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做很多事情吧?”赤程已經理解到一號成為強人工智能這件事情,有人在不用和一號進行物理接觸的情況下,將她從一個玩具級別的人工智障改造為了技術極致硬核的強人工智能。用赤程常說的一句話,現在的一號真正的製造者就算不是最終boss,肯定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


    而赤程對於這種人物,都是抱有“三分起步反派偏向性定義”的。


    “那要根據你的野心而言。”一號毫不忌諱的說著。


    “吼吼,已經這麽不掩飾了嗎?”和赤程所期待的稍微有點偏差,但是一號的這種反應反而超出了赤程的預期,“不過這樣正好,我是一個喜歡別人給我答案的人,而你現在剛好是一個能夠回答我大部分問題的人。”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專業對口吧。


    “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我的反物質利劍為什麽會被擊碎,那個ii型異變體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赤程等待著一號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


    然而一號的回答方式卻是嘲諷式的:“你居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看來你對於硬核的科學根本一竅不通嘛,你也就靠你這一張嘴啦。”然後一號就向赤程解釋了真正意義上的反物質。


    反物質並不是物質概念,反物質具有狹義和廣義上的區分。隻有狹義上的反物質才是指利用“反粒子原理創造而成的物質”,而廣義上,反物質所代表的是整個“反粒子領域”。


    所謂微觀粒子可以構成已知宇宙中的大部分事物,大到星球小到砂礫,可以說在科技視野中存在著一種世界觀名為“粒子世界觀”。而建立在這種世界觀上的一切,都是由一種性質的粒子所構成的,那就是正粒子。


    至於反粒子,則是與正粒子在能量場上具有完全相反能量的微觀粒子,這個相反不是指運動規律或者方向,而是指能量場,即暗物質與暗能量共同構成的宇宙能量場。這個巨大的能量場所蘊含的參數,兼具了多樣和強熵變性,因而複雜程度無法估計,一號還不能對能量場的具體規則做出準確定義,不過對其中所蘊含的某一條或者某兩條計算方程還是清楚的。


    反粒子和正粒子隻要在宇宙能量場的背景下對撞就會產生湮滅效果,即兩種微小的物質同時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被消滅。


    “你的意思是我的三號,根本就不是什麽反物質囉。”如果從始至終都隻是一把普通的小刀,赤程到還可以理解,但回想製造之初,明明擁有著奇特的空間效果,那又是怎麽回事,這一點令赤程感到疑惑。


    他看著一號,其中寄宿著的某個詭秘的靈魂,突然想到,這家夥會不會也是從木及刃一號被製造出來時,就依附其上了。如果是她的改造的話,說不定。


    “那三號最初為什麽會產生空間湮滅效果,還是說那是你在戲弄我?”赤程一直不確定一號跟隨自己的具體時間,但是這一下,時間可能會被提前小許了。


    “那不是什麽空間湮滅,那隻是那個玩具按照你的意識所呈現出來的一小部分你願望的映射而已。”一號又在說些赤程聽不懂的話,好像赤程是什麽能夠創世的神靈一樣。


    願望的映射?離譜,越來越像是故事裏的東西,搞得赤程沒心思再問下去:“好了好了,我發現我怎麽說什麽你都要回懟我,就像個噴子一樣。”


    “噴子是什麽?”一號終於也有不清楚的東西存在了。


    這令赤程稍微有了一點存在感,回答道:“噴子就是一種不考慮他人感受,完全隻顧及自己情緒去說話的人。”


    “哦,那噴子一定過的很愉快吧,畢竟都肆無忌憚了。”一號清晰的腦回路讓她和赤程的談話成功的上升了一個台階。


    她的話也將赤程的思考,放回到那個普通而又不那麽平靜的世界裏。赤程放緩了聲音說道:“有一部分像你說的那樣,有一部分人即使肆無忌憚了,也還是不開心。”


    “吼吼,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他們一樣,你真的了解別人嗎?”一號這句話很有深意,而赤程因為一號這句充滿深意的話望向它鋒利的劍身時,短小精悍的化合材料好似一件被赤忱握在手中的真正的利器。


    一號的講話是有規律的,到了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而她覺得沒有必要講話時,她不會去搶赤程的話,也不會打斷赤程和別人之間的談話。這就是赤程所愛的這把小刀。


    赤程來到了一所學校外麵,在尤娜葉娜存在著共兩所學校,這裏的學製和赤程的家鄉有些差別,不過對於隻看重年齡的赤程而言,學製並不重要,畢竟他又不是這裏的學生。


    兩所學校相隔著兩條街的距離,不近不遠,而招受的學生都是中學級別,因此也是競爭關係。一所叫西院校,校旗是藍色;另外一所是灰院校,校旗是白色。赤程隻是路過而已了。


    灰校內的學生經常因為基礎設施的落後而產生各種抱怨,年級之中也存在很多自暴自棄的學生。


    “這個狗屁學校是真的垃圾,連個廁所都是壞的!老子們叫那麽多的錢,就是為了來上這種破學校的?*!”這天灰校的某個男廁內傳來了極具真實意味的聲音,這是幾位學生之間的日常談話。


