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氛圍如濃霧般彌漫在空氣中,每個人的脖頸上都有汗珠滾落,顆顆晶瑩,仿佛在訴說著這份緊張的沉重。


    在解決了那兩個冒牌貨後,黑王傭兵團接過了護衛金的重任。然而,這些平日裏在戰場上縱橫捭闔、見慣了血腥廝殺的傭兵們,此刻在金的身旁卻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他們。尤塔家族的魔法師們已然自行離去,如今隻剩下黑王傭兵團守護這個讓他們敬畏有加的孩子。


    (這是怎樣一個十歲小孩啊?怎麽會有如此氣勢?)黑王傭兵團第三軍團的副團長暗自思忖,而這,也正是他手下每一個人心中共同的疑問。


    黑王傭兵團,那可是久經沙場的鐵血之師,戰場上局勢的扭轉對他們而言如同家常便飯。鮮血飛濺、斷骨橫飛、燒傷遍體,這些慘烈的場景都無法阻擋他們衝鋒陷陣的腳步,他們是滿身傷疤卻又無畏無懼的戰士。


    對於他們來說,囚犯被無情折磨和殺害的殘酷畫麵幾乎是司空見慣。所以,當看到金命令吉莉以那般血腥的方式處置假傑羅姆和霍爾茨時,他們並未覺得太過震驚。


    即便如此,這些凶殘的傭兵還是因為金的年齡對他心存戒備。他們何曾見過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在麵對刺客時能有如此冷靜果斷的行事風格?金雖是倫坎德爾家族的成員,但他畢竟隻是個剛離開暴風城堡、初涉世間險惡的孩子啊。


    事實上,從金向吉莉下達命令的那一刻起,傭兵們的直覺就不斷警示他們,要對這個孩子格外小心。金的言行舉止全然不似孩童,更不用說他處理幸存刺客時那老辣的手段了。在這些傭兵眼中,金就像是一位縮小版的倫坎德爾家族霸主。


    “在成功護送他到達傳送門之前,我們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任何輕率或敷衍的行為都是被嚴令禁止的,都明白了嗎?”副團長穆爾卡表情嚴肅地說道。


    “明白,副團長穆爾卡。”傭兵們齊聲回答。


    向來以粗魯野蠻而聞名的黑王傭兵團,此刻卻像是一群彬彬有禮的紳士,他們一個個緊張而僵硬地站著,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就好像身上穿著的是緊繃且令人難受的衣服,每一寸肌膚都在抗議。


    然而,他們這般表現,可不僅僅是出於對金·倫坎德爾的畏懼。在他們的眼神中,還隱隱透露出對這個危險男孩的欽佩與著迷。


    “少爺。”金一邊在雪地裏行走,一邊用腳踢開身前的積雪,這時,吉莉輕聲喚他。吉莉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不過,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憂鬱之色,宛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短暫卻又清晰。


    “我們大概再過兩個小時就能到達村莊了。等我們到了那兒,最好先停留等待雪停了再繼續趕路。”吉莉說道。


    “就這麽辦吧。”金邊說邊拂去肩上堆積的雪花,雪花簌簌飄落,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哦,吉莉?”


    “少爺,有什麽事?”


    “別再為之前的事擔憂了,那不是你的錯。”金一臉認真地說道。在他心裏,他確實是這樣認為的。在暴風城堡的時候,就連汗都沒察覺到傑羅姆和霍爾茨是冒牌貨,吉莉沒發現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金對守護騎士的規則比保姆了解得更多,這在他看來本就不是什麽大問題,可吉莉卻仍舊對此事耿耿於懷。


    “我很抱歉。”吉莉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金露出一絲苦笑,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吉莉從來不會為自己找借口,她不會說諸如“在暴風城堡過了十年太平日子,我的警覺性都生疏了”或者“我當時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反應才會遲鈍”之類的話。


    (在我的前世……吉莉也是這樣,總是為那些本不該由她承擔的過錯而道歉。每當看到她這樣,我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樣疼。她這一生,一定遭受了太多的痛苦……)


    在重生之前,家族裏唯一對金無條件關懷的人就是吉莉。當金被流放時,吉莉的生活也隨之墜入了黑暗的深淵,變得淒慘無比。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有過一絲責怪金的念頭。


    甚至當她的七星鬥氣被封印,和金一起被逐出家族時,她口中說出的還是和今天一樣的話——“我很抱歉”。


    “等我們回到主宅,我會為……接受任何懲罰。”吉莉低聲說道。


    “夠了。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別擔心了嗎?這是命令。”金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有些強硬。


    吉莉微微低下頭,輕聲回應:“我明白。”


    “你雖然是我的保姆,但現在你也是我唯一的守護騎士。如果你一直為一個我都不在意的小錯誤而煩惱,就沒辦法全心全意地保護我了。我希望我不用再重複這句話了。”金其實並不想以這種有些盛氣淩人的態度和吉莉說話,可他知道,這是讓吉莉放下執念的唯一辦法。


