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狂風呼嘯,風聲模糊了周邊的一切,仿佛要將世間萬物撕碎,雷光閃過。………風雨交加之夜,往常得以安寧入睡的紅龍,今夜卻輾轉難眠,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焦慮。“轟隆”遲來的雷鳴響徹寰宇。


    “亞卡叔叔!亞卡叔叔!”凱厄斯焦急的跑來。


    “孩子,別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


    “呼呼———,我父親他………”朦朧中的亞杜因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怎麽了?”他有氣無力的問。


    “不,你繼續休息,我會去處理。”亞卡安撫他。


    “哦,好……”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在那命運交織之夜,齒輪已然再次轉動,前路漫長而迷茫。神明啊,賜我以啟示吧!”黑暗的神殿中,仰望著十二首偉岸的神像,納爾斯喃喃自語。


    ……………


    次日淩晨,亞杜因一早就被亞卡叫醒。


    他們前往凱厄斯家中。


    這裏人山人海,每個人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前麵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多人圍在這裏?”亞杜因問父親,但父親並沒有回答他,父親的眼神中流露著難以言喻的哀傷,這是亞杜因不曾見過的。


    於是亞杜因擠過人群,瞳孔一縮,看到了令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凱厄斯的父親,凱德爾,這位曾經的風暴王者,他被挖去內髒,雙眼,肉身被蠶食,還有零星的肉沫掛在森白的肋骨上,身軀瘦削至極,不再見得往日的雄偉。空洞的身軀內填滿了純潔的白花,所有人圍在他的身邊,默哀。


    他的肉身經過祭司的淨化,不再有寂滅的滲透。又何嚐不是一種苦難的解脫?他的靈魂最終回歸了十二首的懷抱。


    “父親!這到底怎麽回事?”亞杜因憤怒至極,摯友的父親,那位和藹可親的老人,竟遭受如此磨難。


    “惡神在複蘇,還有,不要打擾現場。”亞卡留下了一句話,隨後轉身離開。


    “凱厄斯呢?他在哪?!”亞杜因追上去詢問。


    “凱拉魯接走了他。你先回避,不要去找凱厄斯,別衝動,讓他先獨自靜靜。”亞卡並沒有多說什麽。


    “凱拉魯?”


    “族群中鮮有人識得他,他是凱德爾的胞弟,並未有足以令他名垂青史的功績,但確實是極有才能的。早些時候,因為某些事故,他離群索居,收到訊息便匆匆回來,領養了兄長的孩子。”


    ………………


    亞杜因再次回到現場,等待著祭奠的結束。這將會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等待。


    ………………


    亞杜因看見,父親把凱厄斯拉到一旁,交談著什麽。他並沒有上前,而是靜靜觀望,看著凱厄斯麵色悲傷,他感到心如刀絞。為凱厄斯的悲哀而悲哀,為昔日王者的隕落而悲哀。


    ………………


    入夜漸微涼,洞穴外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亞卡依舊沒有回來。


    亞杜因模糊中,不受控製的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混亂的記憶再次浮現。


    ……………


    “凱德爾?你怎麽樣了?”


    “無礙,隻是舊傷複發了,不必麻煩你了,貝托,別告訴亞卡……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衝動。”


    …


    “族群中的人,陸陸續續都有子嗣,繼承了他們的血脈,那你呢?凱德爾,可別孤獨一生了。”貝托調侃的說。


    “那種事…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再說,我有大把的空餘時間可以養育我的孩子,我不想讓他過早的經受這些。我深知痛苦,所以不想讓痛苦再度發生。”


    …


    “可愛的凱厄斯,我親愛的孩子,無論你今後經受怎樣的困難,我都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


    “亞卡的孩子多可愛,和他父親一樣,至少和他父親小時候一樣,隻希望他不要和他父親一樣,走上那條路。”


    …


    “那種火焰,很熾熱,很安心,………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


    …


    “亞克茲呢?”凱德爾問。


    “他離開了。”


    “他就像一個一時衝動的孩子,快把他找回來吧,所有人都為他擔憂啊。”


    “我們都知道,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過錯而付出代價,希望亞克茲以後能更加成熟些吧。”


    “那他父親呢?”


