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號,中影給關淩打電話,他的不速來客劇本被提名了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與此同時,他飾演的馬明亮被提名為最佳男配角。電影沒有提名最佳影片,但是卻被提名了最佳剪輯。


    問清金馬獎頒布時間之後,關淩又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新電影的拍攝上。


    他心裏麵對是否得獎的期待不高。


    相比於不速來客,他更重視嫌疑人x的獻身能達到的高度。


    《嫌疑人x的獻身》的拍攝地點被關淩選在了泉城,他想拍出一種春寒料峭中的陰鬱。


    先去了拍攝地點,和道具組、統籌組等人一起做好了道具,也選好了群演,定好了開機時間。


    十一月三日。電影開機。


    這個時候的魯省還沒到最冷的時候,行人穿上一個簡單的外套,正巧合適。


    何冰上了妝,頭發亂糟糟的,正在椅子上不斷的思索劇本,接下來要拍攝的一場戲是他準備上吊自殺,被殷濤飾演的陳婧所拯救下來的一場戲。


    “道具組,這光進屋子有點亮,拿個東西給我遮一下窗戶,遮一半,別全擋住。”


    關淩朝著工作人員喊道。


    “何老師?開拍?”


    “好。關導,我大概琢磨好了演戲的心境。”


    “那就開始!”


    何冰進入屋子。


    監視器裏麵,何冰和前世張魯一演的完全不同,隻見他坐在椅子上,頹然的微低著頭,桌子上擺放著他鋪陳開來的數學書本,草稿紙,他扶著,沒有看,甚至手都沒有動。是木然。


    他慢慢抬頭,關淩讓攝影拍攝近景,何冰慢慢看向窗戶,眼神落寞、黯淡,光芒刺到了他的眼睛。


    他伸手去擋,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眨,再睜開,裏麵就已經變成了一些死寂了。


    站起身來,他將桌子上的書本全都一絲不苟的整理好,又把椅子拉回了原位置。開始環顧四周,抬頭,低頭,手指在上衣的底部不斷摩挲,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打開了櫃門,看了一眼裏麵滿滿的書籍,那是他的那些數學的東西。


    孤獨的眼光收回來,裏麵已徹底沒有了一絲色澤。櫃門關上,他在房梁上掛上了繩子,仰望著繩子怔怔出神。


    下定了決心,接下來的動作沒有猶豫,他掛上了脖子,微微弓腿,用腳尖想要將底下的椅子踹開,這一部分的速度明顯比先前要快了很多,他已經決心赴死了。


    與此同時,外麵的敲門聲響起。


    關淩沒喊卡,何冰還要繼續演下去,他懷疑的眼光看向門口,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聲音還在響,瞳孔渙散的何冰沒說話,隻是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些猶疑,表現讓他似乎對外麵的東西產生了興趣,不知是否是對外麵聲音的好奇,又或者是說,他走在了命運的轉折口。


    開門,依舊有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但這次他沒有擋,眼皮隻是抖了抖,仍舊抬了起來。


    門縫開的不大,何冰探出了頭。


    “您好,請問您家裏有什麽閑置的書嗎?”


    陳婧是一個普通的鄰居婦人,她露出笑容,雙手扶著楊梓,“學校老師布置的作業,讓促進鄰裏關係。”


    何冰掩蔽上了門,回到屋裏,打開剛才的櫃子,雙手捧著最上麵的一本書出來。


    開門,遞了出來。


    何冰終於開口。


    “這本可以嗎?”


