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堇川啊,你們去府庫,將那支百年山參取出來,拿去給奚崇明用吧……即便隻是一具皮囊,我也希望老妻的兄長這最後一點血脈能夠走得稍微體麵一些……”沈太傅麵色蒼白如紙,但仍強打起精神,向喬瑾川和阮柒禾吩咐道。


    他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仿佛每說一個字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然而,盡管身體狀況如此糟糕,他的目光卻堅定無比,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喬瑾川和阮柒禾靜靜地站在一旁,望著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阮柒禾更是心底發誓,若她能回去,一定要讓沈太傅遠離這些是非。


    沈太傅緩緩地站起身來,腳步虛浮,似乎隨時都會摔倒在地。但他還是堅持著朝著供奉妻子牌位的房間走去,那蹣跚的背影顯得格外淒涼與孤獨。他想去見見妻子,跟她說會兒話。


    喬瑾川和阮柒禾對視一眼,默默地跟在了沈太傅身後。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裏回蕩。他倆將沈太傅安全送進屋內就去取了山參。


    奚崇明眼見著小院裏已經空無一人,便緩緩站起身來,開始在這不大不小的院落裏四處溜達查看。然而一番打量下來,他卻有些失望地發現,此處似乎與那些尋常可見的普通院子並沒有太大差別。


    他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心中倍感無趣,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出了院子。當他伸手推開院門的那一刹那,一股清新而蓬勃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他眼前猛然一亮。原來,這院外竟是別有洞天!


    隻見那滿目翠綠,鬱鬱蔥蔥,仿佛一片綠色的海洋。其間還時不時有各種小巧可愛的動物穿梭其中,或是蹦跳嬉鬧,或是悠然覓食。奚崇明一時間被這充滿活力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下意識地伸手往腰間摸去,想要掏出噬息蟲,但手伸到一半卻突然停住——他這才恍然意識到,此刻自己身上並未攜帶。無奈之下,他隻得暗自歎息一聲,心中惋惜不已:如此眾多的生機,他卻不能取得。


    就在奚崇明緩緩踏出小院的那一刹那,馬大師就意識到他離開了那個院子。他幾個閃身就來到小院外,從遠處看著奚崇明,心中暗自思忖著這奚崇明究竟想要幹什麽。隻見奚崇明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麵龐此刻竟被無盡的貪念所占據,眼睛裏當初驚喜的光芒。更令馬大師感到疑惑的是,奚崇明居然做出了一個奇怪且難以理解的動作。然而,還未等馬大師弄清楚就看見喬堇川和阮柒禾帶著盒子走上來了。


    “堇川、小柒!沒想到你們回來得這麽快。不知姑爺爺現在狀況如何?”奚崇明臉色蒼白,腳步略顯虛浮,雙手緊緊扶著院子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目光溫柔地望著正朝這邊走來的兩人。


    隻見喬堇川眉頭微皺,快走幾步來到奚崇明身邊,語氣略帶責備地道:“你怎麽出來了?身子都還沒有痊愈呢,要是不小心受了涼可怎麽得了!”說著,他將裝著山參的精致盒子遞給阮柒禾,然後伸手扶住奚崇明的胳膊,緩緩地引著他往院子裏走去。


    “對啊,奚大哥,你可千萬不能再病上加病啦!要不然呀,可就白白浪費了這根珍貴無比的老山參呢。”阮柒禾一邊輕聲細語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精美的盒子緩緩打開,把那根品相極佳、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老山參呈現在奚崇明眼前。


    奚崇明微微側過頭,僅僅是隨意瞥了一眼盒中的老山參,便輕輕地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道:“如此上好的山參,還是留給姑爺爺滋補身體更為妥當。我啊,剛才不過是坐在屋裏久了,覺得有些氣悶和無聊,所以才想著把門打開透透氣、瞧一瞧。沒想到,這外麵的景色竟是這般美麗動人。想我一路行來,所經之處盡是漫天飛舞的黃沙,目之所及幾乎看不到多少綠色的植物,就連一根小小的雜草也難得一見,更別提什麽飛禽走獸了。然而方才我打開院門時,竟然瞧見了鳥兒在枝頭歡唱跳躍,還有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花朵爭奇鬥豔、芬芳撲鼻,綠草如茵更是鋪滿大地。這番景象,直看得我整個人瞬間精神煥發,心中滿是驚喜與愉悅呐。”說到這裏,奚崇明的雙眼愈發顯得明亮璀璨起來,仿佛閃爍著點點星光,那滿心歡喜的模樣溢於言表。


    喬堇川和阮柒禾默默地聆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訴說,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繁雜難辨。隻見奚崇明越說越是激動,那張原本蒼白如紙的麵龐此刻竟泛起了紅暈,仿佛被點燃的篝火般熾熱。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之中,那模樣簡直就像一個長久以來未曾品嚐過肉食美味、餓得饑腸轆轆之人突然見到一大桌豐盛佳肴時雙眼放光,充滿了渴望與貪婪。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兩人那略顯異樣的神情,奚崇明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表現得有些過於激動了。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平複著內心如波濤般洶湧的情緒。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略帶歉意的笑容,輕聲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剛剛是我太過激動了,沒嚇到你們吧?”他自嘲一笑,說道:“唉,你們有所不知啊,外麵的世界和這裏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真不知道未來的徽州會不會也淪落到那般模樣……你們這兒起碼還保留著這麽一片純淨的土地,可我們徽州呢,卻是一無所有。”一提到徽州,奚崇明原本已經緩和一些的情緒再度低落下去,他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無奈。


    猶豫躊躇了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目光懇切地望著麵前的二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能不能麻煩二位告知於我,你們究竟是如何做到守住這片淨土的?倘若有可能的話,是否能夠前往徽州,也為那裏的百姓打造出這樣一方寧靜祥和的生存之地呢?”


    阮柒禾和喬堇川心有靈犀般地對視了一眼,心中同時暗叫一聲:“來了!這家夥果然要開始套話了!”沒想到尚未等他們有所動作,那奚崇明竟然搶先一步開了口。


    隻見喬堇川麵帶疑惑,目光直直地看向奚崇明,問道:“這……鬆崖道長沒有與你說過麽?”


    奚崇明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不解地問道:“他應該與我說什麽?”


    這時,站在一旁的阮柒禾忍不住插嘴道:“自然是抵禦天心教那些惡人的方法!”


    奚崇明依舊一臉茫然,呆愣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阮柒禾見狀,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愛莫能助了。畢竟這裏的一切都是鬆崖道長一手建立起來的,至於他具體是怎樣做到這些的,我們可就不得而知嘍。”


    誰知奚崇明聽了這話,竟不假思索地反駁道:“怎麽可能呢?就憑他一人之力就能完成這麽龐大的工程?比如這地屋,難道也是他一個人建造出來的不成?”


    話音剛落,喬堇川臉色瞬間一變,眼神充滿戒備地緊盯著奚崇明,厲聲喝問:“你怎麽會知曉地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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