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


    ——京城新聞圈風雲錄


    顧雪林


    第35回:


    俞曉溪暢遊九曲溪漂流賞丹霞


    於遠超探訪桃源洞竹林品紅袍


    在福建南平機場下了飛機,於遠超一行集合後,乘坐斯科特小麵包車前往武夷山的茂林賓館。


    在車上,於遠超向俞曉溪介紹說:“武夷山是地球上發育最完整和保存最完好的丹霞地貌。”


    “什麽叫‘丹霞地貌’?”俞曉溪問。


    “丹霞地貌指‘有陡崖的陸相紅層地貌’。1928年馮景蘭等在廣東仁化縣丹霞山考察時首先命名。這種山以紅色岩層為主,形成紅色山塊群,在我國南方分布最廣。”於遠超一邊搜尋著記憶一邊回答。


    下午,於遠超在茂林賓館會議室,給從上海、bj、廣東和福建來參加采風活動的50多位年青的新聞記者,講了一堂《如何在基層采訪中‘抓活魚’》的新聞采訪課。課後和第二天,都是年輕記者們自由采風活動的時間。


    於遠超和俞曉溪相約,趁著傍晚的夕陽,先去觀賞天遊峰。


    到了天遊峰腳下,俞曉溪覺得這山峰似曾相識。於遠超笑著說:“看著這山熟悉吧,當年拍電視劇《西遊記》,就曾取景這座天遊峰。它號稱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整塊岩石,素有‘一塊石頭玩半天’之說,這一麵是如牆壁一樣的岩身,那一麵另有彎彎曲曲的登山路徑。從天遊峰入口處的茶洞登上天遊峰,要走800多級之字形迂回曲折的台階。”


    於遠超不緊不慢地爬到半山腰,累得氣喘籲籲。他抬頭往遠處看,俞曉溪穿著白色的旅遊鞋一路小跑,已經快到山頂了。於遠超羨慕地望著俞曉溪,默默地搖了搖頭,感歎歲月不饒人!


    於遠超總算爬到山頂,他和俞曉溪並肩坐在山頂的一塊巨型岩石上,遠眺山下彎彎曲曲的九曲溪。他仿佛在自言自語地說:“當年朱熹和徐霞客就是乘著竹筏沿九曲溪遊曆武夷山的。”


    山上有風,涼颼颼的,俞曉溪的臉被山風吹得白裏透紅,她靜靜地聽著於遠超的自言自語,微笑著,沒有搭話。隻是把頭,輕輕靠向於遠超。


    “曉溪,我們明天上午到九曲溪漂流去吧,如何?”


    “好啊。”俞曉溪把頭微微一偏,點頭同意,心裏暖洋洋的。


    夕陽西下,巨大的暗紅色的太陽,不緊不慢地漸漸沉入群山的懷抱之中。踏著夕陽,俞曉溪和於遠超開始下山。在回賓館的路上,四周萬籟寂靜,隻能聽到微微的鬆濤聲,路燈在黑暗中搖曳著。在穿過一片長長的竹林時,俞曉溪情不自禁地挽起於遠超的胳膊,和他越靠越近。


    這一夜,俞曉溪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趁著夜色,披衣起床,把厚厚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讓溫柔的月光映瀉進屋裏。窗外遠山一片幽黑,偶爾有小杜鵑的“布穀布穀“聲,回蕩在山穀中。她抬頭向窗外天遊峰的最高處望去,仿佛看見了那個山頂巨石,幾個小時前,她和於遠超還在那裏並肩坐著,遠眺山下的九曲溪。哦,九曲溪,天亮之後,我將和於遠超一起到你那裏漂流!


    當晚,於遠超看完電視晚間新聞後,打開電腦,上網瀏覽當日的各類新聞,看了一些他關注的博客和微博。然後進入自己的博客,寫了一篇遊記散文。午夜時分,他隨手瀏覽了一下《參會人員房間表》,發現自己住的是216房間,俞曉溪住在316房間,真巧!