    鏡頭拉近,《數論中的未解決問題》。


    楊梓大大的眼睛充滿了問號,她本想要的是故事書,她看向殷桃,殷桃示意她收下。


    “可以的,非常感謝。快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楊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比了個愛心。“這個送給您。”


    何冰接過了東西,又關上了門。


    他低下頭,看到了楊梓送給他的東西,上麵是楊梓所畫的一幅畫,上麵畫著大大的愛心,寫著“謝謝你,好心人。”


    何冰一直以來木然的麵龐忽然開始出現細微的掙紮,麵部的肌肉在震顫,似乎他想要掩飾住自己極大地痛苦。他隻擅長數學,但他卻在這個領域無法精進,雖然有優越的智商,但並不能解決他當前的人生困惑,於是他迷失了自我,失去了存活的意義。


    他已毫無留戀。沒有理由尋死,但也沒有理由活著,如此而已。


    然後,陳婧母女救了他。


    我空有一顆赴死的心,卻因為你,想再重新遇見光明。


    “好,卡!”關淩對何冰演的相當滿意,老戲骨就是老戲骨,直接一鏡到底,裏麵都找不出什麽破綻來。縱觀何冰演技,幾乎沒有台詞,但是在何冰的臉上,就是能夠讀出情緒的遞進出來。


    之後又跟黃小明對戲,黃小明知道他是陳婧的鄰居,黃小明來找他,黃小明在高處,何冰在下麵演戲,劇本裏隻是有一句話帶過而已,而何冰卻能演出來一個人看不清遠方,所以翹著脖子,眯著眼睛向前看的細節。


    何冰對主角的詮釋非常用心,幾乎每一段上,都加入了他對人物的把控和思考。


    “怎麽樣,我演的是不是也還行?”黃小明跟何冰對戲,也演爽了,他能接住,還能反客為主,兩個人的對抗中,雖然隱隱有些難,但黃小明基本上不落下風。


    讓電影ng最多的是朱亞炆,尤其是跟黃小明和何冰對戲的時候,這家夥還有點緊張。


    不過一個多月的劇本不是白看的,朱亞炆做了很多筆記,演戲的時候也按部就班的演下去了,和黃小明的互動,幾乎將電影中最輕鬆的部分。


    在拍攝拘留所相遇的那段戲的時候,關淩給殷濤下了命令,要求她盡量少說話,多動情。


    “我不求你演成《甜蜜蜜》裏張曼玉笑中帶淚的場景,但你必須要明白,麵前的這個男人,為你做了什麽?他為了你,殺了一個人,而且還從來都不準備告訴你,而是為你去赴死。”


    這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更是他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那就是為你去死。


    殷濤這段戲拍了十四鏡,幾乎每一鏡頭都有些許的改變,殷濤幾乎嗓子都哭啞了。


    但關淩不讓她過多說話,記得前世在影院看這部戲,懸疑緊張了一整部劇,最後小雞嘴一哭,影院裏麵有一半人差不多都開始罵人了。


    索性,直接用表情讓殷濤來詮釋,最後主動自首,殷濤自己發揮了台詞。


    “石神,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為我這麽做。”她哭的令人幾欲斷腸,頭發散亂,頭發融到嘴裏,她跪在那裏,兩道清淚長流。往前要去拉何冰的手,身邊的人卻死死地摁住她,她嘴巴張張合合,有那麽霎時間又幾乎失聲。


    “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人,我不值得……法律該審判我……”


    殷濤胸口痛到不可思議,側身倒了下去。


    “你在胡說些什麽?”


    何冰瞪大了眼睛,麵龐上突然青筋暴起,他眉頭蹙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鼻涕忽然就流了下來。


    然後是絕望。


    何冰頭開始不由自主的上下輕微晃動,那是在哭泣的時候造成的喘息,他似乎已經喘不過氣來。


    他左右偏動頭顱,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朝哪兒看,隻剩下絕望,毀滅,靈魂戰栗,直至破碎,他再度看向殷桃。


    “……為什麽?”


    “為什麽……”不知是在問誰。


    似乎在問這天地。


    他本是絕望之人,上天給了他新的信仰,卻又親手崩塌了他。


    他的麵部開始扭曲,他帶著的手銬往頭顱上麵套著,似乎要把自己掩埋到臂膀之間,做一個什麽都看不清的鴕鳥。


    “……啊”


    他顫抖著發出咆哮,裏麵混雜著絕望與混亂的哀嚎。


    他嚎叫著,幹嘔著。崩塌著。


    直至——嘔出靈魂。


    關淩受到的觸動太大,一時間忘了喊卡。直到身旁的副導演拍了拍他,這才如夢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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