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


    ——京城新聞圈風雲錄


    顧雪林


    第20回:


    落雁鄉古風演新曲


    烏蒙山泥丸覓春心


    落雁鄉裏最讓於遠超驚奇的是,曆經幾百年的風風雨雨,這裏是“濤聲依舊”,一派舊貌古顏。從鄉鎮小學的那座明代古廟,到參差有致的街道建築,大量明代和清代的建築完好地保存下來了,仿佛幾百年的光陰沒有流動。


    鄉教育專幹老張有些不解,他說:“我們的這些破破爛爛的明清時期的古建築,早該拆了。唉,就是因為我們這道路不通,外麵的建築材料運不進來,要不然,我們這早就蓋起現代的磚瓦建築了。”


    於遠超說:“拆?那怎麽行?這些建築都是難以複製的古董了,要好好保護才是。就是以後道路修通了,也千萬不要拆舊的建築,你們可以另選地方蓋新的鄉鎮,把這裏保護起來,進行旅遊開發,讓今天的人好好看看幾百年前的明清鄉鎮是什麽樣!”


    看著如此古樸的雲南明清時期的鄉鎮建築,江一梅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她拿起相機,邊走邊拍,開始為自己主辦的收藏版收集文章素材,準備圖文並茂地報道一下。


    於遠超說:“一梅,你的動作好快啊!”


    “嗬嗬,當你的‘學生’,就要有這樣的新聞敏感。”江一梅調侃地說。


    老張說:“你們不用著急,今晚你們住宿的落雁鄉小學,就是一座明代的寺廟,上麵的梁柱上,刻有’大明萬曆年敕造‘的字樣。”


    “哦,那可不得了。明神宗萬曆皇帝是1572年即位的,他是明朝統治時間最長的皇帝,在位約48年。你這座寺廟,可是一座中國16世紀的明朝建築,是個大寶貝哦!”於遠超嘖嘖地說。


    正說著,老張指指前麵的拐彎處說,拐過那個彎,往左約一裏地,就是你們今天晚上住宿的落雁鄉中心小學。


    過了拐過彎處,江一梅第一個看見落雁鄉中心小學。她興奮地舉起了相機,映入取景框的,是一座巍峨的明代寺廟建築,在夕陽晚霞的最後一絲陽光的映照下,斑駁暗綠的琉璃瓦發出幽幽的寶光,殘破的虎皮圍牆像一個底座,托襯著寺廟往昔的輝煌!


    一根長竹杆上,國旗飄揚。下過鄉的朋友們都知道,在窮鄉僻壤,有國旗飄揚處,一定是學校。


    一進校門,小學校長卞潮迎麵走來,熱情地招呼大家走進寺廟的主廟堂。一進廟堂,江一梅才發現,室內很大,古香古色,很涼爽,被布置成小學校的一個會議室。坐在會議室裏,以為是在bj故宮的一個小配殿裏開新聞發布會。


    大家剛坐下,於遠超就忙著要去看看刻有“大明萬曆年敕造”的房梁。卞校長搬來一個梯子,打著手電,帶著於遠超從房梁下的一個方洞裏鑽了進去。


    江一梅好奇心很重,也要了一個手電,跟在於遠超的後麵鑽了進去。裏麵的空間很大,七梁八柱,都被擦拭得幹幹淨淨,黑紅的梁柱木頭,發出黝黑的暗光。在一個斜梁上,大家看見了那一行字“大明萬曆年敕造”,字是刻上去的,曆經幾百年,依然清晰可見。


    於遠超撫摸著陳年斑駁的字跡,仿佛在和明代的那些刻字工匠神交。邊摸著,他邊自言自語地說:“百年遺跡,鬼斧神工。真是上天的造化,讓你們落雁鄉留下這麽個大寶貝!”


    當晚,於遠超一行人就在落雁鄉小學住下。古廟有偏房配殿,也是當年的古建築,於遠超執意要住在偏房裏,享受一下思古之幽情。卞校長想安排江一梅另住在小學校後建的磚瓦宿舍裏。


    江一梅問:“為什麽我就不能住在偏房配殿裏?”


    卞校長笑著說:“那都是老房子,晚上會有老鼠鬧房梁。”


    江一梅笑道:“它鬧它的,我睡我的。不怕!”