    “沒關係,他們會和解的。”


    “我想不一定,他們兩個都無法放下自己的麵子去和解。”


    …


    “我預知到了,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不過,我擔心的是凱厄斯,若我有一天離他而去,他又能否可以忍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願他能快快長大,終有一天,他也能和我一樣,成為獨當一麵的男子漢。”


    …


    “我預知了劫難,我感受到了,祂在我體內躁動。徹骨的冰寒,意識模糊了,不能,至少不能是現在,我必須保持清醒。”凱德爾勉強保持了自己的清醒。


    “火啊……我知道我們終有一天會離別……我一直知道的…但我始終放心不下你,若是可以,我也想能陪你長大,我也想……可以再多看看你。”他看向了熟睡中的凱厄斯,撫摸著他,那種源自血脈相連的溫暖,令他在痛苦中稍稍感到了安心。


    “那股火焰的躁動,源自地心,你也感知到了嗎?亞克茲?你依舊不願意原諒你自己?寧可折磨自己,也不願放下過去?你的父親很想念你……我們依舊歡迎你的回來。”凱德爾在赤紅之傲前喃喃自語。


    ………………


    不知不覺間,亞杜因感到了,自己走了很遠很遠,又仿佛隻發生在一瞬之間。


    他忘了自己走了多久,也忘了自己走了多遠,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在迷茫中,他隻身一人前行著。


    他看到了。


    始源之樹下,盤根錯節,攔住了前路。


    守衛在此巡查中。


    聖潔的白光,被黑暗所玷汙。


    他來到了一處幽深的洞穴,仿佛有著心髒在跳動,撲通,撲通,強壯有力地搏動著,仿佛激動於他的到來。


    他看到了無數的同胞,他們似乎在休息。


    他看到了黑暗,看到了黑暗下的深淵,看到了深淵之下凝視著他的鮮紅眼眸,駭人。


    一縷黑氣從他體內鑽出,沒入聖潔之中。


    “九年了,等待了許久……命運的齒輪再度轉動,一切已成定數,何必再去做些徒勞的掙紮。今日,我便要,永!絕!後!患!”漆黑中的聲音傳來,惡毒而響徹在腦海深處。(提示:九年前,亞杜因在遺蛻上一瞬間的覺察)


    他看到了,扭曲的巨龍從地麵上爬起,一隻接著一隻,直到……無數嘶啞的嘶吼聲,回蕩在地穴深處。


    後路已經被滋生的柱狀晶石擋住。猶如活體一般,滋生蔓延著,直到汙染了,世間的一切。


    那些平日裏可親的同胞,一隻接著一隻朝他撲來,仿佛想要將他碎屍萬段。


    在絕望中,他的意識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


    “這裏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守衛都……”亞卡帶領著眾人來到了這裏。


    “還有氣息,是寂滅。先帶他們去治療,其餘人隨我來!快點!”


    “即使達克死了,依舊想要滿足他的野心嗎?!”


    …………


    黑暗中,一道火光照亮了前路的迷茫。


    亞杜因伸手想要觸摸,他想要尋求那一抹曙光。


    終於,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帶他脫離了深淵。


    “快!把亞杜因送走!”父親亞卡的聲音傳來。


    父親?………亞杜因想要說話,可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他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


    零星的星星,掛在夜空上,璀璨動人,意氣風發的少年,就在這滿天繁星之下,共同定下了永恒的誓約。


    他看到了,那一縷桀驁不馴的火焰,燒啊,燒啊……直到燒盡了世間的汙穢,直到燒盡了自我………直到……那一縷火焰的終結。


    ……………


    次日醒來,亞卡就在他的身邊。他一直照看著亞杜因,一夜未眠。


    “你昨天怎麽跑過去了?”亞卡率先說。


    “哪裏?”亞杜因不解。


    “哦,你忘了?忘了就好……別擔心,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我會為你處理好一切。”


    “是那個漆黑一片的地方嗎?”


    “……是的。”


    “那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其實目前的你不應該去了解這些。但如果你真的好奇,我也可以告訴你。那裏叫做‘黑暗之淵’。許多因為侵蝕而喪失理智的同胞都會在那裏接受始源根係緩慢的淨化。但時間長遠到我們可能究其一生,也無法看到他們得以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


    最終,故事拉開了帷幕,在那命運交織之夜,在那……神靈複蘇之日,故事開始了。而聆聽者與譜寫者,即為故事的主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條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年一夢終為泡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年一夢終為泡影並收藏一條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