    這輩子,輪到他來守護吉莉了。即便有時候他不得不表現得冷酷無情,但他一定要確保殘酷的現實不會碾碎吉莉那顆善良溫暖的心。現在,是這個男孩為保姆撐起一片天,引領她走向更好生活的時候了。


    “謹遵您的吩咐,少爺。”吉莉咬著下唇回答道。她心裏明白,金看似冷漠的語氣背後,是對她滿滿的好意。


    (少爺如此聰明伶俐,為什麽我卻這麽遲鈍愚蠢呢?我一定要清醒過來,不能再讓其他麻煩事來打擾少爺了。)


    吉莉暗暗下定決心,她緊緊地握住拳頭,然後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著堅定。看到她這副堅毅的麵容,金感到十分欣慰,隨後他開始思索那些刺客的來龍去脈。


    假傑羅姆和霍爾茨,他們是齊菲爾家族激進追隨者組織的成員,他們的偽裝堪稱天衣無縫,成功地騙過了暴風城堡裏的所有人。


    用魔法是絕不可能製造出如此完美的偽裝的。要知道,“變形”可是隻有龍才擁有的特殊能力,即便擁有這種神奇的能力,想要完美地複製和模仿另一個人也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麽,這些刺客究竟是如何毫無破綻地重現騎士的外貌呢?


    在確認了真正的傑羅姆和霍爾茨遇害後,倫坎德爾家族主宅迅速調遣了在米特爾王國待命的黑王傭兵團,並著手調查冒牌貨的身份。


    然而,金並不對這次調查抱有太大期望。畢竟,齊菲爾家族的追隨者遍布全世界,從實際操作和政治因素兩方麵來看,想要將他們全部問責並處死是根本不現實的。


    而且,如果將針對金的暗殺企圖公之於眾,並在全球範圍內發布搜查令,這對倫坎德爾家族而言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倫坎德爾家族肯定會像往常一樣處理這種情況。他們會隨便找一群齊菲爾家族的追隨者進行懲處,以此來殺一儆百,讓其他追隨者心生畏懼。


    不過,金心裏已經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了。


    (布瓦爾·加斯頓。)嚴格來說,他算不上是主謀,但他卻是能製造出如此精妙偽裝的罪魁禍首。


    據金所知,布瓦爾·加斯頓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成功製造“完美變形”的人。在金前世二十歲的時候,布瓦爾的身份才被公之於眾。當時,佛蒙特帝國專門派出了一支特種部隊,隻為追蹤這個製造“變形犯罪”的神秘罪犯,曆經十年的漫長追捕,才最終將他捉拿歸案。


    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前世關於變形罪犯布瓦爾的消息是怎樣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世界。


    在未來,世人都會知曉布瓦爾的存在,可在今生,隻有金知道他的秘密。


    (他的完美變形技能要是能為我所用……那可太有用了。)金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布瓦爾被囚禁在佛蒙特時,還不停地宣稱自己是藝術家,不是罪犯。還是除掉他比較好,畢竟他現在已經對我出手了。)


    布瓦爾就是一個專門在世界上製造混亂的家夥,為了混亂而製造混亂,這就是他所謂的靈感來源和“藝術風格”,純粹的混亂之徒。


    一想到這個瘋子的種種惡行,金就感覺頭疼不已。


    幸運的是,金不需要花費數年時間去尋找布瓦爾。他已經知道布瓦爾偽裝成了普通公民,而且還記得這個“藝術家”經營的“碎塊工坊”的位置。


    “我們快到了。如果您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告訴我的手下。”一名護衛對金說道。話音剛落,清晨的太陽便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在旅館簡單地吃了一頓由湯和雞蛋組成的餐食後,便回到房間休息了。盡管他在暴風城堡接受過魔法、靈術和武術的訓練,但在大雪中行走幾個小時,對他這個孩子的身體來說,還是一項極為消耗體力的挑戰。


    “喵~”


    “喵。”


    “喵!”


    1790年11月2日,下午3點。


    大雪一直下到中午,隨後卻像一場虛幻的夢境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一隻黑貓在旅館三樓的窗外喵喵叫著。


    這隻可愛的黑貓正盯著屋裏,床上有個男孩正在安靜地熟睡著,他的麵容在睡夢中顯得格外恬靜。


    小貓抬起毛茸茸的前爪,輕輕地敲打著窗戶玻璃,那模樣就和普通的歡快小貓沒什麽兩樣,可愛又俏皮。


    “嗯……”金緩緩醒來,他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經過幾個小時的充足睡眠,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盈得如同一片羽毛。


    “喵~喵!”小貓察覺到金醒來的動靜,開始用兩隻前爪瘋狂地抓玻璃,那急切的樣子,仿佛它正被什麽可怕的東西追趕,急於衝進屋內尋求庇護。


    噗。看到小貓這般可愛又急切的舉動,金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誰能想到,這隻超級可愛的貓,其實是偉大的黑龍穆拉坎呢?


