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劇本】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電視劇本版)


    作者:顧雪林


    第100景:bj西直門、西直門旁的私家菜館、西直門地鐵站


    (不到50分鍾,於遠超就從容地步出了西直門地鐵站的東南口。他回想起,小時候從西郊的家裏進城,坐32路公共汽車,終點站就是西直門。那時,進了西直門就算進城了。西直門城樓巍峨挺立,城西是護城河,在河上還有清朝留下的吊橋,吊橋旁修了水泥路。32路公共汽車可以駛進西直門,進入甕城終點站。從西直門甕城東口出去,就是筆直的西直門內大街。在1970年拆西直門城牆修地鐵以前,西直門內大街非常繁華,沿街小鋪林立,各種風味小飯館多得數不勝數。


    於遠超看到,今天的西直門內大街,已不複當年的繁華了。飯館檔次高了,但是稀稀拉拉地點綴在西直門內大街上,還需要人們仔細尋找。


    於遠超沿著馬路南邊,慢慢地走著,走過了那個熟悉的消防支隊的大門,再往東走了一會,看見了路南的那家私家菜館。菜館不大,門臉古香古色。於遠超沒有進門,而是沿著西直門內大街溜了一圈。他看看時間,6點20分了,這才走進了那家私家菜館。他沒有想到,江一梅已經在菜館內的一個座位上等他了。)


    於遠超(落座後對江一梅)說:“這家飯館你熟悉,你來點菜吧。”


    (江一梅也沒有客氣,她叫來服務員,一邊看著菜單,一邊點菜,點了店裏的招牌菜豆瓣醬肉皮凍、芥末墩、私家燴鱸魚、秘製四喜丸子,要了一盆西紅柿疙瘩湯和兩碗米飯。


    點完菜,)


    江一梅(看了一眼於遠超笑著)說:“資深大記者,看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樣子,為了自己的女兒找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出主意?真想不到,你也會有黔驢技窮的時候?”


    於遠超(無奈地擠出一個很不自然的且有些落寞的笑臉)說:“唉,女兒嘛,自然是父母的心頭肉,還是父親的小棉襖。我這個父親也不知怎麽了,和我這位一天天長大的女兒打交道,總是顯得又笨又蠢,辦法很少。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被她三言兩語,敲打得隻能在肚子裏亂轉,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


    (江一梅聽了,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於遠超(接著)說:“自家的女兒長大了,當家長的越來越難管了。找工作,她不會聽你的安排;找對象,更是個諱莫如深的事,我現在問都不敢問。這幾天可好了,她自己找了個夜班的工作,一個電話告知,連家都不回了!”


    江一梅(一邊笑,一邊問):“你女兒在哪找了個上夜班的工作?怎麽連家都不回了?”


    於遠超說:”你還笑,我都快急死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找了工作,她電話裏也沒有講清楚,隻是說回家再說。我擔心,她不會到那些歌廳、舞廳、夜總會去吧。當然,我對在這些地方合法工作的女孩並無偏見,但我覺得我的女兒不合適,她還有些過於單純,社會經驗少。可是,她現在一門心思想掙錢,有點豁出去的樣子,我真的急死了。一梅,我想讓我的女兒和你交個朋友,你從側麵幫幫她,也幫我了解一下她。”


    江一梅(看於遠超一臉真誠的樣子,看來,這次他真的有點著急了。她收住了笑容)說:“和你女兒交個朋友,沒問題啊。但你別給我太重的任務。再說,你為什麽不讓她媽媽出麵呢?”


    “她媽媽現在在美國工作,短時間不回來了。我們最近徹底分手了。”


    (江一梅聽於遠超說到這時,一下子沉默了。她默默地看著於遠超,感覺他真的有些蒼白而憔悴了,思維也顯得笨拙了,當年那個周旋於高校女生和報社年輕女記者中間,侃侃而談,遊刃有餘的資深教育記者於遠超,在自己女兒的教育問題麵前,竟然能敗下陣來,真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這時,飯菜上來了。於遠超匆匆地吃著飯,看他吃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似乎飯菜味如嚼蠟。江一梅的內心深處,倒是喜歡看到於遠超走投無路的樣子。男人一旦失去了心理支撐,舉手投足就像個孩子,反過來需要女人哄。想到這,)


    江一梅(給於遠超盛了一碗西紅柿疙瘩湯,讓他慢慢喝,還輕聲囑咐)說:“別燙著。”


    江一梅(問於遠超):“怎麽和你女兒見麵呢?”


    於遠超(一邊喝著西紅柿疙瘩湯,一邊回答)說:“我看這樣,哪天你在藥茶店值班的時候,我帶她去喝藥茶,我介紹你們認識。”


    江一梅(眉毛一揚)說:“好啊!”