    “哎呀,你是什麽檔次啊,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在他們的朋友之間也經常因為一兩句話的矛盾而產生的口角,嚴重的甚至是大家鬥毆。


    “我什麽檔次?你什麽意思!啊?你以為自己很高尚嗎,你寄吧要是高尚你會來這兒?”憤怒的火花在這裏是很常見的,對於他們而言似乎這不僅是令自己產生矛盾的日常,也是他們度過生活的方式。


    嘴上的忍讓是他們從來沒有去考慮過的事情,而一時的嘴快,卻是他們唯一能夠做到的。灰校學生認為的,有意義的事。


    “哎呀,好了好了,別吵了,都日嘛大哥別說二哥,都是一個層次的,相互破不了招的。”他們的勸架方式也來自於網絡的娛樂熱詞,當然不是積分舍網絡,而是存在於這個國家滯後的電子網絡。他們的運營商依舊維持著這種技術,索性現在發射信號衛星已經不是什麽難事了。


    這種勸架,在雙方心情都不錯的情況下,的確會令事情一笑而過,雙方又重歸於好;但不巧的是,隻要有一方的心情稍微認真一點,那麽網絡熱詞隻能火上澆油。說的就是今天。


    一位名叫安生的高大男生,率先憑借著身材的優勢,將勸架的那位推了一把:“伍老六,你最好給我把你那張嘴閉上。老子和你吵了嗎?”


    “安生,你什麽意思,老子是你用來撒氣的呀!媽*,人長得高了不起啊!”口嗨隻是逞一時之快,可言語一旦上升到情緒的巔峰上,就因為一個微小的動作而進階,爆發。


    最終在安生的一番大鬧下,這個班級果然沒有安生。


    他的老師讓他回去反省,是的,不同的老師都愛說這樣類似的話,但是每一個老師的表現方式是不同的。安生的這位名為先前的老師,有著比安生更加健碩的身體,不過他的主修教學並非體育:“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想什麽?”安生的眼裏他們的老師一直是這樣一個老好人。


    “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出來。”先前老師沒有給他答案而是給了他一個反省的方式。可是這對於安生來說,卻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他忍受不了所有人都是同一個模樣,要麽像他這樣暴跳如雷,要麽像先前老師一樣,麻木不仁。


    在安生的眼裏,老師對他的寬容,他並不能理解成寬容。但是,他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


    “你在氣憤什麽?”


    “我在想人究竟為什麽這麽不如意卻還是要活著,每天早上起來麵對著討厭的別人和討厭的自己;活在深水裏,假裝自己會遊泳;活在地底下,假裝自己會打洞!”安生對於這個現狀已經受夠,而他也做好了自己的出路,“如果我能去西校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好了?”


    老師沒說什麽阻攔他的話,而安生自己則一個人走在孤獨的回家小路上,思考著這一切。他的成績其實不算很差,不過也絕對不算很好;困擾在他心中的,一直有這樣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麽他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他的生活所麵對的是一群落後而沒有格調的粗魯人,安生想要改變現狀。所以他拜托自己在西校的朋友,聯係了一位西校的教師。


    招生教師和安生之間的談話很簡略,對方知道安生並沒有多富裕,所以找了個一般的約見地點就開始了談話。


    安生的內心充滿了對更好環境的向往,因為他覺得環境的熏陶對一個人的影響極其重要,為此他在西校招生老師的麵前展現出來幾乎從未有過的柔和:“很高興見到您,老師。”


    “不用那麽拘謹,其實西校和灰校之間的差距也不大,都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嘛。隻不過,我們的優勢在硬件和師資上,略有小勝。”即使是大人物,說話也是懂得拘謹的。因為事實,就擺在那裏,等待人們去觀賞。


    談話間,安生一直忍不住的攥緊拳頭,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溪小鎮的很棒。


    “不,老師,就算對您來說西校不是真正一流的學院,但是對於一直生活在灰校那種暗無天日環境下的我而言,我個人認為,西校就是我心目中的天堂。隻有目標真的明確,我才能知道,我來一個地方究竟是做什麽的;我才能夠真正的融入到一個環境中去。學習。”安生的話非常打動人,作為一個成績曾倒數過一兩回的學生而言。


    安生的學習成績是事實,而他的決心也是事實:“您知道我付不起高額的擇校費,而且分數也遠遠沒有達到西校的要求,並且還在灰校已經讀過一年書;所以這次請您來就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我進入西校。”


    安生把答謝的話放在後麵,他這個人不喜歡一上來就把感謝的話講完,因為沒有必要。對於安生這個粗中有細的人而言,所謂“答謝”是在事情辦成之後才需要做的事情,這關係到一個人行事風格。如果別人的確幫到了你,那麽答謝是應該落實的,至於是行動抑或言語,都是表現方式的一種。


    招生老師對於安生這種直奔主題的學生也是頗為欣賞的,他雖然知道安生的成績並不是很好,但規矩和辦法往往是人所製定的,而人是活的。


    “嗬嗬,小夥子有這種心理很好,既然你直說了,那我也直說吧。”招辦老師的眼神突然認真起來,“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


