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使命,這是那些曆經世事之後,卻仍然身居高位之輩,所用來推辭的借口。我的一生存在著自己的偏執,自己的理念,包括為了這些理念所踐行的殘忍;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使命”成為我任何行為的借口,例如我曾經結束過的一生。在我那偉大且荒誕的一生中,沒有使命,也沒有借口。有的隻是,身為探索者,為揭開武理奧秘而存的癡狂。是的,我的一生本該在那樣的癡狂中結束,本該如此的。直到,我在非生非死的邊緣之間,被某一張稚嫩的臉龐所喚醒。意識以索樂特的形態,連接並感知著這個時代的一角後,我了解到了暗星發展的現狀。


    更了解到了,我的現狀。第五代暗星王,甘霖昨生,也就是我,以這智能生命的形態複活了。


    到達下街後的熊欣四人組,兩兩分組進行任務。郝心和魯馨若負責和當地執行處完成情況交接,而王謙與熊欣負責先行調查。一旦確定了目標後,會立即通知他們在外麵進行接應。


    王謙與熊欣之間,除了是明麵上的上下級關係,還有一層兄友弟恭。就像他本人在郝心麵前所說的,對於這個時代的暗星人而言,如若精神需求得不到滿足,生就成了一種折磨或者笑話。他能在執行處工作幾千年,已經足夠說明他對自己所從事的這份職業的滿足,以及對熊欣的尊敬。


    他平常是個很愛開玩笑的人,然而在任務中例外;王謙會減少多餘的話術,轉而進行高效的行動。在勘探完甘平安的家後,王謙在心裏默默總結著現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甘平安顯然也反偵察到了我們的意識,並沒有待在這裏。


    驅動核鑲嵌在交互器上時,由於內置程序的啟動,駕馭者即便在無意識的情形下,也會在受到攻擊的瞬間被展開的元素領域所包裹。當他們兩人戴上驅動核時,就和穿上裝甲沒區別了。


    王謙在屋內蹲下,事發現場就在這裏,妻子和兒子的屍體離得很接近,應該發生過一些事情,先是兒子陷入了某種麻煩,妻子有做出向外逃的舉動。他根據投影信息還原著案發現場:“有沒有什麽藥物,能致使人毫無外傷的死亡,不損害內部器官,甚至不會出血。”


    “你知道的,那種危險的化學物質都在信安群的管控之內,一個普通居民怎麽可能得到。”熊欣否定了這種猜想,甘平安隻是一個普通居民,並沒有獲得那些違規化學品的條件。


    而且就算他陰差陽錯的得到了那麽危險的東西,也不可能將來路不明的物質,喂給全家老少吧,“從街上撿來的補品”?想想也太可疑了吧。再說,還有那個在工地上大兒子呢。越是對案件進行深刻的複盤,王謙越是覺得,甘平安不可能是凶手。作案手法和作案動機,他都不具備。但如果是由其他人引起的命案,那個人殺害了他的妻兒,他為什麽不到執行處去尋求幫助,反而是背負上嫌疑選擇逃跑呢?


    盡管這麽說有些離譜,但王謙得到了一個猜想:“或許,這是一場巧合。”


    “什麽樣的巧合。”熊欣傾聽著他的發言。


    “一個普通家庭的,天降橫禍。”王謙暫時隻能以這種性質來界定這次的案件,至於那“橫禍”的本質是什麽,或許隻有目前還幸存的甘平安知道。


    就在這時,一聲奇怪的響動,從兩人的身後傳出,在意識到這個昔日的房間裏站著兩個大男人後,那個東西驚慌失措的逃跑了。但是訓練有素的執行組民,很難不發覺到這明顯的偷窺。兩人衝出小庭院,朝著引發異動的源頭奔去。


    看上去是個小東西,隻有某些小型動物的體積,但是動作異常靈活。憑借著某些狹小的通道,在地利的優勢下,消失在了熊欣的眼皮子底下:“可惡。”不過他們分為兩路,王謙已經在另外一邊追堵,應該不會有問題。在模糊的目標逃竄時所暴露出的模糊殘影中,熊欣基本能判斷,它不過是機械工具,應該是有人在操控著它跑。因為機械工具並沒有等同智能生命般的自主意識,它們的算法僅僅能支持指令式的交互,或者是提前設置好的固定程序。從剛才它幾個簡單動作,所表現出的情況,熊欣判斷,它不可能是固定好的程序機器,所以隻能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另外一邊,王謙在一個胡同缺口,看見了從牆角跟一個小洞鑽出的目標,四個小滾輪飛快的奔跑著;見到了王謙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朝著胡同更深處逃竄去。王謙一路飛奔,憑借著自己靈活的身法與飛快的速度,最終在一處牆角的高地,從背後一手逮住了這個兔子般的小機器人。


    “不像是服務型的機械工具,表皮的製造材料很粗糙啊,手工也不是很好;倒不如說像是個兒童玩具更合適。”王謙覺得,兒童玩具能那麽靈活的在胡同裏逃來逃去,他的製作者也算用心了,“嗯,知道嗎,你長得有點兒像我小時候玩的一看遊戲《酷酷跑車》裏的角色,嗯,就是長得有點兒個性。”


    手中的鐵皮機器車,隻發出“—...—”的聲音,王謙並不能判斷它的意思。看來製造者並沒有安裝語言模塊,可是一個運動性能如此之強的玩具,被設計成一個啞巴,多少有點兒不合適吧。至少讓王謙來做這個機器車的話,會做的更加全麵。


    “不好意思,能請你把釘釘還給我嗎?”就在此時,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出現在了王謙的麵前,生成他手中的機械車歸他所有。


    “你是什麽人?”