    他洗完澡,關燈躺在床上後,困倦的眼睛盯在了天花板上,他想:“那是俞曉溪房間的地板。她應當已經睡了。”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慢慢地回放著這一天的光景,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夜,於遠超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早上7點,於遠超在餐廳入口附近的一張桌子旁吃早餐。7點半了,他還沒有發現俞曉溪的身影。他拿起手機,給俞曉溪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俞曉溪睡眼惺忪朦朧般的聲音:“誰呀?”


    “是我。”


    “哦,我剛醒來。”


    “咱們9點的竹排漂流活動,別忘了。”


    “嗯。”


    放下電話,於遠超要了一杯濃咖啡,邊喝,邊看窗外的風景。窗外是竹林,竹林外是莽莽蒼蒼的林海,林海深處是層巒疊嶂的紅色的奇山異石。


    這時,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他回頭一看,是梳著馬尾辮,一身白運動服打扮的俞曉溪。淩晨補了一覺,俞曉溪又精神煥發了。


    9點鍾,他們在一曲碼頭登上竹筏,穿上桔黃色的救生衣,坐上了竹筏漂流的第一班船。昨晚,武夷山下了一場小雨,現在,雨後初晴,溪水格外清亮純淨。竹筏順流而下,溪水逶迤曲折,一曲一個景,美不勝收。眾峰山色,紅岩丹霞,綠樹如蔭,景色奇佳。


    玩得開心時,俞曉溪脫了鞋襪,把腳放在了溪水中,還沒等她泡舒服,就見她大叫一聲:“啊呀!”把腳抬了起來。


    於遠超吃驚地望著她。聽到她說:“哦,凍死我了,這水是非常冰冷的。”船頭,傳來了船夫爽朗的笑聲:“在我們這,沒人敢把腳放到溪水中,那會凍壞的。”。


    於遠超飛快地脫下外衣,讓俞曉溪把腳放在船上,他用外衣把俞曉溪的雙腳包裹了起來,捂在了自己的懷裏,俞曉溪一下子羞紅了雙頰。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俞曉溪從背包裏拿出了自拍器,用手機拍起了照片,她一連拍了好幾張自己和於遠超的合影。拍完照片,她又一張一張的翻看,雙頰顯得更紅了,還不時爆出笑聲。


    於遠超看著俞曉溪拍照片,他把俞曉溪的腳捂得更緊了,邊捂邊說:“讓我看看,你都拍了些什麽?”


    “不行,這些照片你不能看,隻能我一個人欣賞。”俞曉溪撒嬌地說。


    過了一會,俞曉溪的腳漸漸捂熱了,她假裝不知道,就讓於遠超這麽捂著唄。


    於遠超當然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俞曉溪的腳應該已經捂熱了,看俞曉溪就這麽捂著腳四處拍照,很無奈但也很受用,他心想:“捂熱了,就接著捂唄。”他對俞曉溪說:“一會就到六曲碼頭了,那有一個桃源洞,要不要上岸看看?”


    “當然,看。”俞曉溪知道,到了六曲碼頭,自己就該穿鞋了,她還很留戀就這樣光腳讓於遠超捂著的感覺。


    快到六曲碼頭時,俞曉溪已經穿好了鞋襪,她站在竹筏上,繼續自拍,每張照片的背景裏,總有於遠超的身影閃現。


    桃源洞位於武夷山九曲溪的北岸,位置很荒僻幽靜,知道的遊人很少,所以也鮮有遊人前往遊覽。


    在六曲碼頭上岸後,俞曉溪手挽著於遠超,儼然一對情侶,說說笑笑地向桃源洞門走去。


    他們進入桃源洞門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尊石佛笑麵相迎。於遠超剛要繞過去,卻被俞曉溪一把拉住,她對於遠超說:“別這麽就走了,要見佛就拜啊!”說著,她從路邊揪下六根茅草,給了於遠超三根,讓於遠超和自己並排站著,手舉茅草,恭恭敬敬地拜起佛來。她邊拜邊對於遠超說:“先拜天,再拜地,最後拜佛。自己拜自己心中的佛,心裏有什麽願望,就默念這個願望,千萬別說出聲,默默地拜才靈。”


