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和薄應淮像往常一樣去看望伯母,聊了一會兒伯母有點累了,他們就回家了。


    伯母的情況越來越好,他們擔心薄司湛會搞出什麽動靜,所以經常去探望。


    幸運的是,這段時間薄司湛一直很安靜,沒惹出什麽麻煩。


    “司機呢?”


    沈黎薇看到薄應淮坐到駕駛座上時有點納悶,通常來回都有司機接送,司機去哪兒了?


    “我讓他先回家了,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他係好安全帶,把窗戶搖下來一些,透透氣。


    沈黎薇本來不暈車,但可能因為懷孕,現在坐車有時會感到有點惡心。


    “那我們走吧。”她嘴裏嚼著檸檬幹,頭歪向窗戶那邊,享受著吹來的風。


    秋天的感覺並不明顯,昨天還是大太陽,熱得隻能穿短袖,今天卻吹起了涼風,街上的人已經穿上了薄外套。


    樹葉掉了一大半,地上鋪滿了,車子開過去的時候會發出清脆的嘎吱聲。


    路途有點遠,沈黎薇眯了一會兒。


    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在慢慢移動,微涼的風吹過耳朵,還有平穩的心跳聲。


    “嗯?”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薄應淮的懷裏。


    莊園的大門敞開著,一眼望去,滿眼都是和街上不一樣的綠色和五彩繽紛的花朵,一陣風吹來,那些嬌豔的花朵隨風搖擺,散發出陣陣香氣。


    花池旁邊,開滿了她喜歡的紅玫瑰。


    “我們來這裏幹嘛?”她有點兒困惑。


    雖然他沒明說,但她也猜到這可能是他的產業。


    為什麽放著他們以前的家不住,來這裏呢?


    為了浪漫氣氛?


    沈黎薇有點兒不明白,她看著薄應淮,他隻是微笑著看著她,卻沒有解釋。


    沈黎薇一路走著,看到了她以前隨口提過的空中花園,碧湖上的石橋,花牆,走道,還有晚上能看到星星的玻璃天花板等等等等……


    她以前隨口說的那些東西,夢想中的生活,在這個莊園裏都能找到影子。


    沈黎薇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著。


    “喜歡嗎?”薄應淮溫柔地把她放在花藤秋千上,在她的注視下,他單膝跪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


    “黎薇,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抬頭看著她,眼裏充滿了希望和期待。


    “我會給你辦一個豪華的婚禮,確保你和孩子婚後的幸福不會比現在差,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還會簽一份法律認可的合同,讓你和我結婚不會有任何損失。”薄應淮此刻心跳得厲害。


    拿著戒指的手心都出汗了,求婚的話他之前準備了好幾遍,為了以防萬一還背了下來,但真到了求婚的時候,全忘了。


    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心裏最想說的話。


    “寶貝,我早就愛上你了。記得半年前那個春雨夜,你喝得有點醉,親了我一下,從那一刻起,我就深深愛上了你。”


    其實他前兩天偷聽了她和溫可人的聊天,她的話他都聽進去了,也感覺到了她心裏的那份期待。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他隻能假裝沒看到,忽略她那點小小的失望。


    這些天他經常在半夜醒來,想起她那天的失落,所以他加快了腳步,想早點讓她知道他一直在準備求婚,和她一樣期待著婚禮。


    那顆鴿子蛋大小的鑽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晃得沈黎薇眼睛都濕潤了,她含著淚點了點頭。


    “我願意。”


    她伸出手,親眼看著那枚戒指被他親手給她戴上。


    “黎薇,我好開心。”薄應淮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他伸手去抱她的腰。


    他現在,已經完全抱住了他的幸福。


    如果十五年前的自己知道未來的他有這一刻的話,肯定對生活會有更大的期待吧。


    “我也愛你。”沈黎薇低頭吻著他的臉。


    失落,難受和壓抑,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第二天,沈黎薇和薄應淮要結婚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南都,不到半天,大部分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網上一個又一個熱門話題,討論度再創新高。


    與此同時,周之嵐和畢鶴的訂婚也安排上了。


    “這花兒再往右挪挪,對對對,左邊一點,就這兒。”


    婚禮現場,沈黎薇手裏拿著飲料,時不時地盯著布置情況。


    現場的設計圖是她和薄應淮一起決定的,大部分都是他們自己動手做的。


    一輩子可能就一次的婚禮,肯定得認真對待。


    忙完正門裝修的薄應淮朝她走過來,“黎薇,站了這麽久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兒,這裏有我看著,不會出問題的。”


