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嚇老子一跳。”男人當然無心賞景,怒衝衝罵道。


    旁邊的男人回過神來,嫉妒道:“這鎮上的富戶都是錢多的燒得慌,下雨天還放煙花。”


    他話音剛落,接二連三的煙花又在無垠的夜幕上怒放,照得河麵宛如天鏡,流光溢彩,驚得水鳥成群高飛,飛羽亂舞。


    二人饒有興味一邊撐船一邊賞煙花,殊不知船頭的江清清也因這一陣陣的光亮徹底清醒了過來。


    隻是她此刻身子僵硬,雙手雙腳也被綁著,進水裏逃跑絕對是送命的選擇。


    於是江清清隻能先在船頭繼續休息,蓄養精神,虛弱的眸子裏,倒映著漫天焰火。


    鎮子上現在的確是熱鬧,不知是哪家又有了喜事,隻可惜這份熱鬧不屬於她。


    若是沒出事,她此刻該是站在閣樓上賞煙花,而不是該死地被綁到這裏。江玉兒最好祈禱自己不能回去,不然她一定讓她知道什麽才是她的手段!


    冷靜下來,思及自己近日小心翼翼地千防萬防,沒想到卻還是中了招,恐怕今日的確是難逃一死,江清清唇畔不由劃過一絲自嘲的笑。


    她隻當這煙花是為她而放了吧,臨死之前,能看一場煙花,也不算太孤單。


    眼看著煙花一朵又一朵落幕,江清清也逐漸有了力氣,她費盡力氣把自己發髻上的一根發簪在船篷上磨掉,又好不容易拿到了手裏。


    這根發簪內設機關,打開便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可以幫她逃跑...也可以幫她自裁。


    她可以死,但絕對接受不了被這麽惡心的人糟蹋。


    趁著那兩人聚在船頭看煙花,江清清終於割破手上的繩子,迅速給自己解綁之後,強行克製住劇烈的心跳,將腳上解綁,隨後趁著船隻到了蘆葦蕩子邊上,悄悄下了水。


    煙花的響聲遮住了她的入水聲,江清清成功逃脫,心中一喜,忍著冰涼的寒水努力往船相反的方向遊,可不一會兒,就聽到那船上有了動靜。


    “人呢?!人跑了!”


    江清清的眼皮劇烈一跳,努力往蘆葦叢中遊,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有意憐她,此時鎮子中的煙花也停了下來,天地之間重歸幾乎讓人窒息的黑暗。


    蘆葦被夜風吹得森森作響,江清清不知自己遊了多久,甚至不知那船還在不在自己附近,但她再怎麽努力遊動,動作還是不受控製地慢了起來。


    知道這樣在水裏一直待下去不是辦法,她攀附著岸邊的蘆葦上了岸,躲在一處蘆葦密集處,渾身冷得直打顫,等待著天明到來。


    隻要天亮,四通八達的河道上總會有經過的船。


    隻能祈禱她不要被凍死在這個晚上。


    夜色濃重,殺機四伏。


    夜色威壓下,水邊一處小小的客棧顯得岌岌可危。


    青年看著手中來自京中的來信,眸色比夜色都濃。


    “大人,老夫人催您立刻回去。”司景如實複述送信之人的話。


    “知道了。”陸謙的語氣寒涼。


    正當他揉了揉眉心,準備先去休息,外頭卻急匆匆跑進來一人。


    “大人!南潯鎮上留在江家周邊的人來報,二小姐被歹人從江家劫走了!”


    陸謙臉色一頓,周身的怠倦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眸中一樣的涼寒。


    “可有追上?”


    “大人...夜色太深,他們走的又是水路,不易追趕,如今還沒摸清二小姐下落。”


    司風也著急不已,但此刻不是多說的時候,他隻能戰戰兢兢看著陸謙:“大人,我們要不要現在加派人手過去?”


    陸謙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信封,兩秒後,他扔下手中信封,提刀就往外麵無邊的夜色中而去:“所有人一起回去。”


    “大人?”司景難得驚異抬頭,第一次疑惑主子的決定,“老夫人她...”


    他話還沒說完,看見陸謙回眸,眸色極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司景禁了聲。


    接著,他便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不再多言,也帶上繡春刀,就叫上所有已經歇下的錦衣衛全員出發,往來路重返。


    一行人風馳電騁往南潯鎮趕去,他們本來也才趕了一天的路,根本沒有走多遠,這會兒抄著最近的路,陸路水路不間隔地切換,天還沒亮,他們就趕到了追蹤江清清下落的人手處。


    此時天色濃黑,依舊難以視物,給錦衣衛的搜尋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大人...屬下該死,還未找到江二小姐。”


    留守的人自責不已,這麽多時日來,江二小姐都沒有出什麽事,他們也放鬆了一絲警惕,看見有人從江家帶了個箱子出來,還被江家看門之人放行,一時間也沒想那麽多。


    直到知道江二小姐失蹤,他們才意識到了不對,可那時候他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再在深夜裏追查起來就難了。


    陸謙沒有斥責,然而神色極冷,任誰也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已經到了盛怒的臨界點,怒火隨時有可能以雷霆萬鈞之勢衝破自製力的閘門。


    “繼續找!”


    “是!”


    一聲令下,所有錦衣衛行動起來,就連陸謙自己都沒有閑著,他也尋著蹤跡細細搜尋。


    剛下過雨,泥土潮濕,幾乎是一腳一個坑,讓人寸步難行,若是踏進蘆葦叢,那淤泥更深,踏一腳進去,腿都難拔出來。


    一陣冷風吹來,蘆葦叢中渾身滾燙的江清清再一次渾渾噩噩醒來,身上又冷又熱,嗓子沙啞疼痛。


    天還沒大亮,還不是出來的時候。


    江清清卻不敢再睡下去,她穿了一夜的濕衣服,不知道再這麽睡下去,會不會永遠睡在這。


    正當她想輕輕換個姿勢,前方的蘆葦蕩子卻忽然窸窸窣窣響了起來,她瞬間又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小刀。


    就在她呼吸都幾乎停滯時,那窸窣聲忽然停下了。


    江清清極小心地往後移動,想要換個地方藏著。


    可下一秒,她麵前的蘆葦叢猛然被扒開,闖進來一張堆滿疙疙瘩瘩油膩橫肉的臉。


    那人看見她,渾濁的眼睛一亮,一雙沾了泥巴的手朝她伸手抓來,低粗的聲音興奮而又瘋魔:“抓到你了!娘的,臭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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