    於遠超聽後,很無奈地笑了笑,笑著拜了起來。


    “不許笑,拜佛要虔誠!”俞曉溪的一聲低吼,差點把於遠超手中舉著的茅草震掉。


    兩人拜完佛,往裏走,看見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生機盎然,草地上一些黃色和藕荷色的野花點綴其中,美如仙境。在草地的深處,有一戶養蜂人家,竹籬笆的院牆,院內有桃樹和竹林。竹林旁,有一個養蜂人搭的竹棚茶室。


    “走,咱們到茶室喝一杯正宗的武夷岩茶。”於遠超拉著俞曉溪的手,跳過了一條小河溝,穿過一條近道,走進了茶室。茶室的主廳,是一個四麵開窗的竹亭子,裏麵有竹桌和竹凳。亭子南麵,有一個石砌的養魚池,一股山上的涓涓細流,流入養魚池,經過一個鐵箅子,又從池子的另一端流出。池中養了幾條紅鯉魚,它們在池中蓮葉下遊入遊出,悠然自得。


    於遠超坐在竹凳上,望著近處的桃林和遠處的群山,不禁讚歎道:“這裏真是一個世外桃源啊!咱們就在這‘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吧。”


    俞曉溪聽了精神一振說:“嗬,你也喜歡山水田園詩人孟浩然的詩啊。我也喜歡孟浩然的這首《過故人莊》’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隻是咱們倆是不邀自來,而且是第一次來作客,算不上茶室主人的‘故人’。”


    於遠超說:“人和人相識,總是一回生,二回熟。世間美景,桃花源中,也許真會有第二次來呢。”


    “‘世間美景,桃花源中。’”俞曉溪默念著,不禁心中一熱。


    於遠超望著茶樓外池中的紅鯉魚說:“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評論到‘篇法之妙,不見句法。’孟浩然寫詩,常把自然藝術之美,融入詩作的血肉之中,渾然天成。這大概和他的個人經曆有關係。”


    “哦,我倒很想聽聽這位孟先生的經曆。”俞曉溪笑著說。


    於遠超想了想說:“孟浩然前半生主要居家侍親讀書,以詩自適。他40歲赴京應試進士不第,後漫遊吳越,窮極山水,曾隱居襄陽鹿門山,以排遣仕途的失意。他在長安時,曾與張九齡和王維等交誼甚篤。他生前恐怕沒有想到,自己能以詩名留千古。”


    這時,茶室的主人捧著一碗蜂蜜來了,他一邊笑著請於遠超和俞曉溪品嚐新鮮的蜂蜜,一邊問他們想喝什麽茶。


    “‘大紅袍’有嗎?”於遠超問。


    “有啊,正宗的當年大紅袍武夷岩茶一兩60元。”


    “我想喝3年的陳茶,大概多少錢一兩?”於遠超說。


    “陳年大紅袍武夷岩茶是個寶,陳3年是藥,陳10年是靈丹妙藥,陳20年以上就是寶了。陳年武夷岩茶具有消炎、止痛、清火和殺菌的作用。3年陳茶收您100元一兩吧。”茶室主人介紹說。


    “可以,要用紫砂壺沏,紫砂碗盛哦。”於遠超特別叮囑道。


    茶室主人聽罷,往後屋叫出了一個16歲左右的小姑娘,讓她端來了一套紫砂茶具,放在茶桌上。小姑年身穿一套青花色民族服裝,清秀可人。她一邊衝茶一邊輕聲向於遠超和俞曉溪介紹說:“品茶應先看水色是否清澈豔麗,顏色一般為橙黃或深橙色,以水色三層,表麵有金圈者為優。品香時,以無雜氣且幽香者為優。”


    說著,她用取茶器取了幾片茶,用小蓋杯泡。第一泡,泡了約30秒,茶水深橙紅色,當做洗茶倒掉。第二泡,泡約2分鍾,用來聞香和漱口。俞曉溪學著小姑娘的樣子,用手扇著茶香,仔細聞著,連聲說:”香,好香啊。“說完,她和於遠超都喝了一小口漱嘴。第三泡,泡約3分鍾,茶水淺紅橙色,兩人細品咽下,清涼感由口入喉,味如焦糖。