    他牽著她坐到椅子上,還給她帶來了她愛吃的零食。


    “我就隨便看看,你別擔心,我不會累到的。”自從她懷孕後,薄應淮就老是擔心她累著或者受傷,照顧她就像照顧病人一樣。


    其實她沒那麽嬌氣。


    薄應淮笑了笑,趁機摸了摸她的手,然後拿起平板,“這是最新的全景圖,你看看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的。”


    他們改了又改,現在再看一遍,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嗯…”沈黎薇摸著下巴,仔細地看來看去,“都挺好的。”


    “那就是最後定稿了。”


    兩人正聊著,一個不請自來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黎薇,應淮,真沒想到你們在這兒。”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沈黎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手一抖。


    她趕緊往門口看,隻見薄司湛悠哉遊哉地走了過來。


    “聽說你們要結婚了,我來送個賀禮。”他帶著微笑,慢慢走向他們,盡管他們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堂哥,不用這麽客氣。”薄應淮擋在沈黎薇前麵。


    這是他出獄後第一次公開露麵,一見麵就能感覺到他變了很多。


    曾經的年輕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額前的碎發也剪短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穿上西裝後,有點像年輕時的薄一驍。


    說起來,薄司湛真的是最像薄一驍的。


    從前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過。


    雖然他站在陽光下,沈黎薇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似乎更適合待在陰暗的角落,在那裏他能瘋狂地生長。


    “對不起。”


    在大家的注視下,他大大方方又認真地給沈黎薇和薄應淮鞠了個躬,說:“我為我以前不小心冒犯到你們的事道歉,也為父親做的錯事道歉。”


    “我知道光說對不起沒用,所以我希望在我能做的範圍內,給你們和薄家還有被牽扯進來的人賠罪。你們防著我是應該的,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給你們送個禮物,表示一下祝福。”


    說著,他雙手遞上**精美的禮物,“這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希望你們能收下。”


    他走上前,語氣特別真誠。


    他的話挑不出毛病,態度又這麽真誠,如果他們不給個麵子,可能還會被別人議論。


    沈黎薇輕聲說:“謝謝。”


    “謝謝你送的禮物。”薄應淮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還是接過了禮物。


    他當著薄司湛的麵,把禮物拆開了。


    他們不得不承認,這禮物確實很用心,對他們來說是個不錯的禮物。


    不過他們也不缺這個。


    看到他們收下禮物,薄司湛鬆了一口氣,“婚禮那天我可能有事不能來,我已經準備了份子錢和禮物。”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繼續忙了。”他笑了笑。


    “堂哥再見。”薄應淮雖然態度冷淡,但還是說了句再見,連送他到門口都沒做。


    他們絕不會因為今天他表現出的一點友善就改變對他的看法。


    他和薄一驍一樣,都是個擅長偽裝的人。


    “薄司湛那邊,還是得派人繼續盯著。”沈黎薇在回程的路上,反複確認賀禮沒帶什麽不該帶的東西,這才放心地說道。


    他今天的行為真的挺奇怪的,是在示好嗎?可能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然後找機會反擊。


    “一直有人在跟蹤他,一有情況會馬上報告。”薄應淮按著她的手腕說。


    她忙了大半天,手肯定酸得不行。


    她一臉擔憂,“他一天沒進監獄,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她曾經近距離見識過他的真麵目,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頭皮發麻。


    薄司湛的愛好就是傷害別人取樂,怎麽可能輕易就放下武器,尤其是在他倒台之後。


    悔悟?


    沈黎薇覺得這個詞跟薄司湛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天爺看著呢,不是不懲罰他,隻是時候還沒到。”薄應淮抱住了她。


    她的擔心他都知道,隻是這個任務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


    還得等個機會。


    薄司湛隻要有所行動,就算他再小心,他們肯定也能抓住他的把柄。


    這倆人為薄司湛發愁,周之嵐那邊訂婚的事兒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心情嘛,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就是比平時忙點兒。


    要說誰最開心,那肯定是準新郎畢鶴了。


    “嵐嵐會喜歡這個嗎?”