    (看江一梅答應得這麽幹脆,於遠超懸著的心,一下子踏實了。)


    於遠超(吃了一口“豆瓣醬肉皮凍”,稱讚道):“這個肉皮凍的味道很好吃啊!”


    江一梅說:“那當然,這個‘豆瓣醬肉皮凍’是這家店裏的招牌菜。於主任,你終於吃飯吃出點味道來了?”


    於遠超(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有些失態。他在椅子上直起腰,振作了一下精神,解釋說):“有人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也有人說女兒是父親這輩子的情敵。依我看,女兒是父親在感情上的終生對手,你打不得,罵不得,急不得,惱不得;就像細鐵絲提豆腐,讓人無可奈何!鬥來鬥去,我們也分不出勝負。”


    (江一梅聽後,咯咯咯地笑彎了腰。)


    於遠超(意猶未盡,接著說道):“唉,如何教育女兒,我們這些做家長的,也是現學現賣弄。教育學上那些空泛的理論,根本無法實戰。如今,我在一天天老去,我女兒在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成熟。最終的勝利者,當然是她。再說,有哪個父親想和自己的女兒爭勝負?沒有的,愛還來不及呢!隻是這愛的表達,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幸福的家庭都一樣,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爾斯泰的這句話,我是奉為經典的。”


    (聽了於遠超這些肺腑之言,江一梅的內心深處,泛起了一陣酸楚。她不知道這是同情還是可憐?她仿佛看見一個衰老的鬥士,再一次艱難地披甲上陣,拿出最後的力氣揮動手中的寶劍,做人生中最後的搏鬥。


    飯後,江一梅執意要送於遠超去地鐵站。在從地鐵站口沿著高台階往下走時,電梯修理停運中。江一梅扶著於遠超一步一步往下走,兩個人靠得很近。)


    於遠超(突然)說:“我老了嗎?”


    “你不老,還滿頭黑發呢,怎麽能說老了呢?”


    “唉,一個人衰老的標誌,不是外表,而是意誌。”


    “我看你的意誌還是蠻堅強的。”(江一梅幾乎是抱著於遠超的一個胳膊沿著台階往下走。)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是三國時曹操的詩。一梅,你讀過南北朝詩人庾信的《枯樹賦》嗎?‘昔年種柳,依依漢南;近看搖落,淒滄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江一梅(停下腳步,對於遠超)說:“你今天怎麽了?這麽感傷?”


    於遠超(望著江一梅年輕漂亮的臉)說:“一梅,你畢竟還年輕,再有二三十年,你就懂了!人有青春的時候,常感歎自己的閱曆不足;但人有了閱曆之後,青春卻一去不複返了!按照聯合國的標準,人到了28歲,就進入中年了;45歲以後,就是老年的開始;60歲以後是中老年,70歲以後是老老年;80歲以後,就是耄耋之年了。80歲以後的事,神仙也管不了了。”


    於遠超(感歎道):“你別看很多老年人如今活到了90歲以上,你要知道,中國人的平均壽命,大概還不到80歲。在今天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裏,很多人的生命之旅,終結在40歲以前和50歲以前;能無病無災,活到60歲以上,已經是阿彌陀佛了。如今,你到醫院的病房去看看就會明白,那裏住的,可不光是60歲以上的老年人。”


    “你讀過泰戈爾的詩《生如夏花》嗎?”(看到於遠超有些感傷,江一梅很心痛,她很想振作一下於遠超的情緒。)


    “‘我相信自己,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敗,妖冶如火。承受心跳的負荷和呼吸的累贅,樂此不疲。’印度詩人泰戈爾是樂觀的。”


    (江一梅聽到於遠超隨口背誦出泰戈爾的詩《生如夏花》時,不禁輕聲地鼓起掌來。


    江一梅很清楚,自己喜歡有才華的男人,也喜歡成熟有擔當的男人,最好這個男人也是幽默善良,善解人意的。在她看來,男人是否有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他隻有一分錢時,也會毫不吝嗇地花在你的身上。她最討厭摳摳縮縮的男人。是男人嘛,就要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她經過和於遠超的多次接觸,對於遠超身上的優點一點點有了認識,她欣賞這些優點。當然,她也看到過於遠超在雲南出差,麵臨車禍時的困頓、疲憊;在女兒教育問題上的束手無措、無可奈何的一麵。這些,才讓他顯示出是一個真實的男人。當然,一個善良的男人,必然會有他情感上的軟肋。再優秀的男人,也不會是完美的;完美的蒼蠅,終究是蒼蠅!正如德國革命家盧森堡說的:“鷹有時比雞飛得低,但雞永遠也飛不了鷹那樣高!”


    在地鐵站台,江一梅執意要看著於遠超先坐車先離開。


    不一會,往西去的地鐵列車進站了,看著於遠超的背影閃進車門的那一刻,江一梅的眼眶濕潤了,大滴的淚珠流淌而下。今天,她看到了一個男人是弱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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