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安打量了這片林場環境,還在野豬林裏,周圍全是冰雪覆蓋的雪地。這幾日連降大雪,將地上的熊瞎子腳印覆蓋了,瞧不出爪印痕跡。


    他心裏估摸著,但願這頭熊瞎子是大煙炮天之前進的洞穴,現在已經睡踏實了。若是大煙炮天之後才冬眠,約摸著他還在附近轉悠的時候,還沒睡沉的黑瞎子就能嗅到他氣味。


    孫為民賊頭賊腦地用侵刀往樹上刻,他在老山楂樹上做了標記後,看沒人跟著他,這才趕緊跟上大隊伍下山。


    他心中尋思,等他再去把陸家的大黃狗借來,就能喊上幾個兄弟一起進山刷倉。喊誰呢,陸家的陸誌強是個雞賊的,肯定要多分他股。陸錦揚倒是個老實人,還好說話。上次他開口借黃狗,就是陸錦揚先鬆的口。


    他咧開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心情美的好像已經把熊獵到了。到時候熊膽熊肉熊皮熊掌,黑瞎子身上哪一樣不是寶貝?


    下山的一路上,所有獵人都靜默地沒有說話,很有默契地閉上嘴,埋頭趕路。


    老錢還扛著小兒子的屍體,牽著扛二兒子屍體的騾子下山呢。兩頭死掉的獵狗大花,和二黑都掛在騾子背上,氣氛十分肅然,令人心裏沉甸甸的。幾個老獵人看著老錢,帶著莫名複雜的情緒,長歎一口氣。


    他們年輕時候不待見老錢,瞧不上老錢殺絕戶的打狼手法,但也不得不承認錢老炮的槍法之準,對狼習性摸索的透徹。現在,打了一輩子狼的老錢,被狼劃拉了臉和眼皮,眼珠子都耷拉能掉出眼眶,家人獵狗都死完了,這讓老獵人們也被傳染了痛苦的情緒。


    保衛科老張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勸道。


    “你們幾個小子,日後打獵甭去打絕戶獵。”


    孫為民還想著一會兒下山後,喊來陸家兄弟去找熊瞎子刷倉,他咧著嘴笑得真高興,忽然被老張一點名,有一種上課開小差走神,被班主任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感覺。


    他趕緊收斂表情,用力點點頭,指了指李居安。


    “咱肯定不會打絕戶獵,李居安可就說不準了。”


    他剛推完太極,被李居安一個頭槌打上後腦勺:“再胡扯,打斷你的腿!”


    孫為民這才不敢耍嘴皮子,悻悻地跟著隊伍下山,就連發現黑瞎子冬眠位置的勁頭,也淡了些。


    ……


    林場打圍隊伍下山了!


    打圍隊伍比預計提早了好幾天下山,但好在每個獵人都帶回了不少肉,足夠全家吃好幾頓。隔天就是立冬,挨家挨戶包餃子都能有油水。


    村裏大隊長楊德政知道林場打圍人帶著大量肉下山的好消息,樂得一整天沒合攏嘴。


    炮頭兒老秦也不含糊,提著好幾斤的麅子肉送去大隊部,把楊德政樂得嘴角都壓不住,連聲應道下次林場再組織圍獵,他再幫忙安排家屬屯的獵人報名。


    李居安都覺得,若不是大隊長楊德政不會打獵,他都敢自個兒扛著把槍杆子,衝進山裏去打獵。


    和打圍隊伍一同傳遍家屬屯的,還有另一個消息,老錢的兩兒子沒了,兩條獵狗也沒了。


    村裏姑嫂們知道後,一個個嚼上兩句嘴,都互相搖搖頭歎氣道:“造孽啊。”


    李居安回了李家土房子,提著滿當當的80多斤的肉。


    他分得的是四股,比一般兩股的獵人多上兩股。


    李家歡聲笑語,母親宋蘭花在煙熏火燎的灶台間,快速揮動鍋鏟翻炒麅子肉,用盆做著粉條拌白菜心。


    炕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蘿卜燉野豬肉,紅燒大肘子,酸菜蘿卜燉粉條,炒麅子肉,還有拌白菜心……有硬菜有涼菜,特點是量大!量大管飽。


    葷香味兒和油水味兒飄在整個家屬屯裏。


    家屬屯裏有獵戶進山的人家,今天都是實打實的熱鬧,挨家挨戶串門也多起來。


    宋蘭花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扭頭喊道。


    “李曉,去你陳姨家瞅眼,要是陳姨擱家就喊過來一道吃飯。”


    “妥嘞!”


    李居安沒叫妹妹李曉自個去,他跟著一道去請陳姨。母親嘴裏的陳姨,就是陳家寡婦,老陶的相好。


    家屬屯裏但凡一個姑嫂知道這件事,整個村都知道這件事。老陶早年死了媳婦兒,陳家寡婦又死了漢子,現在幾個兒子在縣城裏又用不著她帶孩子,加上娘家爹媽沒了,隻有外嫁的兩個姊妹,她和老陶也算得是一場黃昏戀。屯親們嚼了一陣的舌根,也就看淡了這件事。


    母親知道李居安受了老陶的恩惠。無論是白送的大虎,還是老陶教李居安槍法,都是實打實的李家受到實惠了。她不方便直接喊老陶來,隻能喊來陳家寡婦,一會兒有菜也叫陳家寡婦帶回去,和老陶分一分,權當她感謝老陶對李居安的照顧。


    李居安放下手裏的柴火就和李曉一道奔出去。


    青川犬大虎一瞧李居安跑得方向,機靈的很,立馬明白了,也跟著李居安一道跑。


    屯裏陶家老宅。


    陶家老宅門口,李居安碰到了陸家爺叔。


    陸家爺叔正在問老陶借獵狗。


    陸家爺叔神情非常激動,一手鉗箍住孫為民的胳膊,一手拉住孫為民親爹,怒氣上頭梗得臉紅脖子粗,眼底都憤怒地布滿血絲,太陽穴神經一根根綻開暴起。


    “老陶你倒說說看!不來借狗怎麽進山?”


    “咱家大黃明顯就踏馬是出事了!孫全德,你特馬養的好兒子,你們特娘的把我家狗借走了,狗沒回來不知道找?”


    陸家爺叔是真動氣,他不好揍孫為民一個小輩,但孫為民的親爹孫全德年輕時候還請教他打獵的本事,他是實打實地攥緊孫全德的衣領怒吼。


    整個邊上還站著瑟瑟發抖,低著頭隻敢埋頭看腳尖的陸家兄弟,陸誌強,和陸錦揚。


    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孫為民,徹底萎了。他麵對暴怒的陸家爺叔,和陸家兄弟一樣覺得害怕。他小時候就被陸家爺叔嚇過,心理陰影很重。


    孫全德討饒,賠著笑臉,“叔,咱倆家都幾十年交情了,這點信任必須得有啊。這樣,大黃我孫某打包票,肯定幫你找回來!完完整整帶下山。”


    陸家爺叔還在憤怒好一通怒吼。


    “艸!好話賴話都是你們孫家在說!你們把我家狗借走了,沒回來不知道找啊?要特麽是你們孫家自家的狗,主人還在山裏,狗丟了,你們特馬會不去找?還在山裏轉悠個好幾天?告訴你!要是咱家狗出事,咱們兩家這個仇就踏馬是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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