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十年前的回憶了,郝天印象裏的輕紗,隻普遍存在於下街;雖說這麽說,可能有些諷刺,但即便是魅力城這種輕紗能名正言順存在的地方,城市組民的生活,明麵上也保持著應有的風度。就和那位代號奧澤的尚禦,所表現出的,一樣的風度。


    “我們到了。”


    從量車上走下,郝天眼中的魅力城,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幅樣貌。標誌性的主城有了風格上的修改,明亮而多彩的光柱,在最高的那棟建築上縈繞,點綴著白天的色彩,驅散著夜晚的冷情。


    這裏既不是下街,也不是曾經的魅力城,所者說,不是郝天曾到過的那個魅力城。即便有十多年的時間,一個城市也不可能完全變得麵目全非。郝天可沒聽說過,魅力城在近些年有規劃重建。很快,他就明白了,這裏的確是魅力城,隻不過是第二維度的魅力城。


    “歡迎來到整個暗星規模最大,也是最優質的輕紡。”奧澤的臉上似乎充盈著不少歡愉,郝天希望這不會成為他以後的墓誌銘。


    “好了,二位,帶上自己的奉獻點,去找你們心儀的繆爾吧。我的護送就到這裏。”奧澤在兩人的麵前讓出了一條路,其後是一座垂直電梯,經過這最後的門扉,他們將抵達終點。


    郝天本想在這裏甩掉那個紈絝子弟,自己深入探行,可沒有奉獻點,就進不去內部,自然也就看不到是否存在罪證。不知為何,年紀大了的郝天,所心懷的正義,讓他改變了以往衝動的作風。一方麵是心智的變化,另一方麵,是他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對於這顆脆弱且珍貴的星球而言,是多麽的恐怖。


    所以,郝天才盡可能的壓製了自己的脾氣。


    雖然很不情願,郝天還是選擇了跟在郝心的身後,不管他用怎樣的眼光看待自己。進入電梯前的那一刻,郝天依舊振振有詞:“怎麽,大度的廚師尚禦,不會這時候想把我甩了,自己去享受吧。”


    他原以為對方仍舊會像先前那樣輕浮,向他一遍又一遍陳述著自己的哲理。


    然而在機械門閉合的那一刻,郝心真正的麵目,才逐步於郝天麵前揭開。首先,在他的內心之中,其實是十分激動的,因為他在地麵上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郝天就是自己的哥哥。而自己恰好身處於一件執行處的秘密任務之中,讓哥哥這個意外因素加入進來,其實並非他的本意,不過事情能夠朝著這一步發展,卻令郝心意外的滿意。


    他們之間的相認,要從幾個問題開始。


    “你見過最惡劣的性交易是怎樣的?”郝心的這個問題,既是在這種特殊情形下,讓郝天能夠進入主題了解現狀,也是為了引出他的身份。


    “我曾經有一個初學同學,就從事著這一行工作。說是工作,我更情願將她的行為稱作,扮演一種工具。她是居民,身體的損耗肉眼可見。過度的性行為,對人而言,會從最初的快感,逐漸演變成一種折磨。”郝天在講述的時,不禁回憶起了那些往事。在過去的記憶裏,令他產生過對異性的情感,恐怕就隻有那一位“陌生”的同學了吧。


    郝天曾勸說程悅,不要做那樣的工作;可在自己深入了解了其中問題後,才發現,天真的人其實是自己。不僅是一種天真,更算得上是一種綁架。很明顯,星委會允許輕紡存在這件事情本身,就經曆過比他個人更加穩重的深思熟慮。反倒是,那時年輕的郝天,未經他人苦,輕勸別人善。他不知道這個時代中,有些暗星人對奉獻點的渴望,已經上升到了生存價值的程度。從那之後,郝天不再針對輕紡本身,不再阻止某些人的自由意誌和選擇,他認可她們的選擇和奉獻,以及創造的價值。


    然而他所能做的,隻有向那些,連星委會都覺得違規的惡性之輩,揮出自己的拳頭。這是屬於郝天的青春,原生人時期的青春。


    “曾有人作為組民,身居城市委員會的高位,名利雙收。一切滿足的他,沒有在應有的位置止步,反而做起了皇帝夢。將各種女性作為自己的收藏與消遣品,以奴隸的形式圈養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她們大多會被進行人工手術切除繁衍的能力,沒有思考的機會和權利,在不分天日的密室中,被迫重複進行著性行為。一次,一次......直到在這樣的輪回中死去。”這是郝天所見過的,最惡劣的性行為,而那個組民的名字叫做:偉川。