    “哦,我叫宋東陽,是住在這一帶的居民。你手裏的那個機械車是我弟弟的傑作,不過由於還在開發期間,致使有些模塊出了問題,在調試的時候跑了出來。那個......難道它闖了什麽禍嗎?”自稱宋東陽的人一臉和善,臉上滿是自然。


    結合這起命案上的所有資料,都沒有眼前這幅麵孔,由此王謙判斷,這個人應該和甘平安並無關係,隻是普通的路人。不過,他回憶起手裏的機械車,不斷發出的連續聲響,以及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巧合,又覺得這裏麵存在著什麽微妙的關係。


    就在這時,熊欣憑借著對同事的定位,找到了封堵的胡同口,然後由王謙簡要的說明了下情況。隨後熊欣便做出了判斷,一把奪過王謙手裏的機械車,來到那個自稱是其主人的宋東陽麵前:“不好意思,我們是執行組民,你弟弟的玩具車突然出現在我們的辦公現場,搞得我以為是什麽危險武器,定時炸彈之類的呢,嗬嗬。”熊欣正經的笑道。


    而宋東陽對其的應和聲,明顯有些僵持:“那麽,尚禦,請問我能拿回我弟弟的機械車嗎?”


    “哦,當然,我們可沒有權利扣留它。”熊欣滿臉笑容的將手裏的機械車準備轉交給麵前人時,機械車發出的聲音更加嘈雜,像是在抗拒著什麽似的。


    “嗬嗬,釘釘的語言模塊還沒裝好,經常會發出奇怪的叫聲,請別在意。”就在宋東陽以為能成功回收掉釘釘時,熊欣又微笑著拿出了一麵平板大小的身份記錄與認證儀,並笑著說道:“哦,對了,因為工作的緣故,和我們在任務中接觸的人,都需要記錄下自己的驗證下自己的身份,承一。”


    記錄儀記錄了每個片區的居民生物信息,隻需要通過指紋和人臉就能進行比對,常住地、職業等詳細信息也會一目了然。麵前這個人自稱是本地居民,至於是或不是,一試便知。


    誰知宋東陽以一顆平常心,一手抱著機械車,用另外一隻左手自信的放在了上麵。果不其然,記錄儀上的信息都和他所描述的大致相同,熊欣見狀,便沒有再刁難下去:“抱歉,耽擱你的時間了,尚禦。”


    “嗬嗬,沒關係。”就在宋東陽自信滿滿的轉身離開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在得意的末尾犯下了一個致命錯誤,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後,熊欣也將一塊石板托起砸向其麵前,堵住了他的唯一去路。至於他暴露的原因也很簡單,隻是最後那自然的回答,一點兒也不像是口誤,更像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著那個稱呼。熊欣隨後準備啟動了裝甲:“嗬嗬,哎呀,我突然還想起一件事情,不知能否麻煩尚禦陪我走一趟執行處——去細說一下,甘平安一家的命案呢。”


    “嘁!”可能是厭煩了扮演,披著宋東陽外殼的那人也算迎來了自己的極限,正在他做出轉身繞過石板,想要逃的動作時,已經被熊欣提前預判到,飛速奔向他的同時,部分裝甲的零件已經完成了手臂的附著,一拳擊中了宋東陽的腹部。


    這一拳直接令宋東陽一口鮮血噴出,失去了意識,手裏的機械車也在眩暈的瞬間脫落。


    然而,這場爭鬥的最終畫麵,卻在熊欣和王謙的眼中,被遮掩住。


    另外一端,還在收集街坊居民對於這起事件看法的郝心,突然聽聞到一陣巨大的爆破聲。在與隔壁的魯前輩會合以後,兩人迅速趕往了爆炸的事發地。途中,魯馨若根據自己的經驗,讓郝心提前穿好裝甲:“剛才的爆炸應該是熊欣隊長釋放的光子衝擊,他的裝甲配備了收束型光械。”郝心感受到了魯馨若在任務中表現出的細致,令他覺得安心的同時,也不緊對這位久經此事的前輩,心生一絲同情。


    附著裝甲的兩人,在穿過狹窄的巷口,抵達了爆炸現場後。一副血與火的慘狀映入眼簾:牆壁上被燒灼出一個形狀奇怪的大洞,方形磚塊在火焰的包裹下不斷燃燒,而在這片廢墟之上的,是被一根生滿繡的鐵管捅破腹部的王謙,以及在烈火中暈厥過去的熊欣。


