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


    ——京城新聞圈風雲錄


    顧雪林


    第43回:


    臧稻申展示翡翠翎管驚煞眾人


    俞曉溪回眸翎管男人遙動初心


    研討會後休息了15分鍾,茶敘之後,大家又都回到會議廳。這時,會議廳重新做了布置,主席台上擺了半圈沙發,作為專家席,上官、於木、林白、馬老等翎管和翡翠專家依次就坐。沙發前麵,擺了一張長茶幾,茶幾旁有一把椅子,台下是來賓席和記者席。


    在見麵問答會上,臧稻申手裏端著一個藍絨錦盒,從容不迫地上台。他把錦盒放在台上的長條茶幾上,在茶幾上鋪了一大張麂皮,從錦盒中拿出3個幾乎滿綠的翡翠翎管,小心翼翼地放在麂皮上。他又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根翡翠翎管,也放到了麂皮上。


    看到臧稻申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開門的滿綠翡翠翎管,上官等幾位專家顧不得尊嚴了,幾乎同時從沙發上跳起來,奔向了長條茶幾,他們每人手舉一個10倍放大鏡,一人盯著一根翡翠翎管看。


    林白先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翡翠翎管,仔細看了看翎管的頭和孔,又把放大鏡幾乎貼到翎管上仔細觀察翡翠的色和地,然後,他連聲讚歎道:“老的,至少是乾隆工,清宮造辦處的活,三品以上文官大員頂戴花翎的翎管,大開門,好東西!”


    上官先生把4根翎管全部過目一遍,接著又看了第二遍,他點頭說:“沒問題,老的,應當是清宮裏流出來的,保不齊就有‘和珅收藏的翡翠翎管’呢!開眼了。”


    於木看後,很謹慎地問臧稻申:“都是從沈陽人那裏買到的嗎?這麽開門的老東西,一定價格不菲吧?”


    臧稻申說:“我買得早,十幾年前進的貨,一萬多元一根,其中一根基本滿綠的近三萬元。在那個年代,能拿出這些錢,也基本上得不吃不喝了,勒緊褲腰帶買的。現在看,還算值吧。”


    上官忍不住說道:“還算值?簡直是太值了!如今一根百萬左右沒問題。我的天,你手頭有多少啊?臧先生,你發大財了!”


    淳於蘭、於遠超、晨哥、江一梅、俞曉溪和台下的記者們及故宮博物院的實習生們坐不住了,紛紛跑上台觀看,一飽眼福。


    在台上,臧稻申和幾位老專家簡單交流了一下,要求大家不要拍照,不要動手,隻是觀看。


    淳於蘭第一個上台,後麵緊跟著於遠超、晨哥、江一梅、俞曉溪等眾人,大家排成一行,魚貫而上,紛紛來到長條茶幾旁,眼睛緊盯在那4根翡翠翎管上。正是:懂行看道道,不懂行看熱鬧。


    眾人們把眼睛都盯在了那根幾乎滿綠的翡翠翎管上,隻聽淳於蘭說:“哦,這根滿綠翡翠翎管太漂亮了。”她衝著於遠超說:“這根翡翠翎管是不是應當算玻璃地,顯得水頭很長啊。”


    於遠超笑著回答說:“淳於,你現在可以了,滿口的專業名詞,在專業上下的功夫夠苦的,我看你漸漸上道了!”


    淳於蘭一笑,沒有接話。


    於遠超接著說:“我看,這根滿綠翡翠翎管接近玻璃地,苛刻地講,水頭稍差一些。當然,比藕粉地的要清亮多了。”


    聽說這根翡翠翎管接近玻璃地,故宮博物院的實習生們都站著不走了,圍在滿綠翡翠翎管附近仔細看,有的人說:“這根翎管比我們故宮珍寶館現在正在展覽的那根翡翠翎管的地子還好,應當算是玻璃地了。”


    也有的人說:“民間收藏的翡翠翎管怎麽能比得上故宮的收藏?咱們珍寶館展覽的那根翡翠翎管可是滿綠的啊。”


    還有的人低聲說:“民間能收到什麽好東西?”