    (該死……這也太可愛了。我要不要逗逗他呢?)金心中的玩性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他故意裝作不知道,伸手拿起床邊的一杯溫水,作勢要向窗戶走去,就在這時……


    嘶嘶!嘶嘶嘶!穆拉坎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惱怒的情緒從它的叫聲中清晰可聞。金心中一緊,他意識到如果再繼續戲弄下去,等會兒要安撫這隻憤怒的貓可就麻煩了。於是,他趕忙停止了動作,快步走到窗前打開窗戶。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隻是開個玩笑,別這麽生氣……”金急忙說道。


    噗!穆拉坎瞬間變回人形,可由於變化太過突然,他整個人臉朝下摔倒在地板上。


    砰!一聲巨響如雷鳴般震動了整個房間。一直在門口待命的保姆吉莉,立刻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進來。


    “少爺!”吉莉大喊一聲,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房間。


    哐當!當她看到地板上這個陌生的男人時,毫不猶豫地迅速抽出武器——那隻閃爍著深藍色鬥氣光芒的爪子,擺出了戰鬥的姿勢,準備隨時迎敵。


    (我們搞砸了。天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吉莉心中一陣慌亂,各種念頭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一時間,局麵陷入了絕境,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完全打亂了金的計劃,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掀起了驚濤駭浪。


    金和穆拉坎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吉莉就已經朝著躺在地上的穆拉坎衝了過去,她用鋒利的爪子抵住穆拉坎的後頸,眼中透著凜冽的殺意。


    “誰派你來的?在我把你撕成碎片、剁成肉醬之前,快說實話!”吉莉厲聲喝道,她的腦海中沒有絲毫猶豫,在她看來,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對金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自己的嘴裏慢慢溜走,那或許是他的靈魂,又或許是他對未來所有美好的希望……


    “吉——吉莉。”金艱難地開口。


    “少爺,請退後!他是個技藝高超的刺客。沒想到他能在您睡覺的時候潛入房間,而且還沒留下絲毫痕跡……!”吉莉焦急地對金說道,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穆拉坎。


    吉莉在金睡覺期間一直堅守在房門前,她沒察覺到穆拉坎的存在其實也不足為奇。畢竟就在剛才,穆拉坎還是一隻小巧可愛的貓咪啊。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十個借口,試圖以此來和平解決這個意外情況。


    ……然而,這些借口在他仔細思考後,沒有一個能完美地化解眼前的危機。


    (沒辦法了。不告訴她真相是沒法解決這個局麵了。)金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金深吸一口氣,然後大聲說道:“吉莉,這個人不是刺客。把你的爪子收起來。”


    保姆吉莉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愕。然後,她迅速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幾步。此時,剛才手臂還被扭到背後的穆拉坎,正趴在地板上不停地咳嗽,身體也微微扭動著。


    “少爺,他是……”吉莉滿臉疑惑地問道。


    “等你好好向他道歉後,要恭敬地向他打招呼。他是家族的守護者,黑龍穆拉坎。”金嚴肅地說道。


    吉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看起來邋遢又可憐,還在地板上哼哼唧唧的男人,竟然是偉大的黑龍穆拉坎?這個僅僅因為手臂被輕輕扭了一下就痛苦不堪的男人,會是家族的守護者?


    其實,穆拉坎之所以如此痛苦,並不是因為吉莉的力氣太大,而是因為他變身所帶來的副作用。但吉莉是不可能知道這一點的,就連金也未曾被告知這些副作用的詳情。


    吉莉觀察了一下金的表情,看到金堅定的眼神後,她雖然心中仍有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聽從了金的命令。


    “作為倫坎德爾家族的卑微一員,我對家族守護者大不敬。請饒恕我。”吉莉低下頭,誠懇地說道。


    “呃……”穆拉坎翻過身,有些茫然地盯著吉莉。


    “我原諒你……我的草莓派。”穆拉坎有氣無力地說道。


    草莓派!


    一聽到這幾個字,吉莉心中猛地一驚,她終於明白了一切。


    金總是對草莓派有著特殊的渴望,他總是往暴風城堡後院的洞穴跑,還有他總是帶著草莓派的原因,此刻都有了答案。


    雖然她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女人那敏銳的直覺已經讓她得出了結論。


    嗖……!一陣冷風從窗戶吹進來,吹起了他們的發絲和衣角。在這寂靜的冬日空氣中,三個人隻是尷尬地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吉莉。”金打破了沉默。


    “是……少爺。”


    “我會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你,你先把門關上吧。”金說道。


    嘎吱。吉莉轉身關上了門,房間裏頓時安靜了許多。


    金開始講述他在暴風城堡度過的這幾年時光,不過,他並沒有提及重生的事情,隻是詳細地說了抄寫秘典的經過以及自己是索爾德雷特契約者的身份。


    令人驚訝的是,在金講述的過程中,吉莉一直保持著冷靜沉著,她靜靜地聽著,隻是偶爾會用力地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對金的信任。


    “所以現在,你也成了同謀。我不能讓家族知道穆拉坎已經覺醒,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和他的關係。”金看著吉莉說道。


    “從現在起就拜托你了,草莓派。”穆拉坎也在一旁說道。


    就在這時,這個由保姆、孩子和龍組成的非正式的倫坎德爾三人小團體悄然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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