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江清清想了很多種原因。


    江玉兒為什麽要殺自己?


    她設問,又自己作答。


    歸根結底,從十七年前她與江玉兒被互換起,她們兩個的命運就被綁定了,注定難以相容。


    可她雖頂替了江玉兒十幾年的身份,江玉兒討厭自己,甚至是想殺了自己,就光明正大地來,她江清清承受得起!


    偽善地當個雙麵人,算什麽本事!


    江清清本來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江老爺讓他為難,可思來想去,既然她江玉兒敢私底下派人殺她,她若忍氣吞聲,不會對江家的和睦有何進益。


    她將這暗地裏的齟齬扔到台麵上來,戳穿了某些人的麵目,免得她表麵擺出來一副禮貌款款的模樣,讓別人以為是她江清清不識抬舉,容不下她這個真千金。


    頂替了她的人生,對不起她,她江清清認。可,就算是讓衙門來判,她也罪不至死,她江玉兒憑什麽就要她償命!


    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來了,這件事也是她江玉兒的錯。


    江清清抬起下巴,定定地盯著江老爺的眼睛:“父親,此事女兒證據確鑿,並非故意針對大小姐,待會兒女兒就將證據送過來。”


    江老爺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不說謊,行事周到。這種事情,若不是她已經絕對確定,不會告訴自己。


    所以這其中,的確是玉兒派了人刺殺她,沒有什麽誤會。


    沒想到,玉兒平日那般天真乖巧,竟然會做出派凶殺人這種歹毒事!


    江老爺此時此刻對江玉兒的看法,就好像一麵被打碎了的鏡子,一旦有裂縫,就再也回不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清清......”


    “父親不必為難,女兒如今隻求父親能告訴大小姐,我們都是父親的女兒,不想讓父親為難,若她願意相安共處,今後女兒可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江清清全神貫注地看著父親,眼神誠摯得足以媲美真金,情感毫無雜質。


    如此安排,父親心中會好受些,不再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以後江玉兒也不敢隨便對自己下手。


    江清清已經準備好迎接這件事的收尾。


    江玉兒給自己道歉,亦或是死皮賴臉不道歉,但卻不會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懲罰。


    “清清!此事決不能就這麽算了!”江老爺濃眉飛揚,怒上眉梢,“我江家的兒女,怎麽能狼心狗肺,做出殘害手足之事!你去把證據給我帶過來!”


    “父親?”江清清詫愕江老爺的反應,一時間竟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難道父親不應該將這件事輕輕放下,以彌補江玉兒這十幾年來的苦麽?


    江老爺如何不想彌補親女兒這些年受的苦,這一年來就差沒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此刻才是真的恨鐵不成鋼!


    “養不教,父之過!既然她當初在吳家沒有學好,我這個做父親的就必須給她改正!


    今日她敢派人殺你,來日未必不會向親爹娘下手!我江家容得下沒有血親但有真情的女兒,但絕容不下笑裏藏刀心如蛇蠍的女兒!”


    直到此刻,江清清看著父親怒氣噴薄,終於明白,為何父親能多年為人欽佩,穩坐江南望族之首的位置。


    此番明辨是非,拎得清、拿得起,令人不得不服!


    命小荷去取來自己早已裁好的信時,江老爺也派人去把江玉兒叫來。


    等待途中,江清清索性將自己送香皂的事也一並說來。


    江老爺自然是沒收到什麽香皂的,這會兒才知道竟然還有這回事。


    先前得知江清清下水救江玉兒,江夫人送去謝禮之後,他才知道女兒被休一事,於是派人將女兒接了回來。


    他是完全不知,女兒還送了什麽香皂過來。


    至於為什麽沒送到他手,這會兒也可想而知,是被江玉兒給攔下了。


    江老爺心中的怒火又被潑了一瓢熱油,滋滋啦啦地響,曾經自己還以為找回來的親生女兒乖巧懂事,卻不料,她還是被鄉下那家子養壞了性子,他此刻不光是對江玉兒生氣,更對吳家怒火重燃。


    等今日回去,他要派人去將吳家人找回來,放在眼皮子底下收拾才解氣!


    “父親,那香皂如今在我鋪子裏賣的極好,過兩日我再送給你兩塊。”


    “好,你有心了,清清。”


    江老爺滿腔怒火,也並未在意香皂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了,隻是先應了下來。


    不多時,證據就到了書房,可是江玉兒卻沒來。


    “老爺,紫藤苑的丫鬟說,玉兒小姐陪夫人上山祭祀去了...”


    江老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什麽時候去的?什麽時候回來?”


    “這...好像是一個時辰前,夫人和大小姐要在榮山廟上吃兩日清齋才回來。”


    事已至此,現在去叫人也已經晚了。


    江老爺將小廝遣退,揉了揉眉心:“清清,等玉兒兩日後回來,爹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如今正值清明時節,江夫人的確每年這個時候都先會去榮山腳下給祖墳祭掃後,再上榮山廟上香吃齋兩日。


    隻能說,太巧了。


    江清清自然不會為難自己父親,很快答應後出了房間,往香景院而去。


    然而走到一半,卻忽然玩味道:“小蓮,你再去打聽打聽,江玉兒到底什麽時候走的。”


    小蓮意會道:“是。”


    看著小蓮走遠,小荷不解道:“二小姐,這其中可是有什麽不對之處?”


    今天她被小姐護著,才躲過一劫,以後可得注意著不能再喊錯了,給小姐添麻煩。


    清淩淩的眸子好似看透一切,江清清掐了朵爬了滿牆的薔薇:“母親往年去榮山,都是走最近的水路,一個時辰前,我們不就在那條路上,怎麽會碰不到?”


    “小姐的意思是,夫人不是一個時辰前走的,那是什麽時候走的呀?”小荷還是想不明白。


    知道這丫頭腦袋笨,江清清索性一次性解釋清楚:“若是沒猜錯,就在半個時辰內,我去父親書房的時候,有人給江玉兒送了消息。”


    “父親這兩日正在查我遇刺的事,這會兒叫我進書房單獨說話,她做賊心虛,知道了自然要跑路。”


    “若是父親不是為著這件事,那她過兩日回來也沒事,若是為這件事,過了兩日,父親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生氣。”


    “小姐!那豈不是便宜了她了!”小荷雙目圓瞪,氣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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