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生右手托住袋底,感到沉甸甸的,“我用不了這麽。”


    “拿著吧,贏駟與嬴渠梁大不一樣,等到你去見到,就能感受到!”


    席良工默默搖搖頭,無奈苦笑著,


    李鐵生到現在都,還不知情況已經變化。


    他從袋子裏取出百枚秦半兩,交到來通報內侍手上。


    內侍顛了顛,大約是錢數不少,


    臉色好看一些,衝他點點頭,關上門。


    李鐵生可不敢閑著,從旁邊小門出去,直奔鹹陽街市,


    想先估一件品相完整舊衣服。


    等到國君賜金發下來,再買嶄新衣服。


    沒想到,就連品相好舊衣服也貴的咄舌,


    他看中一件舊錦袍,就要倆百枚秦半兩!


    掂量錢袋重量,大約有兩三百枚。


    想到,少不得還得留些打發寺人的秦半兩。


    又舍不得花了。


    想起自己和章知節,個頭差不多,借一身應付國君召見就好了。


    向回走,正在想怎麽說時,瞥見路邊有租衣服店,


    隻要二三十枚,就能租上一套幹淨到不見褶皺的衣裳!


    付三十枚秦半兩,租來一套嶄新還有衣服味錦袍,


    約定如果有汙損,照價賠償。


    錦袍用布包好,挨到第二天,國君召見扶燕伐齊戰役參與人員。


    新君贏駟坐在高處寶座上,目光望著他。


    李鐵生覺得奇怪,’怎麽國君單望著自己呢?!’


    坐在高處寶座上贏駟望著他,想起安邑之戰失蹤李鐵生,抬起手來,


    “穿赭石色錦袍那位,抬起頭來。”


    台階下立著的大秦官吏一陣哄笑,“哈哈哈……”


    李鐵生不知哪點有問題,抬起頭,莫名其妙看著群臣,


    “有什麽不符合禮儀的嘛?”


    有小吏見國君召見他,明白他必然受到提拔,索性做個順水人情,


    “簪嫋穿著是田舍翁錦袍。


    凡國君召見群臣,玄黑色朝服,赤幘、頭冠,絛帕都配齊。”


    李鐵生羞愧低下頭,他隻想到幹淨錦袍,卻唯獨忘了秦尚黑。


    “荊,我倒想起個適合你的名字……”


    他抬頭望著,想著國君到底要給自己起什麽名字,


    “寡人賜予你鐵生,因為你是在鐵與血中誕生的。”


    他哭笑不得。


    這本來就是自己的名字,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我父王見到他第一麵,晉爵為公乘,你也從公乘做起吧!”


    他簡直不敢相信,事實竟如此離譜。


    晉爵完畢,他遺憾望著國君,國君並沒有賞金。


    以前,渠梁在時,每次大戰後幾乎必然會賜金。


    賜金數額幾十到數百不等,。


    很多窮出生最指望就是賞金。


    有賞金才能建宅子,雇庸耕,沒有錢,


    縱使國君晉爵,也沒辦法享受到實利。


    秦各級軍爵俸祿是一年一次,集中在秋收後,十月初一前。


    李鐵生幹巴巴杵在位置上,望著連投奔大秦的酉,和剛抹除刑名畏都得了賞賜,


    隻有自己沒有。


    才明白過來,國君贏駟是故意針對自己!


    他傻眼了。


    自己這次穿回來,沒有忤逆國君,甚至連麵都沒見。


    和其他國君身邊重臣,大臣也沒有接觸。


    基本排除他得罪過,什麽皇親國戚。


    忐忑不安等待國君賜爵賞金頒詔這一套流程走完。


    群臣與獲得賞賜士卒,提前恭賀大秦萬年,新春大吉後,


    領到寓意紅紅火火火晶柿餅,還有一些寓意五穀豐登糕點後,


    各自散去。


    李鐵生小心抱著糕點,和火晶柿餅,怕弄髒租來的衣服,走在最後。


    “鐵生,你知道寡人為何不賜金與爾?”


    李鐵生頓了一下,“因為我原先是賤籍。”


    贏駟本來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 “嗯,知道就好。”


    他還希望主帥贏華,能給他點賞賜,好能讓他過個像樣新年。


    沒有想到,贏華出現在鹹陽宮甬道,伸手把他攔下來。


    臉上明顯不高興,沉聲,


    “公乘為何把這麽些士卒帶回來,唯獨缺了我麾下將軍們!”


    一潑冷水澆過來,他渾身哆嗦著。


    想不到等到不是,主帥贏華獎勵,反而是他的斥責。


    低頭,不敢看贏華現在表情,


    “我帶領士卒向西撤時,其他將軍都不知到哪?”


    “唯獨一個五千主跟著我們向回撤……”


    贏華急切打斷,“這位五千主呢?”


    “在歸秦最後一仗,強渡蒲陽關時,於混戰中,被魏狗無名小卒,


    從背後紮入……”


    贏華拎起他的衣領,“你為何不救?!”


    “我找到他時,他已經……”


    李鐵生哽咽有些說不出來。


    “那名魏狗,爾可曾手刃?”


    他臉色慘淡,“沒有,我衝過去時,他已經跑開。”


    “廢物!”


    贏華憤怒把他摔在地上,他眼睜睜望著。


    火晶柿餅上糖霜,蹭到他租嶄新赭石色錦袍上,


    腦海裏轟的一下,’糟了,如果店家訛我怎麽辦?’


    睜開雙眼,贏華已經不在了。


    失魂落魄站上,國君賜給他的詔車。


    軲輪發出粼粼,滿腦子都是怎麽賠償,需要賠多少錢的問題。


    “公乘,到哪?”


    “少府。”


    他望著前麵馭者,一股想衝馭手借錢衝動,


    一路伴隨著他,一直到少府門前下車,終究還是忍住。


    匆忙奔進少府大院裏,見人就問,“章知節在哪裏?!”


    問到的小吏大多搖搖頭,他心裏空落落的。


    在少府他隻認識席良工和章知節。


    席良工已經給了他一袋子錢,不能再向他借。


    那麽,就隻有向章知節借。


    他一連問了十多個小吏,都直搖頭,越問,心裏越冷,正當他人掉進冰窟時,


    正巧遇到章知節掛鎖往外走,“你借我點錢吧!”


    章知節打量著他,冷不丁,“憑什麽?!”


    他意識到自己做少府時,結識章知節,


    也不過是同僚,遠談不上借錢友誼。


    “過年急用!”


    “席良工不是給你一袋子錢了嗎?!”


    他隻好指著黃色錦袍上汙點,“這件錦袍是我租的,現在有汙點,需要賠償一定價錢……”


    章知節打量著他,“你去找席良工,他是大王禦醫,說話或許能頂事。”


    李鐵生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我不能在麻煩他了!”


    “就算借,用我的俸祿還!”


    章知節手摩挲著下巴,思考許需要借他多少……


    此時贏駟望著贏華,“賞錢你給他了嗎?!”


    贏華陰沉著臉,“他見死不救,我不想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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