    或許是對於這個人麵獸心家夥的憎惡,郝天在那段時間裏,行事殘忍。後來情形的他意識到,人間的確有惡魔在,但那畢竟是少數。一個魅力城也隻有一個偉川。


    “你不相信嗎?”郝天覺得很多組民,雖然在漫長的時間中,學習了很多身為居民不曾掌握的知識與禮節,但也與居民的生活幾乎割裂。這種信息差的巨大程度,與升階人的壽命長度成正相關。即便知道麵前這位可能身居高位的組民,也許不太清楚這些事,但他還是說明了自己的態度。口中之事,絕非偽造,而是有跡可循。


    “我信,我非常相信。”郝心的眉頭輕輕地上抬,回憶著記憶裏,哥哥曾經幹過的流氓,“其中有個犯事者好像叫做偉川,說他是那時的魅力城城主也不為過。一個人就有著將近三百以上的奴隸,死相據說也是極淒慘的,嗯,估計得有五十年了吧。”


    郝心非常相信他的陳詞,不僅如此,他此次的工作,就是在這種具有強烈性需求的組民案例的基礎之上,所誕生的一個特例:“在那些被培養的‘奴隸’中,其實還存在一些特例。你應該知道智能生命與智能機械完全是兩個概念吧。有些人的趣味中,會摻雜著人造人與人類。”


    “嗬,同樣是罪無可恕,沒什麽好談的。”非要說,郝天認為這兩種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當他淺含著氣憤的語氣,在郝心麵前說出這句話時,就已經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


    事實上是,郝心不但沒有懷疑他是執行處的執行組民,反而由此道出了自己的秘密任務:“然而擁有著獨立自我的人造人,並不是那麽容易製造的。除了軀體造價和核心算法的昂貴外,這是一項高技術活,即便某些人掌握著豐厚的奉獻點,想要製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人造人奴隸,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工程。實驗中途,出現過很多失敗的案例。”


    郝天順著郝心所展開的話題,越發覺得不對勁,從進入電梯的那一刻開始,他便不像在奧澤麵前表現得那麽紈絝:“你想說明什麽?”


    “而在那眾多的失敗案例之中,有一個案例,是智能生命建立在人體的基礎之上的特例。而她的失敗,或許不僅僅是一次失敗,而是一次意外性的成功。因為性的需求,而創建出了一個,現行科學界無法界定的存在:異變體。”說到這裏,郝心其實首先擺明了自己的立場。無論他是否屬於執行處這種公眾組織,很明顯他都不是一個來解決性需求的普通客人。


    但是,郝天也猜不到,麵前的人,會是弟弟。當郝心認出容貌愀然的哥哥時,在郝天的眼中,弟弟仍是陌生人的身份。


    “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郝天來到這裏本就是為了自己那顆,愛管閑事的閑心;此刻多出一個神似特工一樣的家夥,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並和自己講述著些奇怪的陳詞,郝天不介意讓事情的風浪,翻得再大點兒。


    “我嘛,嗬,這樣吧,你要是肯幫我完成一件事,我就告訴你我的身份。”或是久別重逢,也可能是新的生活,令郝心缺少一點刺激,他竟在這時候,調戲起了郝天,結尾挑逗式的來了句,“如何啊?”


    “嗯......”郝天的沉思不代表著立即答應。敏感的他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兩人在電梯裏停留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點......就算是建立在地下的違規經營,深度也未免誇張了點。


    “哼,能為廚師尚禦創造一點價值,也不可謂無聊。你有什麽任務,說來聽聽。”郝天最終選擇了答應下來。


    郝心笑了笑,對郝天的加入感到欣慰,雖然事出巧合,但命運的磨合下,他們兩人再次合作在了一件事上。隨後,他的心緒回到了任務本身,交代到:“我需要你去接觸那個異變體,你隻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她身為生命體的智能,究竟到了何種程度。能否被稱之為人。”雖說,哥哥的判斷標準,會和官方有所偏差。但,郝心相信哥哥心中善良,會認真審視每一個,能夠被成為生命的存在。他是善良的,在郝心的心中,那是時間無法改變的本質。


    “那你呢?”


