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知回來的有些遲。


    之前許紓和提了讓他幫忙打理胭脂鋪子,所以今天他忙完陳家的生意後,又花時間去看了看。


    原是想著今兒回來的遲,就在前院歇著算了,不必去打攪許紓和,但卻沒想到許紓和派了梅香等著他呢,便就跟著往後院來了。


    “你回來了。”許紓和見了他,唇角微勾了勾,“坐吧,我給你泡茶,還沒用膳吧,我已叫人備好了。”


    陳知坐下來,“怎麽現在還未用膳,找我過來是有事兒?”


    “想著等你回來了一道用膳呢,我下午多吃了些點心,也不大餓。”許紓和遞上茶盞,而後看他一眼,直接道,“婆母今日叫我去說話了,讓我把春柳抬為姨娘。”


    聽得這話,陳知端起茶杯的手就頓了頓,將茶盞又放回桌上,蹙眉道,“怎麽忽然說這個,她錯了規矩,受著罰,此刻談什麽抬身份。”


    “看來夫君是還未曾聽到府裏的那些個閑言碎語。”許紓和看著他,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


    陳知確實不知道。


    他這早出晚歸的,哪兒有功夫聽府裏的閑話。


    所以這會子立即就將目光投向了站在旁邊的新月。


    新月也不含糊,利利索索的就把今天府裏的流言給講了一遍,聽罷,陳知登時就黑臉。


    “多半是萬爽齋那位一手辦出來的。”


    沒想到他這麽直接,許紓和瞧他一眼,心裏估麽著,陳知對繼母的不喜,怕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呢。


    但這會兒不是猜測他們關係好壞的時候,許紓和隻做無奈狀,問他,“那如今該怎麽辦呢,我想著還是同你商量商量。”


    “不必理會。”陳知直接道。


    “可這事兒鬧起來,咱們沒個動作,再傳下去,恐怕你我都要壞了名聲,說夫君你是薄情寡義,我呢,便是善妒不仁,流言猛於虎,總該想個折中的,合適的法子,應對一二。”許紓和道。


    陳知皺眉,“你心裏可有主意了?萬爽齋那位此前還避嫌,不管春柳這些事,如今又主動跟你提,給春柳抬身份,八成又是揣了什麽心思。”


    聽得他這麽說,許紓和就默默在心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孩子不笨嘛。


    而後便道,“將春柳的身份抬起來,她也就在咱們院兒裏站穩了,比起其他眼線或許更好用,我最近也想著,找了合適的機會,身邊有些個心思不純的,該趕出去了。”


    陳知聽罷斂眸,“那就先解了春柳的禁足吧。”


    “這樣也好。”許紓和點頭。


    “就是沒達到那位的目的,恐怕她還要有動作,你在府裏怕要不順心。”陳知又道。


    許紓和卻隻笑了笑,“放心吧,我有應對的法子。”


    “今日專門請夫君過來,除了這個,還有樁事兒。”許紓和繼續談要緊的,“剛才夫君也說了,萬爽齋忽然有動作,怕是有事兒,我來府裏時日短,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怕不好查,夫君平素總和公爹在一處做事,倒是能從公爹處探聽些消息。”


    陳知聽罷便點頭,“好,我會留意打探的。”


    兩人溝通好了,彼此也都有了接下來的安排,這才一道去用晚膳。


    而當晚,春柳解了禁足的消息就傳開了,馮氏得知,果然還是有些不滿意。


    不過對她的計劃來說,春柳能解禁足也算是暫時夠用了,至於抬身份,隻要計劃進行的順利,往後也能辦到。


    隻不過馮氏想的很美好,但順心的事兒哪能都給她占全了呢,被膈應了一下的許紓和,是不可能老老實實咽下這口氣的。


    這不,娘親鄭氏次日中午就往陳家來了。


    來時,差不多都是要用午膳的時辰了。


    這個點兒來,此前還沒有遞帖子,算是突然上門了,任誰都瞧得出這是有事兒。


    馮氏心裏打著鼓,也不敢耽擱,急忙去花廳裏會客見人。


    “親家母,您過來怎麽也沒提前知會一聲,我這什麽準備都沒有,倒是怠慢了!”馮氏揚著笑臉,一進花廳就寒暄起來。


    不過麵對她的熱情,鄭氏卻是一聲冷笑,“要是提前給時間叫你們準備了,我又豈會察覺我的女兒在你們陳家受了怎樣的委屈!”


    她這番不客氣,一時叫馮氏麵上僵了僵,不過隨即就又賠笑。


    “哎呦,親家母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沒有閨女,如今得了兒媳婦,都是當親生閨女疼愛著的,哪兒會叫她受了委屈呢,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


    鄭氏冷聲反問,隨即麵露惱意,抬手拍桌。


    “此前我紓和回門,同我提了女婿房裏那個通房丫頭的事兒,我當時就要來討說法的,紓和還攔著我,替你們說好話,我見女婿懂事,倒也忍了,如今倒好,我女兒退了這一步,你們倒是越發得寸進尺了,竟要逼她把那通房給抬為正經姨娘,是當我許家沒人了,這樣欺負我的閨女?!”


    雖之前為著兩家的婚事,和鄭氏也見過幾麵,但那時候鄭氏都是一派溫和好說話的樣子,今日氣衝衝的來,倒是罵的馮氏一時有些接不住。


    心裏緩了緩,才強壓下心頭的不快,繼續賠笑臉。


    “親家母,那通房丫頭的事兒,當真不是我逼迫的呀,叫老三媳婦給那女子抬身份,實在是為了他們夫妻感情和名聲著想...”


    “我呸!”鄭氏直接打斷她,毫不客氣,“這話你拿去忽悠一下我那閨女也就罷了,還敢拿來誆我,若是女婿為著那個通房丫鬟要和我女兒生出嫌隙隔閡來,那便是寵妾滅妻,若是這般,那就趁早一紙和離書拿與我來,我帶著我閨女回家去,養她一世在家也養得起。”


    說到這裏,又是一聲嗤笑,瞥了馮氏一眼。


    “倘若是為名聲,那就該把那不守規矩的通房,或打死,或發賣,或趕去莊子上再也不見,倒也算你陳家家門嚴謹,卻沒有叫兩個主子為了個奴婢讓步的理兒,還是說,真同外頭傳的一樣,親家母你和我那女婿並非親生母子,那通房卻是你屋裏出來的,為此,你要為了個丫鬟籌謀,苛待了我閨女?”


    這一番輸出,馮氏算是徹底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心裏暗罵許氏個小賤蹄子,又擺她一道。


    昨天晚上說通陳知解了春柳的禁足,肯定是故意做給她看的障眼法,實則根本不想給春柳抬身份,暗地裏給娘家傳了信,叫人來撐腰。


    可現如今想明白了也是枉然,鄭氏有理有據的鬧上門來,她現在就是完全不占理的那方,隻能由人罵。


    而且,外頭的傳的話,又是什麽?


    正當馮氏有些無力應對時,門口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循聲望去,來者正是陳懷謙和陳知父子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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