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把脈之時他當真是嚇到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真能叫他遇見這將老先生害慘了的那味毒藥。


    老先生是流放到邊關一位罪人,憑著一手醫術硬是捱到了邊關,可惜最終還是落了個不良於行。


    他那個時候不過是個種田的小子,有幸與老先生住著隔壁,因不忍心眼睜睜的見他凍餓而死,便時常接濟於他。


    待時日久了,老先生便說要傳授他醫術作為報答。


    隻不過有兩個條件,其一是不能叫旁人曉得了,其二便是不得以師徒相稱。


    華七鶴不識字,自是推辭了一番,隻說替老先生去選一位伶俐的傳人。


    可老先生卻說他有天份,又說身為醫者,首要的便是宅心仁厚救死扶傷。


    最終,得老先生手把手的教他識字,又令他熟悉藥性,學著如何治病救人。


    華七鶴曾問過,為何不能與他以師徒相稱。


    那時老先生眼睛渾濁的厲害,他顫巍巍道:“我是個罪人,若要叫人知曉了你是我的徒弟,我怕你性命難保啊!


    我傳你醫術,隻望你日後能扶危濟困,再加上我不欲令家傳絕學失傳罷了。”


    他那時為老先生忿忿不平,須知自老先生來了這邊關,更是救人無數,他不信這樣的老先生怎地就成了罪人。


    這話,他也問過。


    可老先生卻叫他問的沉默不語,哆哆嗦嗦的拿著髒汙的袖口,擦著滿布血絲的眼睛。


    他無比後悔自個的魯莽,打那之後便再也不問老先生的那些往事。


    就這樣過了幾年後,有一日也似今日這般,明月高懸,一碟子花生米,一壺老酒,老先生喝了個暢快,卻是醉的厲害,痛哭流涕以頭撞牆。


    那時,他才知曉,原來老先生是名禦醫,是專為宮裏的貴人們看診的。


    他在一位娘娘身上發現一種奇毒,可還未待他研究出解毒之法時,便被人不由分說的拿下了,說因他誤診治死了那位娘娘。


    這是天大的冤枉啊,可這天大的冤枉卻不容辯解!不容辯解啊!


    老先生嚎啕大哭。


    他一家子都被關起來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被判流放,可憐他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幾十口啊,竟隻餘了他一個。


    他不肯死,這口冤氣他咽不下去!他冤枉啊!


    他抱著華七鶴哭的像個無助的孩童一般……


    待酒醒之後,老先生便再也沒提過此事了。


    直到又過了幾年,他臨死的時候,抓著華七鶴的手,告訴他這種毒藥。


    那時老先生隻有出氣,快沒了進氣了,隻伸著脖子道:“你,要記住,萬萬不可去京城,若有一日遇到這毒藥了,快些跑,快些跑啊……”


    今日,他便遇上了,要跑嗎?


    他把酒壺擱在一邊,把手伸進懷裏,摸了摸那套銀針,那是老先生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了。


    這麽些年,他翻來覆去的想,老先生究竟是怎麽惹上這天大的禍事的。


    今日,他明白了,不過是像他這般與人看診,治病救人便惹上了這天大的禍事。


    他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花生皮,仰著頭喝了一大口酒。


    他愧對老先生,就算是學了無上的醫術,也還是那個邊關種田的笨小子。


    他討厭那些貴人們,隻做遊醫去救那些沒錢瞧病的苦命人,慢慢的有了些名氣,卻總在貴人們要找到他的時候偷偷跑掉。


    老先生說過南陽那裏的草藥極好,於是他才到那裏落腳,種了大片的藥田。


    華七鶴記得老先生的冤屈,可他是個沒用的人,他沒有法子去查清當年的真相,也沒法子為老先生洗刷冤屈,但天可憐見,竟他遇見了同樣的毒。


    或許,那個可憐的孩子能查清楚。


    他腦中又浮現出了老先生佝僂的身影,便揮了揮手,學戲文上那般高聲道:“來人啊,筆墨侍候!”


    他在涼亭裏呆愣愣的喃喃自語時,渾然不知身後有無數雙眼睛期盼的望著他。


    無憂和長風更是緊張的連飯都吃不下,就死死的盯著院裏的涼亭。


    一聽到神醫要開方了,無憂搶過筆墨咻的一下便衝了出去……


    謝明矅卻是喝了華七鶴新開的那付湯藥後,倒下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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