    “我會看著你的。”說著,郝心貼近了哥哥的耳朵說出這句話。


    在極近的距離中,郝天麵對著這個與自己不相上下的高大男人,沉穩的說道:“最好是這樣。”而同樣是這時,電梯的門打開了。接待從上麵下來的接待小姐,在溫柔的說出那句“歡迎”時,顯得十分尷尬。一時間,竟難以區分兩人的關係。


    隨後,郝心笑著走在了郝天的前麵,在滿是深色的一座地下庭處,坐下了。郝天也隨之跟上,隻是他的行為舉止,並沒有顯得如郝心那般熟練。這個人,就算沒有這種癖好,肯定也因為一些緣故,沒少出沒在這種地方。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郝心在接待小姐的麵前,繼續遊刃有餘扮演一位闊氣組民身份的後續,這是消費的環節,郝天不做多言,畢竟他出來前,賬戶上隻有李本璃給的一點出門費,與闊氣毫無聯係。


    “九號,愣著做什麽,你消費我付款,你還在猶豫什麽呢?快點來選你心儀的繆爾吧。”郝心在外人麵前,即便說的是同樣的話,姿態卻是能演出一副,令人厭惡的作態。這點上,郝天倒是不由得佩服他了。


    郝天默不作聲地來到可觸投影儀的麵前,在計劃中,他選擇了郝心口中的那個異變體。


    “這個。”


    “好的,請隨我來。”隨著招待小姐的熱情步伐,郝天離開了郝心。在即將進入某個房間的最後一步,他回首望了郝心一眼。雖然隻是看似平淡的一眼,一般人看不出什麽端倪來,可是郝心卻頗有意味的向他點了點頭,甚至像是在安慰,一個幼稚的小孩做出他極不情願的選擇。


    當郝天的身影徹底被上下閉合的機械門封閉阻隔在另一邊,郝心的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接下來,該是我的工作時間了。


    將郝天送到繆爾的房門中途這幾步路裏,接待小姐很滿意郝天的顏值。雖然這麽說很奇怪,這個年頭長得不錯的帥哥並不少,但是麵前這個男人除了有張被秀發遮掩分毫的俊秀麵孔,還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魅力。那是大多數來到這裏的客人,所缺少的魅力。


    “如果有下次,我希望您可以選我,九號。你喜歡被怎樣稱呼?先生?還是主人?”這位接待小姐的儀態很美麗,和郝天印象中長期從事性交易的女性,並不相同。或許是她作為升階人的緣故,任何行為對她身體的磨損都影響甚小。


    先生?主人?這是何等諷刺的語言,為什麽他們進化了幾個紀元,到頭來反而覺得古早時代的稱謂,具有魅力?尚禦,和承一,才是郝天所認可的稱謂,隻是並不適合於這個地方吧。


    “你也是繆爾嗎?”郝天用問題回答問題,占據了先機。他不知道,他這副強硬的態度,在對方的眼中顯得更具誘惑。


    “是的,祝您有個愉快的體驗。再會。”因為規定,接待小姐並不能和客人長期相處,讓客人久等在指定繆爾的房門。當那位背對郝天的伊淑,還在為遇到郝天感到莫名其妙感到沾沾自喜時,郝天此時的內心,被一股奇異的感覺所占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人向往這樣的職業?


    有些事情,是空有力量所不能解決的。正因為在從前的經曆中明白了這個道理,郝天才會困在無休止的思考當中。他渴望改變現狀,改變更多,但是屬於他的現狀,卻隻有原封不動。每當這個時候,郝天就會感到無比的疲憊,在這五十年中,循環往複。


    最終他走進了那個房門,在簡單的房間鋪設中,見到了那個早上在自己曾經的家門前,為自己開門的陌生人。她就是,寄宿在人類身體中的智能生命?異變體?


    “你好,尚禦。”這位繆爾出乎意料的猜到了郝天的喜好,一開口就贏得了郝天的好感,讓他得到了自己期望的尊重。性感的漏肩,漂泊輕紗下的大腿若隱若現,郝天幾乎被眼前的這幅情景迷住,不得不說輕紡的經營人真的很懂得男人的心嘛。


    眼前的繆爾,與清晨自己所遇見的那個甜美姑娘,完全是風格不同的兩個人。


    即便堂堂郝天,深處在這樣的溫柔鄉中,又豈能毫無動心。


    “我們可以慢慢聊聊,時間還很充裕。”此時的繆爾一舉一動,都可謂插在郝天的心上,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他已經很難把控住自己的定力。沉寂了七十年的赤子之身,在這一刻,竟然有了複蘇的痕跡,可謂是醫學奇跡。


    “嗯......”都說愛情是能讓人如癡如醉的東西,性愛作為最直接原始的方式,也有著類似的作用。郝天一時間,有種模糊的感覺在頭腦中遊蕩,朦朧的迷霧之中,溫柔將他包裹。


    他隻是遵從了身為男人的本性,犯了每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犯下的錯誤,一種新奇的體驗,或許也沒什麽不好吧。有那麽一瞬間,這種想法閃過郝天的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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