    不必多說,任務暫時停止,交由了別的執行組民暫時管理該片區域。而那場不明性質的任務結果,熊欣雖受傷嚴重導致毀容,但也好在保住了性命,而王謙則在得到緊急救治之前,便不幸犧牲。


    自那之後過去了三日......熊欣從治療中蘇醒了過來。


    身為同伴的魯馨若和郝心在這段時間內,一同陪伴在他的身邊,兩人對熊欣的照顧,一向合作探討出結果,但是這次,魯馨若卻心急火燎的去找熊欣,打算立刻詢問他有關當時事件的過程。郝心在治療室的門前,拉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太急了。”


    兩人背對著,郝心是個與前輩們接觸不算久的新人,因而對同事的裏為人,都不清楚。


    “這是必要的,我已經申請了對甘平安事件的繼續調查,上麵也同意了。”魯馨若所表現的語氣裏,滿是一股“不破案,不罷手”的爭搶好鬥的倔強,郝心從她的口中,聽不出一點兒對逝去生命的惋惜與遺憾。要知道,那可是與她相處了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同伴啊。


    魯馨若望著郝心那隻緊緊抓住自己的右手,還有他那麵如死灰的脆弱,她沒有責備,也沒有諷刺新人,她隻是平靜的去完成自己認定的工作:“你一定認為我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吧。”


    僅僅一句話,便令郝心打消了對魯馨若的阻攔,放開了手。而在那個“無情女人”的背影,被平移的房門所阻隔後,郝心的嘴裏才不甘心的說出,自己內心的看法:“怎麽可能。”


    熊欣半身依靠在病床的護架上,暗星人的生命經過許多的改造後,隻要沒死,本就很容易恢複。隻是作為人的那份疼痛感,想必還是會存在的吧,無論是身體的,還是心理的......


    “你來了。”望著魯馨若一臉嚴肅的朝著自己走來,半臉燒傷的熊欣,用剩下的一隻眼睛,注視著她。很勉強的微笑著迎接。他剩下的那半張臉,也因為傷痛和火焰,留下了一些黑色的斑點,可以說僅憑長相判斷,現在基本上認不出他是熊欣了。


    熊欣對於魯馨若找自己的意圖也十分了解,畢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手下,擁有著極強工作能力與經驗的執行組民。於是,他在魯馨若的詢問下,親口複述了一遍當天爭鬥的過程。


    在識破了自稱宋東陽的居民,身上隱藏著某種古怪後,兩人便想要將其抓捕。當時的熊欣有著元素裝甲的附著,一般的兵器無法傷到他。可就在那時,目標人物突然倒下,因為那時的王謙,竟拾起了一隻廢棄的鋼筋如使標槍般,徑直穿破了目標的身體。那一下對於身體強度一般的普通居民而言,無疑是致命的。而就在熊欣打算對王謙問責時,王謙卻提前做出了動作,從背後襲擊了熊欣。


    聽到這裏的魯馨若,手中的記錄頓了下,但嘴上卻沒有任何的懷疑,繼續將他的陳述聽了下去。


    那一擊突如其來,擊穿了熊欣的裝甲,而熊欣在下意識裏打出了一發光械能量,同樣也擊破了王謙的裝甲。此時的熊欣和王謙均是處於裝甲解除的狀態,熊欣趴在地上,檢查著自己的傷勢,但就在他以為已經結束時。一旁的明明已經死去的宋東陽,卻突然活了過來,不僅如此還放了一把更大的,難以理解的“火”,將他打個半死投向了火海中。而在那似醒非醒的邊緣,熊欣在上竄的烈火中,見到宋東陽悠閑地來到王謙的身邊,拔出自己身上的鋼筋,以碾壓的實力將王謙插在了地上......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我肯定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了。”熊欣的話裏帶著幾分戲謔,如果有著裝甲的保護,一般的高溫和低溫,以及那種已經鏽化了的金屬,根本不能傷害他們。可事實卻是,他們遇上了一個,詭異的東西。


    魯馨若沒接熊欣的話,在對案件有了緊急複盤後,她收斂了下臉上那股肅殺感。緩和下來的五官之間,流露著一點溫柔:“沒事了,案子又會有人繼續查,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至於臉上的傷......”


    毀容對於暗星現在的科技而言,既非難事,又是難事。利用激光技術和元素塑形,即便是再造一張嶄新的臉也沒有問題。但是,由於升階人生理結構性質的特殊,任何一處地方的重塑,所引起的整體變化都會接著變化,所以,整容對於升階人而言又是個難事。一般情況下的升階人,在認定了自己所滿意的某一副容貌後,便不會再對其進行某種調整。


    “那種事情無足輕重,倒是覺得很對不起你......”熊欣對自己那扭曲的容貌並不在意,反而一臉懊悔的捂著自己的臉,震顫著說道,“馨若你,其實很喜歡王謙吧......”那或許在她看來是個秘密,但在熊欣這樣的明白人眼裏,身為執行組民,能夠一起相處著上千年的時間,所擁有的絕不是忍受這種情感。不過至於,那種相互依賴的情感,到底屬不屬於愛情,或許,就隻有魯馨若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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