    於遠超也說:“這麽多間偏房呢,讓她住一間吧,難得荒郊野嶺住古廟,也是一段奇妙的人生經曆。”


    在江一梅的一再堅持下,卞校長隻好給江一梅也安排在偏房住。和於遠超的房子是鄰居。


    江一梅在屋裏放下了行李,觀察了一下室內,這是一間修繕較好的偏房,窗棱裏都鑲了毛玻璃,頂棚新用紙糊過,平整幹淨。地是古青磚鋪就,略有些反潮。室內有一個單人床,一個辦公桌,兩把椅子,床上是新的被褥枕頭,桌上有一個暖水瓶,門後有一個臉盆架,放有肥皂、毛巾和一個新的搪瓷臉盆,盆裏是滿滿一盆清水。因為臨時找不到蚊帳,卞校長拿來一盤蚊香點上。卞校長住在隔壁的校長室,特意叮囑江一梅,有事就喊自己一聲。


    江一梅累了,她草草擦了一把臉,脫掉外衣,倒頭就睡了。


    半夜,江一梅被房頂天花板上的踏踏踏聲給吵醒了,她定神聽了聽,判斷這種聲音應當是老鼠奔跑的聲音。正準備放心睡下,她又聽到一種嘶嘶的摩擦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房梁上爬的聲音,這肯定不是老鼠的奔跑聲,那是什麽聲音呢?這種嘶嘶的爬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自己頭頂的天花板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趴在那不動了,好一會,又傳來了噗噗噗的舔天花板的紙的聲音。江一梅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天花板上,透過一絲月光,天花板好像被舔出了一個小黑洞。


    “會不會是賊呢?”想到這,江一梅頭皮發麻,一下子坐了起來,衝著屋外大喊:“卞校長,快來!卞校長,快來!屋裏有賊!”喊聲炸碎了靜謐的夜空。很快,江一梅聽見門外有人急切地敲門,她披衣下床,拔了插銷,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焦急的卞校長和於遠超,他們一邊問怎麽了,一邊拿著手電筒往屋裏衝。江一梅打開燈,指指床頂的天花板。兩個手電筒的光照向天花板,那裏確實有一個小洞。這時,從洞口傳來急促的嘶嘶嘶的摩擦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快速爬走,聲音很大,震得天花板微微顫動。


    於遠超衝過去,衝著房梁上大喊一聲:“誰?”


    卞校長進屋後一直在觀察,這時,他在一旁笑了說:“於總,那不是人在爬,是菜花蛇在爬。這裏的百年古建築裏,常有捕鼠的菜花蛇爬來爬去。”


    “蛇?”天不怕地不怕的江一梅,嚇得渾身發緊,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於遠超的衣角,她平時最怕的竟然就是蛇!


    “江記者不用緊張,菜花蛇是無毒蛇,小孩子都敢抓它。它是老鼠的天敵,古建築裏有了它,才會避免鼠害的侵擾。”卞校長安慰江一梅道。


    當晚,卞校長把江一梅安排到磚瓦結構的女教師宿舍住。在現代化的磚瓦房裏,江一梅一夜無擾,一直睡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江一梅和於遠超聽了小李他們給學生們講的一堂語文課後,就匆匆忙忙上車返回延津。


    上車前,江一梅先吃了兩粒“乘暈寧”,然後和於遠超一起,還乘那輛來時的吉普車上路。


    路上,於遠超好奇地問:“一梅,你連非洲獅子都不怕,怎麽會怕蛇?”


    “我怕毒蛇。”江一梅想也沒想就回答。


    “可是菜花蛇沒毒啊,何況,你看都沒有看見蛇,就緊張成那樣!”於遠超真的有些不解。


    “我從小就怕那些逶迤行走的動物,蚯蚓、蛇,我都很怕。蛇給我一種冰冷陰險的感覺。也許是遺傳基因的問題;也許是在上古時代,我的祖先受過蛇的傷害。鬼知道,反正我就是怕蛇!”江一梅竹筒倒豆子,想到哪,說到哪。


    於遠超知趣地沒有再問這個話題。他從車窗遙望遠處的落雁鄉,戀戀不舍地說:“多好的明清風格的小鄉鎮啊,將來交通發達了,這裏會變成一個吸引遊客的旅遊區。”


    “我看還是交通不發達的好,一旦這裏成了旅遊區,還不知會糟蹋成什麽樣?”江一梅的看法也許更接近實際。


    “一梅,我們在這裏下車,以這個小鎮為背景,留個影吧。”於遠超提議。


    “好!”


    兩人下車,讓司機為他們留下了寶貴的合影。


    上車後,兩人坐在一起繼續聊天。


    在盤山公路上行走,道路的顛簸起伏越來越大。在汽車波浪似的顛簸中,不知不覺地,江一梅困得睜不開眼了。她把頭靠在於遠超的肩膀上,靜靜的睡了。這一覺,她睡得很甜,臉上常露出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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