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神話遠古的起始之王,一生都如夢似影。在還了解過他的前紀元時代,有些人謳歌他在文理上的偉大,也有人貶斥他的殘暴昏庸。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秦薪橘死了。但是,比沒有完全死亡,每隔一段漫長的時間,他便會蘇醒一次;在不同的時代,尋找著自己複活的機會。九號所見到的秦薪橘,是他最後一次以人的形式蘇醒。


    但,他在現代的蘇醒,絕不會是他第一次蘇醒。


    而秦薪橘第一次蘇醒,便是在第二紀元,棄愛之王漢曽溫的統禦時代。


    “那時候的他精力要比你所遇到的時候,充沛許多。並且時局不同,那時的文明調和會,占據了暗星不小的勢力範圍。我的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最終將他再次封印。”在二紀元人的認知中,起始之王是沒有辦法被徹底消滅的。故此,他們早就料到了,他會在無數個日夜之後,醒來無數次。


    直到他身體內的覺能,被徹底消耗殆盡。


    “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九號問道。


    隨後,杜法菈向眾人講述了一個最新的考古發現。一塊出土自某紀元的銘文石板上,印刻了這樣一副寓言,講述的,就是起始之王秦薪橘,死亡的故事。


    他被稱作起始之王,力量來自於生生不息的大海。隻要身為生命起始之源的海洋,一日不竭,他的力量就一日不盡。


    他創造統一了地上所有的人類,打破了國家界限,開創了原始文明的先河。但由於滿足自己的偉岸,秦薪橘的統治,也越發殘暴,這即是所謂的專橫跋扈。


    後來神靈為了懲罰他,賜予他的兩個兒子,一塊幹海綿。讓他們將海綿投入進大海之中,吸盡海水,他們的父親也就會因為源泉枯竭而亡。


    大王子和父親一樣心狠手辣,為了王位,無所不用其極;小王子心地善良,不願意與人爭端。但也不願意,讓父親繼續殘忍的統治臣民。於是兩兄弟約定好,一起用這塊,神所賜予的幹海綿殺死父親。


    最終,宴會席間,心狠手辣的大王子以敬酒的方式,讓秦薪橘喝下了帶有幹海綿的酒水。但眼看秦薪橘並沒有死,他驚慌失措。


    原來在宴會開始前一天,小王子就將幹海綿調包。他不願看到人們再受父親的折磨,但如果父親的死亡,令海水一起消失,恐怕所有人都無法存活。於是小王子將幹海綿的事,告訴了父親,希望父親在得知真相後,能夠更加和善的對待人民,並放哥哥一命。


    秦薪橘答應了,但他食言了。當他在宴會上,看到大王子喜笑顏開的為自己端上“毒酒”的那一刻,他對人的父子之情,就已經斬斷開來。於是,大王子被他親手砌進了骨堡。


    得知這一父親食言的小王子,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大哥,並且也沒能結束父親殘暴而無盡的統治。他心灰意冷,於是帶著那塊神所給予的幹海綿,跳進了大海。


    最終,幹海綿吸盡了汪洋大海,水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漫黃沙。失去無際汪洋之源的起始之王,也擱淺在了熾烈的沙壁之中。


    最初的王朝就此謝幕,石板上的故事,到這裏也迎來了終結。


    “可在我看來,這塊石板的製造者,一定晚於我的時代。因為我所知道的曆史,和他所描繪的神話,並不相同。”隨後,杜法菈不以神話,而是用現實的角度,給眾人還原了那段,遠古曆史。


    “你們知道赤烈海為什麽叫做赤烈海嗎?”杜法菈問道。


    原本他們按照正常思維,他們或許想要說,因為這片沙漠,像海洋一樣寬闊綿延。但在聽了杜法菈的故事後,晴空不由自主的接起了話:“它曾經,的確是一片還海?”


    “沒錯,曾經的赤烈海不是沙漠,而是一片海洋,覆蓋了暗星北部,將近二分之一的麵積,十分寬廣。”而她接下來所要說的事,眾人或許已經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而將那片海洋變成沙漠的,不是什麽神賜予的幹海綿,而是我的覺能化式。”


    聞聽此言,九號表情急切:“什麽樣的覺能化式,竟然能將整片大海,化作沙漠?”


    “我的覺能化式並不是什麽威力強大的『式』,隻是在施展的瞬間,蒸騰掉了赤烈海大部分的海水。它會呈現如今的樣子,不過是自然界在時間催促下的變化,沒有什麽好驚歎的。”杜法菈知道,九號一直在尋找,強大的力量,作為守護暗星人的盾牌。


    但若是這樣的力量也被驚為天人,反倒是令杜法菈對九號有些失望:“真要比破壞力,我這一點點覺能,又怎麽比得上你的五邊形裝甲,引起的動能衝擊呢?”