    畫架上堆著好幾十張婚紗設計圖,有幾張是他的寶貝,幾年前就畫好了,但一直沒機會拿出來給人看。


    現在機會來了,他卻開始猶豫不決。


    盯著這些設計稿看了好一會兒,他終於下定決心,把它們整理好,去找他的未婚妻。


    他們還沒結婚,但新房已經布置好了,書房被周之嵐占用了,不是別的原因,就是離公司近,方便。


    畢鶴對書房被她用著倒不介意,反正書房也是新房的一部分,算起來她也算是搬進新房了。


    也就是說,她已經默認了新房和將來他們會結婚的事實。


    “嵐嵐,嵐嵐你在家裏嗎?”


    畢鶴推門進來,直奔樓上的書房。


    “嵐嵐?”畢鶴一路喊著,但沒聽到回應,還以為她今天沒回家,所以沒打開書房的門。


    “嵐……”


    周之嵐看到畢鶴時,像隻受驚的小鳥,明顯有點兒慌張,“啊!你怎麽來了?”


    “連門都不敲。”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反應有點兒過頭了,抿了抿嘴,轉身按了下手機屏幕,把手機塞進口袋裏。


    畢鶴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嵐嵐剛才是在跟誰打電話嗎?怎麽會被他嚇成這樣。


    “可能我叫的聲音太小了,你沒聽見。我帶了婚紗設計圖來,想聽聽你的看法。”畢鶴給她找了個台階下。


    “大概有十……”


    “你先放那兒,我忙完手頭的事兒再看。”


    周之嵐拉上窗簾,回到辦公桌前,對她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畢鶴愣了一下,把設計圖放在顯眼的地方,方便她一會兒看,“……好。”


    他心裏不太舒服,嘴上沒說什麽,拉了把椅子過來,“我來幫忙。”


    “不用,你先回去吧,這些事我自己能搞定。”


    又是一堵冷牆。


    畢鶴把椅子擺回去了,又問,“吃過午飯沒啊?冰箱裏有吃的,我給你做去。”


    嵐嵐一忙起來就容易忘了吃飯,她從來不下廚也不會做飯,垃圾桶裏也沒外賣盒子,他也沒看到飯盒,所以肯定她又沒吃飯。


    “我給你做香辣排骨,天氣冷了再燉個雞……”


    “我不餓,你走吧。”周之嵐張了張嘴,冷冰冰的話又說了出來。


    畢鶴就站在那兒,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後出去了。


    門一關,裝作很忙的周之嵐就停下來了。


    她明白自己剛才對他態度挺差的,別說家人了,就連朋友也沒這麽無緣無故地冷淡過。


    但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周之嵐手按在眉頭上,她感到很迷茫。


    婚姻這事兒離她很近,但她又覺得跟自己沒什麽關係。


    她沒經曆過,也不知道該問誰。


    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嚇人的,但這些還不能阻止她前進。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


    她睜大眼睛,看著屏幕上彈出的消息。


    喬延……


    她該怎麽處理和喬延的事呢?


    日子過得飛快,沈黎薇和薄應淮忙著籌備婚禮的時候,周之嵐和畢鶴的訂婚宴也如期舉行了,大家都在議論紛紛。


    周家雖然在工作上很張揚,但在家裏卻很低調,訂婚宴規模不大,隻請了幾百個親朋好友。


    大門前,薄應淮牽著沈黎薇從車裏出來,她剛要踩到地上的硬糖,他趕緊把糖踢開,說:“黎薇,小心腳下。”


    “啊?哦。”沈黎薇抬頭看了看遠處,又低頭笑了笑說:“我穿的是平底鞋,沒事的。”


    剛才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帥哥,長得挺帥的,是個華裔。


    雖然她確定是第一次見麵,但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有點熟悉。


    前廳裏大家都很開心,雖然心裏想的都不一樣,但臉上都掛著笑容,互相祝賀。


    後台的工作人員們也緊張有序地忙碌著。


    畢鶴站在休息室外,手幾次想開門,又猶豫地縮了回來。


    訂婚宴越來越近,嵐嵐對他越來越冷淡。


    他搞不清楚自己哪裏做錯了。


    他問過嵐嵐,她說是因為他太忙了,等放假後會補償他。


    但是他知道,那隻是個借口。


    畢鶴像困在籠子裏的野獸,急切地想打破他們之間突然出現的隔閡,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也不明白這隔閡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明明不久前嵐嵐還主動親過他。


    難道是因為她不想和他訂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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