    於遠超聽到這些實習生這樣議論,很不以為然地說:“故宮收藏的很多珍品,也是來自民間。1949年以前,bj故宮收藏品的六分之一被從南京運到了台灣,頂級珍品基本上都被運走了。現在台北蓋的那個故宮博物院是個贗品,但裏麵收藏的東西都是曆代珍品。建國後,bj故宮從曆年挖掘的古墓中收藏了一些珍寶,也從拍賣行的拍賣中收藏了一些珍品,再有就是從個人捐獻和民間收藏中獲得了不少寶貝。民間收藏,你們可不能小看啊。”


    這時,一直在台下端坐的諸葛瑜亮慢慢悠悠地走上台來,他詢問臧稻申:“臧先生,我可以不可以拿起你這根滿綠翡翠翎管仔細看看啊?”


    臧稻申看到老人家氣宇軒昂,舉止不凡,氣場強大。於木又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隻見諸葛瑜亮把這根滿綠翎管上拴的黑絲繩在自己的手中套了幾圈,然後才拿起翎管看,他還特意從於木手中拿來10倍放大鏡,細細觀察。他放下翎管後說:“我看,這是一根清代祖母綠玻璃地滿綠翡翠翎管,大開門!不知各位專家意見如何?”


    這時,林白和上官先生都走到諸葛瑜亮的身邊,他們都先禮貌地和老先生握了握手,表示致意。林白說:“老先生看得很仔細,這根翎管可以算是玻璃翠,顏色也接近祖母綠,乾隆工,大開門沒有問題。在清代翎管中,這根翎管從顏色、種水和做工看,都已經是頂級品了。”


    上官讚同地點了點頭說:“老先生很有眼光,有見地。我也很讚同老先生的觀點,玻璃翠,沒問題;祖母綠,也非常接近。這根翎管的顏色、種水和做工表明,老的,清乾隆時期的,上品!”


    諸葛瑜亮聽完,爽朗地笑了,邊笑邊說:“承蒙二位托舉,老夫是個翡翠翎管的業餘愛好者,喜歡翎管,但是常常眼力不濟。也買過一根翡翠翎管,休閑時間,自己把玩把玩,如此而已。”


    這時,於木趕緊走過來,向上官和林白介紹了一下諸葛瑜亮;當他想向諸葛瑜亮介紹二位專家時,諸葛瑜亮笑著說:“你不用介紹了,這二位研究翡翠翎管的專家,名聲如雷貫耳,我早有耳聞,今日幸會,深感名不虛傳啊。”說完,諸葛瑜亮向上官和林白抱拳還禮,並向臧稻申遠遠致意,闊步走向台下。


    上官不無感慨地對林白說:“在京城翡翠翎管收藏界,還有這把年紀的擁躉者和老粉絲,讓人敬佩,實在是讓人敬佩啊!”


    俞曉溪在台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這一切,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茶幾上擺的這些翎管的收藏者臧稻申。她想起來,自己在大學時讀過臧稻申寫的文章,好像是談心理學的,介紹了弗洛伊德的觀點,人之初,性本惡。另外,有學姐在臧稻申的報紙實習過,對臧稻申出色的文筆曾讚口不絕。對了,想起來了,這位臧稻申是《春明時報》的資深記者。


    江一梅也對臧稻申發生了一點興趣,她在台上悄悄問於遠超:”這位臧稻申的名字好像很熟,我好像看過他寫的文章。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於遠超輕聲說:“我、晨哥和淳於蘭,在大學時和他是同學。他是學霸級的寫作高手,現在《春明時報》當記者,在新聞界的名氣比我大。過去隻知道這家夥酷愛集郵,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又收藏起翡翠翎管了?也是個神一樣的人物!”