    談及此刻,無痕再次接替掉了九號的話語權,進而對杜法菈說道:“九號身為帝王之劍,一心隻想著替暗星擺脫係統危機。有些時候,顯得遲鈍。如果伊淑有戰略性的意見,需要交換,可以和我交流。”


    在這個時候,能節約一點時間,是一點。無痕看似在打壓九號,實則是危急關頭,直言快語,不做拖遝。九號也欣然接受,靜候聰明人們,研討的結果。


    杜法菈見著這兩位,潛藏著的一抹關係,心領神會。


    她從言談舉止當中,能體會出無痕的幹練。她很適合,承擔文理上的談判,或是領導。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剛才的談話中,無痕一邊現場傾聽,另一邊與星委會總部,進行了微腦共享,盡可能做到信息同步。


    麵對這樣一位,似敵似友的古代人。如果隻是一味被她牽著鼻子走,一點對方信息都不能掌控的話。那麽在這場談判當中,作為現代星委會代表的他們,將會完全失去主動權。


    而因為燕無痕的存在,這樣一邊倒的情況,是不會存在的。


    “根據一些參考文件,與現場交流,我們已經大致了解了你們的身份和立場。現在是否能夠讓我,以暗星最高執行官的名義,對您發起一些提問呢?杜法菈伊淑。”伊淑,無痕用這個貫通古今的稱謂,搭建起古今之間的橋梁。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參與感極低的代晴空,緩緩舉起了手:“十分抱歉,但是,在這場世紀大會之中。似乎並沒有我的位置。”


    晴空從始至終也不知道,是什麽令他從那場爆炸中活了下來。他也不清楚,是什麽令他有坐在這裏,直麵最高執行官的資格。


    “關於您從開陽館襲擊中,幸存一事,雖尚存多出疑點。但有一條是可以確定的,無論先天後天,你很可能是一名覺能者。在危機預案開啟,每個人都生活艱難的時代裏,我懇請您能夠為暗星的存亡,貢獻力量。”無痕已經獲得了最新的情報,並以簡潔的話術,穩住了晴空的心。


    她補充了一句後續:“關於您的戰略意義,稍後我們會再議。”隨後無痕再將話鋒轉回現場,正對杜法菈。


    晴空自無話可說,杜法菈亦心存敬佩。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將這次巨大的信息量理清,並瞬間進入談判的姿態。不僅歸功於暗星現代完整的信息網絡,燕無痕個人的處理能力,也功不可沒。


    她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如此之久,不是沒有道理。


    “杜法菈伊淑,如果在遠古的爆炸中,您封印了起始之王。那您自己又是以怎樣的形式,存活至今的呢?跨越如此之長歲月,也要醒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呢?”無痕如此發問,也帶有一定刺探性。


    我先前早已說過,無痕如今與杜法菈的談話,並不是建立在一無所知的前提。麵對這位遠古來客,現代人也有自己的信息庫。


    而站在她執行官的立場,又正值危機紀元。無痕是沒有百分之百信任杜法菈的,即便她是暗星人。


    “存活下來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等價克隆。”


    “等價克隆?”如果純粹的生物克隆,無痕還能理解。但等價克隆,無痕有些不太明白這種技術。


    “其實並沒有什麽新奇的,這是早已流傳下來的技術,你們也已經掌握,隻不過沒有公開大眾而已。”杜法菈一邊陳述,一邊將象征答案的視角,聚焦在無痕身旁的九號身上。


    至於這意味著什麽,九號自己可能不知。


    但是聰明的無痕,立刻明白了。所謂的等價克隆,很可能是特指“覺能者的克隆”。克隆體與本體之間,幾乎是同一時間,隻能存在一個。並且不像單純的生物基因克隆,克隆體與本體之間,因為覺能的關係,存在更多“本性”上的轉移。


    猶如神話傳說中的“轉世”一般。如此說來,等價克隆,便是人為技術上的轉世。


    杜法菈所暗示的意思,真正的她已經死在了古早紀元的赤烈海中,隻不過出現在麵前的這個她,因為是等價克隆的技術,形成的人。與最初的杜法菈十分接近。


    她之所以看向九號,意思也很明了了。


    九號,便是最初帝王之劍的克隆。並且,他不是第一代。


    可是,她又是怎麽知道這麽多,星委會的秘密決定的呢?僅僅是因為她以現代人的身份,生活了一段時間嗎?


