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的注意力成功被從江清清身上轉移,凝重道:“如今錦衣衛那邊說陸大人無大礙,隻是受了些輕傷,暫時不便現於人前。”


    “爹爹,那我們去探望陸謙哥哥吧,他再怎麽說都跟咱們江家沾親帶故,我們若是不過去,豈不是被人說不講情義。”


    江玉兒一口一句爹爹的喊著,似乎不知道江老爺和江清清之間的尷尬似的。


    原來昨夜的爆炸,傷到了那個青年?


    江清清一時間,注重點也跑偏了,並未因為江玉兒的聲音受到影響。


    那自己今天還跟團子說,是他救的他們。


    還好還好,團子也不認識陸謙,不會有人知道她撒謊了。


    江清清咂了咂舌,聽到青年沒受多重的傷,也未在意,隻是不知道自家跟他有什麽淵源,會被江玉兒說沾親帶故的。


    江老爺卻拒絕了江玉兒:“還是等過幾日吧,錦衣衛那邊說了,這幾日陸大人不見客,我們江家跟他隻是沾了些遠房關係,想來陸大人也未將我們放在心上。”


    江玉兒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不過還是勉強撐起來個甜笑:“那好吧。”


    原來隻是沾了些遠房關係,不過江玉兒看起來對陸謙很是喜歡。


    江清清心裏嘀咕了句。


    江老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江清清身上:“清清,這兩日你母親身子不適,正在靜養,你等過兩日再去給她請安。”


    被點了名,江清清抬起了頭,聽完後卻又不由垂下了眸子。


    母親還是不想見自己。


    但她隻能答應:“我知道了,父親。”


    江老爺聽著她依舊沒改口的稱呼,欲言又止,最終抬了抬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這個女兒,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很執拗,別看她表麵溫柔,那顆心卻像塊硬玉,執拗起來寧可摔碎了,也不彎曲妥協。


    得等她自己想開了,旁人說什麽都沒用。


    江清清還沒走遠,就聽到江玉兒又一口一個爹爹叫著,像是故意叫給誰聽似的。


    她自心底生出幾分厭惡,眼底一片清明。


    江玉兒是故意的。


    她沒將自己送過來的香皂給父母和大哥。


    說明,她也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純善。


    若是不想要,大可以先前直接拒絕自己便是,何故需要偽善地收下。


    看來自己如今回江家,引起了很多人不滿。


    可,隻要父親這個一家之主一日還把自己當女兒,她就可以一日留下,任憑他們在背後怎麽像個跳梁小醜都沒用,那些陰暗猶如黴病般的東西,這輩子就隻能待在晦暗處,上不得台麵。


    江清清一路回到香景院,打算先安頓下來,誰知剛到自己門口,就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小丫鬟正湊近自己的房間,似乎想要偷聽什麽。


    “你在幹什麽?”


    小丫鬟做賊心虛,被嚇了一跳,趕緊直起了身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小姐...奴婢...奴婢什麽都沒幹。”


    “哦?什麽都沒幹,那用不用我將榮叔叫來,讓他問個清楚。”


    榮叔是江家的管家賀榮,平日裏管家森嚴,懲治下人從不手軟,在奴仆之間極具威嚴。


    小丫鬟一聽,就嚇得跪在地上:“小姐...小姐饒命,不要將奴婢送到賀管家那,奴婢方才是聽到了小姐房間裏傳來了男人的聲音,還以為進了賊,這才想要捉賊...”


    “男人的聲音?”


    江清清怔了下,旋即嚴肅了臉色:“光天化日之下,你做起了白日夢,還不閉嘴。”


    說著,她往四周打量了一圈,見沒有別人,才鬆口氣。


    如今她的名聲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傳出什麽流言蜚語,豈不是讓林家人得逞?


    小丫鬟被嚇到,立刻閉緊嘴巴。


    而江清清則坦然上前,推開門,挑起珠簾——


    床上團子端端正正地坐著,烏黑猶如寶石般的大眼睛看著她。


    江清清心裏先是一軟,而後朝著身後道:“還不進來,給我們換壺熱茶來。”


    小丫鬟哆嗦著進來,也看清了房間裏根本沒有什麽男人,隻有一個小小的男孩。


    原來真是自己聽錯了。


    她看了一眼,就趕緊端著托盤下去。


    江清清在團子身邊坐下,又克製不住想抬手摸摸他奶呼呼的臉,卻被他躲開了。


    “......”


    江清清不信邪,也不喪氣,轉而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團子,以後咱們倆就好好在江家相依為命了。”


    陸謙未語,感覺自己的忍耐力仿佛變強了。


    隻是等江清清的手放下來時,他惡狠狠朝那隻折磨自己的手看去。


    那隻手好似個白玉似的擺件,一根根手指如同雕刻好的羊脂玉,連骨節都看不見,手指尖兒粉紅剔透。


    然而白玉未經人疼寵嗬護,落著好幾個通紅的疤痕,細細看去,那是凍瘡留下的。


    陸謙凶惡的眼神閃了閃,眉頭皺了起來。


    江清清沒注意到他的神情,交代他等著自己後,就出去吩咐丫鬟,再弄些糕點來給小團子吃。


    不過她才出去,正好外麵的人也來通報,說凝香閣的夥計過來找她,於是她便先離開了。


    等她走遠,她屋裏的床底下才爬出一個灰頭土臉的人來。


    “大人...”


    司風爬了出來,頭頂可憐兮兮地掛著一縷蛛絲。


    他聲音比之前低了不少:“這江家下人對假千金真是敷衍,床底下全是灰。”


    看著自己下屬的慘狀,陸謙沒有絲毫憐惜。


    “一會兒你打掃幹淨。”


    “啊?”司風呆住,倒不是反抗主子的命令,而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給姑娘家打掃房間。


    陸謙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讓你給皇上的奏折送去了麽?”


    他思維跨越的太大,司風又呆了下,才想到是參林敘白的奏折,於是趕緊回答:“大人,已經送去了。”


    他以為接下來自家大人該滿意了,熟料他卻冷了臉:“還不夠,再追加兩封折子。”


    司風心道這兩封應是為江小姐送去的了,這兩道折子追加下去,林敘白的仕途可謂是徹底完了。


    雖然看不起林敘白,但此刻司風也不由有點可憐他,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化為烏有。


    誰叫他惹的是自家大人呢?


    他心領神會回道:“屬下這就派人去查林家行事不端的證據,大人...現在屬下先回去派人來接您?”


    陸謙垂眸,看著自己之前一番動作,又滲血的傷處:“我現在不便多動,你先去找些藥回來,我上了藥休息一日再走...再帶一瓶凍瘡藥,要最好的。”


    “是,主子。”司風疑惑主子要凍瘡藥作何,卻未多問,就想直接去辦事。


    “等等。”陸謙又開口。


    司風的腳步戛然而止:“主子有何吩咐?”


    “把床底下打掃了再走。”陸謙一本正經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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