    “你為什麽想來我們西校?”這是第一個問題,招辦老師問的很輕。


    “我想學習,通過西校的資源考上更好的大學,離開尤娜葉娜,去一個更好的地方。得到一個好工作。”安生堅定訴明了自己的誌向。


    “得到好工作以後呢?”招辦老師的語氣稍微加重了兩份。


    而安生稍微遲疑了小許:“得到好工作以後......我就有錢了。有錢就可以辦很多事情。”


    “嗬嗬嗬,那麽如果有一種辦法讓你直接有錢,不用進入西校也不用找什麽社會上的社畜工作,你現在還會覺得,進入西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招辦老師的語氣提到了最重,好像暗示著什麽東西。


    憑安生這個接近成年人的心智,多少能從對方的言語中體會到一些東西的。但是安生還是無法相信:“這,這不切實際,老師。對於我們普通人而言,隻有我說的方法才能有出路不是嗎?”


    這場談話已經逐漸偏離了擇校的範疇。


    “你提到了普通人,那你知道和普通人對應的,那些所謂的大人物,他們又是怎麽從所謂的普通人晉升到與我們完全分割的另一個高級階層的嗎?”


    “因為知識?”安生雖然爭強好鬥,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有著對於學習的敬畏之心。雖然他還沒有成功,但他看到過有的人通過學習成果過。成功的進入了一個自己想去的環境,成功的得到了一份滿意的、體麵的工作,成功的獲得了他想要的生活。


    可是現在,這個招辦老師卻想要否定自己內心裏所認可的這一觀念,他所傳播的是另外一種觀念:“不,知識,其實是很小的一部分。對於我們更多的人而言,想要從普通人晉升到大人物,即使沒有太多的知識,也不要緊,我教你更快捷也是更實際的方法。就是看一個人的膽子。”


    膽子?安生似乎稍微有點理解朋友說的好事是指什麽了,他也終於明白,所謂西校能給自己開個後門這種事情,不過是一場夢;就算招生老師的話沒有說完,安生也能夠猜到他要求自己做的事情,決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安生選擇了站起身來。幸好這是一場什麽也沒點,什麽也沒吃的飯局。也幸好安生沒有提前送什麽報酬和答謝給對方。


    “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就這樣吧。違法的事情,我不會幹的。”這就是安生的選擇。


    而對方雖然嘴裏直說的膽識,不過也默認了安生口中“條件”的性質。他用輕佻的口吻再一次詢問到:“可是那樣的話,你又要繼續回到那個令你感到惆悵的地方去了,這樣真的沒關係嗎?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安生的確想要離開哪裏,可是他的內心裏,自己仍然是一個普通人,他從沒有產生過自己很了不起的這種觀念。以至於,他不會去輕易的違反社會的規則。


    經曆了這麽一出之後,安生對於西校的向往,以及灰校的厭煩仍然沒有消失;不過他好像覺得,之前的自己太過急躁了些,以至於找了些來路不清的人幫忙,差點走上了所謂的歪門邪道。這些內心獨白,安生覺得就沒有和那個招生老師分享的必要了,因為他們之間注定要走上兩條不同的道路。


    “我們之間就此別過吧,我不會去揭發你什麽,你也不要再聯係我。我們之間就當從沒見過。”而那個招辦老師的話,也成功的讓安生意識到,令人生厭的日常,和油鹽裏的慘淡才是像他這種普通人所要麵臨的鬥爭。


    在安生徹底離開之後,原本就沒幾個人的店麵,隻剩下了僅剩的兩人。招辦老師點了一碗熱豆漿,由於是晚上,所以不賣豆漿;這玩意兒還是老板特意加熱的一份。


    而另外一個坐在這位招辦老師身後的客人,已經吃完了一碗不大不小的清湯麵條。回味著滋味:“你的主人躲在那裏呢?”


    “嗬,一,丁易和我是合作關係,不是我的主人。二,我現在可以單獨行動,並沒有他陪同。”原來招辦老師的真身竟是ii型異變體惆悵,而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化成波形一樣的存在潛伏進普通人的身體中。而在說完這些話之後,那位被他附身的教師的身體砰然倒地,而變回自己怪物般嚇人模樣的惆悵,不緊不慢的喝完了桌上的一碗熱豆漿:“真的很有滋味啊,所以說人真是一種很有趣的生物。經曆過惆悵之後,也許會變得更堅定,更強大;也許會一蹶不振。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好有意思啊,尤其是在這個尤娜葉娜。”


    “也不一定啊,畢竟人除了惆悵之外,還要麵臨很多事情。有的人甚至連惆悵的機會都沒有呢。”吃麵男孩正是紅發少年,木及赤程。而他也在將飯碗向前推進的過程裏,將驅動核安裝完畢:“降臨。”


    極致,穩定三角形。


    “你是噴子嗎?我說什麽你就和我反著來。”就這樣一個怪物和一個成年人型的元素裝甲背對背坐著,相互聊著天。而惆悵的一個“噴子”詞匯,令赤程再次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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