    江一梅微微一笑,心想:”很少看見於遠超誇什麽人。在於遠超心中‘神一樣的人物’,那一定是個神一樣的人物。“想到這,她不禁又看了幾眼臧稻申。


    等江一梅、俞曉溪一行人和故宮博物院的實習生們都走下台坐定後,臧稻申在台上戴著對講機和耳麥開始了自己的陳述和分析。


    臧稻申首先表明觀點,自己在台上展示的這四根翡翠翎管,應當是當年溥儀從故宮裏帶出的那批珍寶中的零碎之一。“零碎”者,未必是最精品。


    俞曉溪在台下舉手提問:“臧先生,你是如何判斷這四根翡翠翎管就一定是當年溥儀帶出宮的那批珍寶之一呢?會不會是當地官員們的家傳品呢?”


    臧稻申看了一眼俞曉溪,認真地回答道:“家傳品一般不會被後人輕易出手賣掉。再有,當時賣翡翠翎管的人似乎對自己的東西了解很少,價格也要得不高。賣東西的是沈陽人,這種檔次的翡翠翎管,一般來說,bj的古玩市場上都很少見,沈陽怎麽會一下出來這麽多根?我判斷家傳的可能性很小。”


    俞曉溪又接著問:“這四根清代翡翠翎管,你最喜歡哪一根?為什麽?”


    臧稻申畢竟是資深記者,他對待提問,從來是耐心回答。這次,他仔細看了一眼台下這位女孩,一下子記住了她的相貌。臧稻申笑著說:“我當然喜歡那根滿綠翡翠翎管,就是你們愛不釋手的那根玻璃地翡翠翎管。因為,它屬於不屬於‘和珅翡翠翎管’舊藏還不好說,但無疑是一根頂級翡翠翎管。”


    接下來,臧稻申又和台上的幾位專家進行了充分地交流。台下的幾位來自故宮博物院的實習生們,聽得如醉如癡,心滿意足。


    交流結束後,臧稻申走下台,叫住了正要離開會場的俞曉溪,對她說:“女孩子能對翡翠翎管感興趣,還真不多見。你如果有空,我可以請你到一樓咖啡廳坐坐,咱們進一步交流交流。”俞曉溪毫不遲疑,一口答應了。


    在臧稻申上台收拾東西的時候,江一梅走過來和俞曉溪分手,悄聲對她說:“還是你厲害!”俞曉溪給了江一梅一個燦爛的微笑。


    其實,臧稻申希望和俞曉溪進一步交流的目的很明確,他不過是對女孩喜歡清代翡翠翎管好奇。也許這就是記者的毛病,一旦對一件事情好奇,總希望搞個水落石出。


    俞曉溪也不傻,自己在大學學新聞,早過了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時期,到報社實習後又接觸了很多資深記者,可以說已經深諳記者身上的一些毛病:好奇心強,喜歡刨根問底!自己希望和臧稻申進一步認識,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公關公司的業務發展。她明白,在bj各個報社的這些各個領域的資深記者們,對任何一家公關公司來說,都是個寶。


    在飯店、在茶樓、在咖啡廳,常見一些資深記者和高級公關主管之間的談笑風生,那不過是各取所需。他們之間,不需要浪漫,沒有小資們的卿卿我我;他們相互間的唇槍舌劍,不過是落實各自的工作而已。


    一些初出茅廬的年輕記者,偶爾被一位漂亮的公關公司的項目主管邀請到咖啡廳談合作,交杯換盞之間,往往被眼前年輕美女的笑臉迷惑,恍惚間,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時間長了,所有人都會明白,這不過是自己的工作場景之一,如此而已!


