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月色回屋,寒風掠過,許紓和不由縮了縮脖子。


    “應當再係個圍脖,店裏有上好的狐狸毛,明兒讓周掌櫃送一條來。”陳知柔聲道。


    邊說,邊伸手幫她將衣裳的領口攏緊了些,而後便順勢牽起了許紓和的手。


    暖意從掌心傳來,叫人很是舒服。


    明明夏天很怕熱呢,誰知到了冬天又畏寒,許紓和也挺無奈的。


    這會子有人給暖著手,倒也不錯。


    “我有圍脖,隻是今日沒戴著,出來的時候沒風呢。”許紓和道。


    陳知頷首,“明兒初一,後天就陪你回娘家去,嶽母有咳疾,天寒想必更要補養保暖,剛好舅母送來的年禮裏頭,有一盒上好的潤肺丸,溫補滋養,一定記得給嶽母拿去。”


    “難怪我娘喜歡你,你可比我還要貼心。”許紓和打趣道。


    陳知勾起唇角,“嶽母將你這般寶貝的姑娘都許配給我了,我豈能不孝順。”


    如此打趣,許紓和少不得嗔他一眼。


    “貧嘴的很。”


    末了又看一眼夜空,“咱們回去也要守歲吧。”


    “守到子時也就夠了。”陳知斂眸。


    許紓和笑了笑,“是啊,第一個年呢,總得有些儀式感。”


    看著身旁女子的笑顏,陳知心中也不由觸動。


    是啊,第一個年呢。


    他重活一回的第一個年,兩世為人,有真心人陪伴他過的,第一個年,也是他和心悅女子,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想到這些,陳知不由緊了緊牽著許紓和的手。


    像是在確定,如今的一切都不是夢。


    而這動作也不由讓許紓和心神微微動搖。


    不過很快就又被壓了下去。


    兩人不再說話,回了浮雲居。


    如今人們的生活習慣比不得後世,雖然這會子已經是用過晚膳了,但其實還早,要守歲到子時,還是要熬挺長時間的。


    但許紓和作為曾經日常加班熬夜到淩晨三點半的夜貓子,這點熬夜量還是...


    還是有點難度的。


    啊!


    沒有手機和其他娛樂項目,就這麽幹熬著,還坐在暖和的爐子旁邊,周圍安安靜靜的,加上來這麽時間長了,她也已經逐漸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


    眼皮子像灌了鉛似的沉。


    手裏拿著話本子都看不下去。


    對比起來,陳知倒是精神許多,他正翻看著一本史書,看的很是認真。


    許紓和搞不懂他為什麽要看史書,陳知則表示,經商與國家的治國之策也有關聯,弄清各種律法和規定,能更好的經營產業。


    這也有道理,利用國家政策嘛。


    可現在許紓和即便是再想掙銀子,也是有點熬不住了。


    “少夫人要不要喝杯茶,提提神?”新月貼心的端來茶盞。


    許紓和放下話本子,接過來抿了一口。


    聽得動靜,陳知也放下了手裏的書,柔聲道。


    “若是困得厲害,你先睡吧,我一人守到子時就行。”


    “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守呢,沒事,我喝點濃茶提神就行了。”許紓和擺擺手。


    一個人去睡,怪不好意思的。


    陳知看一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問道,“章平,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少爺,剛到亥時。”章平在門口回答。


    一聽這,許紓和更不好了,如今守夜到子時,是要將子時守完才算的,也就是說現在有兩個時辰要守。


    找兩根牙簽把眼皮子支起來吧,許紓和心裏吐槽。


    而陳知這時候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提議,“要不要吃點兒夜宵?”


    “夜宵?”許紓和來了點兒精神,可馬上又蔫兒下去,“還是算了吧,這太晚了,又是大過年的,讓廚房的人折騰一趟,別處知曉了,不定怎麽說呢。”


    陳知唇角微勾,“隻要你想吃,管旁人說什麽,若是實在不想折騰府裏的下人,這會子讓章平騎了馬去外頭買,金樽樓裏有烤肉。”


    “金樽樓過年都不打烊?”許紓和驚訝。


    心說如今的夜生活也挺逍遙啊。


    陳知頷首,“晚上還是熱鬧,往年樓裏人多的話,說不得子時一過還放焰火,咱們家離得不遠,站在院兒裏應當就能瞧見。”


    他這麽說著,許紓和的眼睛都跟著亮起來了。


    後世城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她都多少年沒看煙火了,又是過年,這氣氛叫人心動的很。


    當即便點頭,“好,那就買些酒菜回來,咱們吃上一些!”


    “還要酒?”陳知挑眉,眼裏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許紓和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果酒,來點兒氣氛就行了,不要醉人的。”


    之前喝多的事兒,讓她再不敢小看如今的白酒了。


    陳知也笑,當即從懷裏掏出荷包丟給章平,讓去買夜宵回來。


    當然,也是慷慨的給了一筆銀子,叫他多買一些,待會兒和新月梅香一起吃些。


    有了這活動整個浮雲居裏的氣氛都活躍起來。


    等章平回來,許紓和跟陳知兩個在屋裏自己吃,也不用伺候了,讓章平和新月還有梅香三個,去隔壁廂房燒了爐子,也圍著暖和暖和,吃一些。


    金樽樓的烤肉確實不錯,拿回來有些涼了,搬來小銅爐加加熱,肉香和辣椒粉還有孜然的香味又飄起來,直叫人犯迷糊。


    一口肉一口果酒,簡直不要太快樂。


    另還有烤雞、烤饃這些個配著,驅散疲憊真的是絕。


    陳知其實不怎麽餓,但看著許紓和吃的歡,食欲也被調動起來,加上許紓和開心了,便同他講笑話,規劃事業藍圖什麽的,話都多了不少,更是叫他覺得這氣氛輕鬆又溫暖。


    一頓宵夜吃的,臉上的笑都沒斷過。


    想到上一世,自己錯過了怎樣一個稀世珍寶般的姑娘,陳知不由更加珍惜眼前人了。


    不知不覺到了子時,外頭傳來新月的聲音,道是下雪了。


    許紓和眸中閃過欣喜,想都沒想,拉著陳知就往外頭去。


    看著自己被牽起來的手,陳知有一瞬的失神,直到被拉至院中,雪花落在肩頭,才回過神來。


    而此刻許紓和已經在這鵝毛般落下的大雪裏撒起歡兒了。


    窈窕的身影在雪中打著旋兒,似追逐翩翩白蝶一般,廊下橘黃色的燭光透過燈籠照應在女子的身上,便於這寒雪北風之中,多了一絲溫暖。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


    看著眼前雪景,許紓和想起曾聽過的一句話,不由自主的念了出來。


    “共白頭。”


    陳知聽著這話,心底是猛然的觸動,看向許紓和的眼神忽的又更深邃了些。


    這話,他喜歡的很。


    然而許紓和此刻正是為體驗到這濃濃的年味兒而高興呢,倒是不曾發覺自己無意間念起的一句話,又叫兩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


    總之這個年夜呀,過的很是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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