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兒亦是吃驚地看了江月兒一眼,沒想到為了要方子,她竟然能編這麽大的謊話出來。


    江月兒卻絲毫未有心虛,纖纖玉手揩起了眼淚:“大伯娘有所不知,前頭爹爹做生意被人坑了一大筆銀子,險些把家底都賠了進去,還惹上了官司,在孫縣令那落了把柄。


    如今孫縣令逼著我爹爹要香皂方子,可我爹爹知道這是二姐姐的東西,也不想要,誰知孫縣令竟說,要是拿不出來,就讓我爹爹坐十年的大牢!”


    江夫人一聽,不由著急道:“這孫縣令,還是這般無法無天?”


    聽她這麽說,江星兒覺得這借口有指望,也假惺惺地哭:“大伯娘,要是我爹爹坐了大牢,我們倆還怎麽嫁人啊!”


    反正她爹爹跟孫縣令關係好,回頭大不了偷偷串個供。


    “那...我去告訴老爺,讓他幫忙想想辦法...”說著,江夫人就想起身,趕緊找江老爺拿主意。


    江月兒怎會讓她去找江老爺,立刻拉住了她。


    “大伯娘,我爹爹已經去找過大伯了,可他不敢說自己惹了這麽大的禍,大伯怕損了二姐姐賺錢的路子,就沒有答應。大伯娘,不如您去問二姐姐要吧,您要是要,她準答應。您就救救我爹爹這一回吧!”


    站在江夫人身後的李媽媽深深皺起眉頭,想要提醒江夫人還是先去問問老爺為妙。


    誰料江夫人一心軟,答應了下來:“也好,我去跟她說一趟,還是自家人要緊。”


    “大伯娘,您不能告訴她真相,您想想,如今二姐姐正不喜歡我們二房,您若是說是給我們的,二姐姐肯定不會給。不如您說讓二姐姐把方子給咱們江家,反正她是咱們江家人,也應該給咱們自家人呀。”


    這麽一想,似乎問江清清要方子也不是什麽不應該的事,江夫人不由點頭:“好。”


    江星兒江月兒見目的得逞,立刻交換了個眼色,一旁的江玉兒則目瞪口呆,沒想到,江月兒幾句話就能牽著母親的鼻子走,看來她自詡的才女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


    兩人又前後夾擊,催著江夫人耽擱不得時間,最好現在就去,沒多久,就眼看著江夫人帶著人往香景院而去,她們則留下來慢悠悠地吃茶。


    “還是大伯家這個廚子做的蟹殼黃最好吃,改日問大伯要了去。”


    “這茶也是今年的新茶,咱們家吃的還是去年的陳茶呢,等走的時候問大伯娘多要點。”


    談話間,兩人不時流露出對江家大房的嫉妒,當初不分家就好了,那大房的東西,也都是她們的!


    江玉兒是個不懂茶的,她也不喜歡喝,倒是對這蟹殼黃很是喜歡,一連吃了三個,連指尖都沾滿了芝麻碎。


    她嘴上不說,心裏卻嘀咕道,等她拿到方子,賺夠了錢嫁給陸謙哥哥,立刻就收拾了江家,把江家所有的東西都帶走!


    出去的江夫人不知,方才在自己麵前乖巧的三個女孩此刻一個比一個貪婪地惦記著他們家的一切。


    走至一處青柳下,她便聽到李媽媽勸她:“夫人,我看這事還是先跟老爺商量一下好,四小姐的話不可全信。”


    江夫人剛被煽動,哪裏聽得進去,急切道:“跟老爺商量,怕是就沒得商量了,他是個大義滅親的,你沒見他上次竟真想對玉兒動家法?老二肯定是幹了混賬事才要被判刑,要是老爺知道,準會把他直接送去坐大牢。”


    見她不聽勸,李媽媽隻好歎聲氣也跟著往香景院而去。


    香景院裏,小荷正坐在石凳上編柳條帽,嫩嫩的手指掐著嫩嫩的柳芽,她剛舉起來對著看,冷不丁從一片綠意縫隙裏看到江夫人帶著人過來,立刻驚喜起身:“夫人!”


    從前江清清還是大小姐時,江夫人對她百般寵愛,小荷隻要見到江夫人來,便知道要麽是帶著珍奇寶貝,要麽是帶著好吃的零嘴兒。


    這時候,小荷也總能跟著討些好處。


    如今那些年月已經過去,小荷的記憶卻仿佛還沒有走出來。


    “小姐,夫人來了!”她朝著屋裏脆生生喊道。


    屋裏正在對賬本的江清清聞言指尖一頓,提起羅裙就如風般從屋中掠了出來。


    “母親...”


    江夫人下意識想直接答應,可卻如鯁在喉,遲疑了下才極輕應了聲:“清清。”


    江清清臉上露出幾分罕見的孩氣笑容後,又急急忙忙轉頭去叫丫鬟們準備茶水點心。


    “清清,不用了。”江夫人剛開口,就見江清清又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她,翹首以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難以啟齒似的響起:“母親來是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把香皂的方子給家裏?”


    接著,她便看見江清清臉上方才孩氣的笑容消失了,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她從一個孩子長成大,成了一個理性的成年人。


    她還是在笑,可是笑容又大不相同了:“母親怎麽會突然想要香皂方子?”


    沒有被拒絕,讓江夫人不由自主鬆了口氣,卻有幾分茫然,不知何時自己曾經了如指掌的女兒有了如今冷靜得叫人心驚的模樣。


    “清清一個女子,拋頭露麵去做生意總歸對名聲不好,生意上的事還是交給家裏吧。”


    江清清唇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母親,這方子我遲早要交給家裏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麽時候是時候?”江夫人有些不解,可她知道,老二自然是等不及的。


    江清清自然而然地挽起她的胳膊,似乎像從前跟她那般親近,母女之間不曾有隔閡似的。


    她吐氣如蘭,有條不紊地為母親解釋:“母親可知,如今我這香皂一個月便可淨賺十八萬兩,交完商稅,我也可淨得十五萬兩。”


    “這麽多?”江夫人愕然啟唇,甚至忘卻了被江清清挽著的不自在,而她身後的李媽媽卻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似的,眸色一緊。


    江家這麽大的望族,一個月也不過能賺個十萬兩左右的銀子,可這一個香皂,利潤就比整個江家還多!


    可見,這背後該有多少人覬覦香皂方子......


    四小姐說的話真的可信麽?


    “所以女兒要先賺夠自己安身立命的錢,做自己的靠山,再交給家裏,不過母親放心,不會太久,充其量也就再過兩個月。”江清清俏皮地眨了眨眼,卻暗自探究著母親的眼神。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在其中發現了一絲不自在,甚至...還有些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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