    當然,那些初入公關公司的年輕漂亮的公關小姐們,也不會輕易被媒體資深記者深沉的笑臉所迷惑。她們知道,這不是獵手的微笑,而是工作合作夥伴的微笑。


    在一樓咖啡廳,俞曉溪第一次坐在了資深記者臧稻申的對麵。征詢了俞曉溪的意見以後,臧稻申給一人要了一杯果仁卡布奇諾。


    喝著咖啡時,俞曉溪才仔細端詳了一下臧稻申。他的發型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男性流行的一邊倒,從這可以大致估計出他的年齡;瓜子臉沒有最終長成國字臉,讓他稍顯年輕;嘴微笑時,隱約可以看見一口白牙,說明他不吸煙,且衛生習慣尚好。臧稻申給喻曉溪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溫和的後麵是犀利,一雙喜歡探究的眼睛。


    兩人聊起來以後,俞曉溪發現,臧稻申的談話風格和於遠超截然不同,他喜歡化繁為簡,單刀直入,直奔主題,不喜歡囉囉嗦嗦。


    “你是學新聞的?還是在實習當記者?”臧稻申開篇就問,沒有一點迂回。


    “曾經在人大學新聞,本科畢業,也當過媒體的實習生,準確地說現在還在兼職做。之後在一家小公關公司工作。”俞曉溪也是刪繁就簡地回答。


    “公關公司有策劃廣告的,有策劃企業或個人形象宣傳的,有策劃會展和會議的,有搞危機公關的,有策劃新產品新業態宣傳的,有幫助企業搜集媒體報道信息的,你在的公關公司側重哪一方麵?”


    “我們是一家小公司,什麽活都接。”


    臧稻申聽後略作沉吟,接著問道:“在大學時喜歡收藏?怎麽會關注翡翠翎管?”


    “臧老師,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在大學時曾經喜歡集郵。這次的清代翡翠翎管研討會是我們公關公司承接的活,所以冒昧地在會上問了你幾個有關翡翠翎管的問題,算是現炒現賣吧。”


    “哦,是這樣?”臧稻申聽後頗感詫異。


    俞曉溪想了想,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她接著又說:“臧老師,我在會上接連問你有關翡翠翎管的問題,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因為我幹公關工作,很想認識你這樣的資深記者。聽我說這些,你可別生氣。”


    聽到這,臧稻申把端起的咖啡杯放到了桌上,盯著俞曉溪看了一會。


    “怎麽了?臧老師,你不高興了?”


    臧稻申沒有馬上回答,他又端起咖啡杯,邊喝邊想。


    “臧老師,你怎麽不說話了?別嚇唬我。”


    臧稻申緩緩地說:“唉,我不是不說話,我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你倒真像個搞公關的,你的這些談話技巧都是你們公司的總經理教的吧。”


    “不好意思,臧老師,我就是我們小小的公關公司的總經理。”


    “哦!”臧稻申再次把目光轉向了俞曉溪,他的好奇心又一次被調動起來了。


    “我們這個年齡的人,誰能了解你這個年齡的女孩?”臧稻申好象是在自言自語的說著。


    “於遠超可以。”俞曉溪脫口而出,說完,又有些後悔。


    “在大學時期,於遠超就是處理男女關係的高手,知進知退。現在大概更加純熟,在這些方麵,我是遠不及他的。我容易專注在一件事情裏,難以自拔。比如收藏清代翡翠翎管,陷進去,就出不來了。”臧稻申仍是像自言自語。


    “那你一定就是淳於蘭她們找的那位‘戴翡翠翎管的男人’了?”俞曉溪看臧稻申總是惜墨如金似地回答問題,也就不管不顧了,先把最想問的問題問出來。


    “這個問題重要嗎?於木、上官、林白、於遠超、諸葛瑜亮,再加上故宮博物院的馬老,這些人誰的脖子上沒有戴翡翠翎管呢?”臧稻申回避了俞曉溪問題的實質,來了個東拉西扯的“王顧左右而言他”的反問。


    俞曉溪一時有些懵,不知該如何回答。


    臧稻申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說:“咖啡要喝出味道,在於要慢慢地品。”


    俞曉溪嗯了一聲,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心裏想,這個臧稻申,飄飄然然,像一道雲,有形無形,變化無常。看著可以接近,但總是隔著一道玻璃牆。俞曉溪也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越是看不清,她越要看清楚。


    當臧稻申起身和她道別時,俞曉溪的眼神中,留下了戀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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