書記找他談話時找不到他,他正呆在省招拚命的給老領導打電話。辦公廳把電話打到了興邦的辦公室,“你這個秘書是怎麽搞的,湯書記去哪了?”


    “我給秘書長匯報過了,湯書記在省招208寫材料。”


    “這個於洋!你去給湯副書記匯報,省晚上七點,在省招小會議室有個小會,所有人員不得請假。”


    晚上七點,11個人都到齊了,書記說,“今天會議形式改了,我個人請客,在省招開一桌,大家邊吃邊聊。”


    “白天的會開的很成功,這次換屆不同以往,我們很多同誌包括我會退下來,換上新鮮血液,也有同誌會換一換崗位,這都是工作需要,沒有個人恩怨。”


    “最近有時候啊,我總感覺到力不從心,尤其是經濟工作,千頭萬緒,越來越複雜,以我的能力是駕馭不了的,幹不了就得主動讓賢。在其位不謀其政,就是瀆職。世界潮流,浩浩蕩蕩。曆史是無情的也是有情的,順曆史發展規律行事有情,逆曆史發展規律行事無情。希望我們都做有情人,不做無情人。提一杯。”


    大家都站起來提一杯。湯士坤也隻能隨大流。書記又倒了一杯,“這一杯我跟士坤碰一杯,士坤一直跟我搭班子,既是我的老部下又是我的老同事,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情於理,這一次我本應該推他一票。但上麵提出幹部隊伍要“四化”,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江南省要給其他兄弟省市做個表率,所以我拿自己人開刀,士坤虧在年齡上,這次委屈他了。但士坤一向講大局,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以士坤的覺悟是能想明白的,也會支持我的。士坤啊,提一杯?”


    老書記一向一言九鼎,自己確實鞍前馬後跟著他搭班子這麽多年,自己又是老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話都到擺到桌子麵上說了,就已經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了。到這份上了,湯士坤隻好硬著頭皮站起來跟書記提一杯。大家都鼓掌,紛紛舉杯。


    事後,有人說老書記揮淚斬馬稷把老部下打入冷宮。也有人說是湯士坤自己亂串聯畫蛇添足惹眾怒。反正湯副書記變成了湯副主席,意外的是於洋也從省委秘書長轉到政協繼續做秘書長。於洋一走辦公廳等於換了天。


    翟柏濤從副轉正,當選省長。石濤從蘇州調來當副書記。興邦很尷尬,他麵臨兩個選擇,一是跟著湯士坤去政協,湯士坤也希望他跟著過去。另一個是繼續待在辦公廳等待分配工作,有可能會坐冷板凳。新官不理舊賬,新官也不想用舊人。這是官場的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


    興邦很煩惱,他想起上次開會時石濤看他的眼神,心裏就一陣發冷。人情世故,冷暖自知。興邦硬著頭皮在辦公廳裏坐冷板凳,把辦公室打掃的幹幹淨淨外,就坐在桌前看《資本論》。往日叫的歡的電話像斷了線一樣沉默不語,官場小道消息傳的最快,副書記還在蘇州交接工作,辦公室空著。此時往這辦公室打電話除非是腦子進水了。


    硬著頭皮做到第三天上午,電話響了,林兵兵打過來的。


    “怎麽樣兄弟?這幾天如坐針氈吧?哈哈哈哈。”


    “別開玩笑了,你和石書記什麽時候到?我都坐石化了。”


    “石書記下星期一到,我是去不了了。”


    “你不跟著來嘛?”


    “我決定留在蘇州,上麵已經定了,到吳縣去。”


    “恭喜你,你是我們這一屆第一個提正處的。”


    “同喜同喜,你好事也將近了。”


    “我有啥喜。”


    “石濤向我了解過你的底細,你還是副書記的大秘。”


    這倒是第一手情報。興邦有些興奮,他已經拐了彎的仕途,一下子又捋直了。


    “那還得感謝兄弟美言。”


    “你是得請我喝酒。不過不能再喝什麽大曲了,最低也得五糧液。”


    放下電話,興邦的心情總算是雲開霧散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興邦端著兩個缸子知趣的避開熱鬧的人群,走到一個僻靜地方坐下來靜靜的吃飯。


    一屁股屎的人就不要往擦香的人群裏湊。


    林玲意外的端著飯坐到了他的對麵。這讓興邦有些受寵若驚。林玲號稱大院十大美人之首,走到哪裏都是焦點。她大大方方的坐在對麵,笑眯眯的對著興邦眨眼。宛若如沐春風,興邦望著眼前這個象牙瓷般白皙的姑娘,瞬間想起了溧陽農場怒放的桃花和人麵桃花相映紅的李影。你別說兩人還真有些神似。


    興邦有些局促。他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要幹什麽。


    “宗大秘,你很能坐冷板凳嘛。”


    “我是不習慣,有大美人賞臉陪著我一起坐,這個冷板凳我願意坐到海枯石爛。”


    “小嘴還挺甜。”林玲是個十分外向的人,根本不在意興邦話裏帶著挑逗的意味。


    “有人建議把你跟著那個人一起扔進冷宮。”


    “我這麽招人恨嗎?”


    “有時候對別人無情就是對自己有情。”


    “那我就明白了。我得罪誰了?”


    “這些都不能跟你說。”


    “哦,又是誰救了我?”


    “你是自我救贖,你那篇《經濟改革思路——公司股份製與市場經濟探究》據說上了內部參考消息。組織部程部長看了你的文章力保你。”


    “又是一個窮秀才一篇文章得天下的故事。”


    “你在組織部是一個極有爭議的一個人。”


    “聽你這口氣,你們是要帶病提拔我嘮?”


    林玲沒搭腔,她換了一個話題“哎,對了,周六有個畫展。你去不去看?”


    “怎麽這麽多人要去看畫展?”


    “嗯?有人請你去啊。”


    “李萍說要請我去看。我沒有藝術細胞就沒答應。”


    “看不出來你還挺香的嘛。約你還得排隊。”


    “不管怎麽說咱也是青青的小夥子。當年在南大時崇拜者雲雲。”


    “真能吹,小銅豆還有人倒追?”


    “哎,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外號的?”


    林玲認真地盯著興邦,“星期六你去不去?”她的眼睛是真大。


    “不去。”


    “哎,你這個人!票很難搞到的,都限額。”


    “不去。”


    “還真油鹽不進呢。名不虛傳。”林玲端著飯站起來就走,徑直坐到了熱鬧的另一桌,一群人圍著大美人嘻嘻哈哈的邊吃邊聊。


    興邦不動聲色的穩坐釣魚台,靜靜的把飯吃完,心裏卻在嘀咕“嗨,這個姑娘真有意思。”


    周五辦公廳通知開會,興邦拿著筆記本坐到了最後排。廳裏調整幹部,組織部程部長很重視,親自帶隊。群眾測評時,興邦赫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在長長的名單上,他的心突突跳起來,看起來林玲說的沒錯,組織部確實在考察他。


    廳裏進行了一次幹部大調整,相當一批年輕幹部走向前台,因此興邦的提拔並沒有引起任何反響。但是幹部任命公示的時候,有細心的人發現興邦成了廳裏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


    興邦的辦公室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不過興邦的心境確確實實的改變了。他突然想去看那個禮拜天的畫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平原大時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棟梁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棟梁A並收藏平原大時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