    越是和杜法菈交談,無痕的內心,就越是覺得這個女人,甚是危險。在表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她能夠坐在這裏,與執行官平等交談,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過程。


    最危險的不是她挖掘秘密的能力,而是,她明知道將這些真相告知無痕,可能會暴露自己不可告人的一麵,卻依然堂而為之。


    而事實上,迫於開陽館發生的係統2019危機,目前的無痕也的確找不到拒絕與她合作的理由。


    她就像一條賊船,明知上船可能會被搶劫一空,甚至性命不保;但對於落水之人而言,沒有選擇。這才是無痕,覺得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此為陽謀。


    接著,杜法菈更是輕鬆道出了無痕認為,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至於我以這種方式存活下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我的王知道,我們無法殺死秦薪橘,即便用上所有方式,包括我們的生命,也僅僅隻能將他暫時封印。”


    “為了找到徹底解決這個滅世暴君的方法,我們試圖製造大量人工覺能者,將它們送去未來。送去每一個,受到秦薪橘威脅的紀元。這些戰士封眠在如今的赤烈海地下,也就是你們所挖掘的遺跡裏。”


    但是赤烈海太大太大,並沒有發現除了杜法菈之外,從遺跡中醒來的遠古覺能者。


    也有可能,他們醒來後的第一抉擇,就是像杜法菈一樣,改名換姓,想方設法融入現代人之中。畢竟要不是有係統2019的破壞,讓杜法菈不得已出手自保。誰又能夠輕易發現,她這個潛藏在人群之中的古代人呢?


    她的說法能夠自圓其說,即便稍有瑕疵,生活在二紀元的古人,同今人之間,亦可能存在邏輯和道德的差異。所以隻要大體無恙,杜法菈的說辭就無懈可擊。


    說到這裏,九號又忍不住想要詢問杜法菈一些事情了。但是這次,他是舉手發言:“我能不能說兩句?”


    無痕知道他心思單純,很多時候不懂得人心險惡。所以讓他盡量少說,但也不是完全剝奪他的話語權:“請盡可能說,與應對此次危機相關的提議。”


    沒錯,係統2019已經出現在暗星地表,現在它隻是挑釁式的攻擊。但如果,他控製著其他時間線的人物,在這個時間線的暗星,到處亂跳。那麽可能李克難傾全球之力,可能也無法阻止行星崩壞。


    為了阻止暗星落得左倫星一樣的下場,九號,請問點兒有用的東西啊!


    “杜法菈伊淑方才說,為了應對秦薪橘,你們曾經創造了大量的‘覺能者’。那麽現在,你能否召集他們,幫助我們對抗係統2019呢?”覺能一直被九號視作神秘未知的生物能,且當初在左倫星那個平行版本自己,不依靠裝甲,而是覺能化式,就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力,與自己爭輝。


    所以他也想要將這種生物能,用於保護暗星。


    “這點,我做不到。”


    無痕與九號麵麵相覷,此時隻聽杜法菈解釋:“這些覺能者的力量,可能並沒有你想想的那麽強大。他們大多都隻是當初被製造出來的試驗品,覺能起初,也不是用作戰爭,而是幫助他們,作為度過漫長紀元的能源支撐。”


    “而杜法菈的等價克隆,也隻有我一個,被保留了下來。”


    “為什麽?”九號的眼中,充滿不解。


    而此,杜法菈走上他的麵前,四目而視,鄭重說道:“等價克隆,本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和局限。不然,你怎麽沒想過,想這麽強大的異變體,為什麽星委會不多大量克隆,作為戰爭兵器呢?”


    後麵的言語,令無痕意識到危機感。試圖打斷二人的對話。


    但杜法菈機敏的轉過身去,將結果告知:“因為他們根本就做不到。”不是信安群做不到的技術不夠,相比起幾個紀元前的人們,今天的科學總體是進步非凡的。


    問題在於,這項技術本身,就不允許批量的複製。等價克隆隻支持一對一的對接式複製,如果在複製體或者本體的基礎上,繼續複製。那麽二代和初代的覺能都會受到損傷,所得到的克隆體,本身也並不具備太大的威能。


    這就是等價克隆的局限。


    “伊淑,還請您尊重一下現代文理。”


    “我當然知道執行官大人想說,現代文理觀念中,處於對生命的尊重,個體被隨意克隆這樣的事情,也是不被允許的。”畢竟杜法菈也算半個現代人,在耳濡目染之中,當然對現代文理,有所了解,“你放心好了,我隻是說說。現在就算想要批量製造覺能者,也是完全辦不到的。”


    此時,九號突然又在不請示的情況下,擅自發言。但這一回,他不是因為好奇,而胡亂講話。這一次,他是發現了一個盲點:


    “你一會兒說覺能者,一會兒又說什麽異變體。究竟什麽是,異變體?”其實這個詞匯,九號並不是第一次接觸。並且就在他們所認識的人當中,他的的確確認識一個,被人為製造出來的異變體。


    和杜法菈一樣,也姓杜。那就是杜琪淩。


    不過,當杜法菈將九號也定義成異變體時,九號就有些不理解了。究竟什麽是異變體呢?難道古人所理解的異變體,和今人所定義的異變體,還存在怎樣的差異嗎?


    談及至此,杜法菈也甚是欣然。沒想到,她在開陽館學術會上,被打斷的自救方案,在與另外一群人的言談交流之中,竟被自然引導而出。


    整個過程,都沒有讓杜法菈再費多餘的力氣。


    “異變體,是源泉給予我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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