    第三泡茶,加的水較足,小姑娘讓於遠超他們慢慢喝。說著,她又加了一壺開水,放在茶盤旁。她自己退出茶室,在門外伺候。


    於遠超和俞曉溪不約而同端起紫砂茶杯,相視舉杯一笑,然後細品起自己的那杯茶。


    俞曉溪邊喝邊說:“在這荒郊野外,有這麽精致的茶道,真讓人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


    “這哪裏是荒郊野外呢,這可是人們夢中的’桃花源‘啊!當年,毛澤東主席有詩曰:‘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裏可耕田。’”於遠超頗有感慨地說。


    “這首詩我們中學學過,是毛主席的《七律.登廬山》‘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蘢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雲橫九派浮黃鶴,浪下三吳起白煙。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裏可耕田。’”俞曉溪說著,就把毛澤東的這首詩背下來了。


    俞曉溪接著問於遠超:“於主任,你喜歡這首詩的那一句?”


    “‘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於遠超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也是。”俞曉溪向於遠超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於遠超接著說道:“魯迅先生也曾說過:‘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冷眼’、‘冷對’都是人在巨大壓力下的反應,毛澤東麵對上世紀六十年代蘇聯和美國的壓力;魯迅麵對民國時期的那些‘投槍’、‘匕首’和‘冷箭’,都隻好以冷眼冷對。其實東晉時期的陶淵明又何嚐不是如此?他曾做過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軍參軍和彭澤縣令等職,公元405年8月,陶淵明最後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僅任職80多天,作《歸去來兮辭》,辭職而去,從此歸隱田園。他是中國曆史上第一位田園詩人,被稱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彭澤是一個瀕臨長江的千年古縣,在今天的江西九江一帶,位於廬山之東的烏龍山麓。陶淵明對淳樸田園生活的熱愛,體現了他對理想世界的追求和向往,他這樣的詩詞,在中國文學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尤其是在東晉門閥製度觀念森嚴的社會裏,顯得尤為可貴。唐朝詩人杜甫和宋朝詩人蘇東坡都受到陶淵明思想的很大影響。讓官員和知識分子選擇歸隱田園,這在今天也不是件易事。”


    俞曉溪靜靜地聽著,她希望於遠超繼續講下去。


    於遠超沒有停止思考,喝了一小口茶,又接著說:“諸葛亮隱居茅廬,陶淵明歸隱田園,都是當時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無奈選擇。諸葛亮的隱居,是等待出山的機會;陶淵明的歸隱,是出山不利,憤世嫉俗後的最終回歸。中國的知識分子,從古至今,總有人抱著‘想做事’的理想出山,也總有人受不了世事的沉浮,而最終一蹶不振,铩羽而歸。在中國的曆史上,有骨氣的是知識分子,軟弱的是知識分子,‘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也是知識分子。在今天看來,陶淵明應當是在東晉官場上失敗的知識分子,但他的文學成就,讓他在人生的夕陽中,閃爍出晚霞般的燦爛。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為什麽宋代蘇東坡特別欣賞陶淵明,因為他能把人生的一把爛牌,最終打贏了!我最欣賞陶淵明的,也恰恰是這一點!”


    俞曉溪認真聽著,認真思考著,她想:“原來,桃花源裏是這樣的‘可耕田’啊。妙!”她真的很敬佩於遠超,他是個語出驚人、出手不凡的人。


    在出桃源洞的路上,俞曉溪和於遠超選擇了一條較平坦的小路。


    俞曉溪留戀地看著身邊的桃源美景,她時而拉著於遠超的手,時而又倚在於遠超的身旁,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走出桃源洞。在桃源洞門口,俞曉溪回身拍了一張於遠超走出大門的照片,門裏,是那尊笑麵佛。


    俞曉溪邊拍邊說:“留一個紀念,給將來,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新聞圈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作家京城翎管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作家京城翎管王並收藏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新聞圈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