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飛舞,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這樣的天氣,也不耽擱大家串門說閑話。


    嶺下村最讓大家熱議的就是楚彤離婚拿了二百塊錢,還帶著女兒回娘家,接手了楚紅的工作。


    有人覺得宋支書這樣挺好的,會給女兒撐腰,楚彤還有錢有力氣還有了工作,也不會拖累娘家。


    也有人覺得離婚敗壞了名聲,覺得女人嫁人後,就是相夫教子,被打幾下就離婚,也不合適。


    不過顧忌著宋支書,也不敢多說什麽。


    楚紅在家就是和大姐講解一下記工分,算賬這些,再就是自己看一下宣傳手冊。


    在其位謀其政,當了婦女主任,總要清楚得幹什麽。


    烘著火盆,吃著火盆烤熟的花生黃豆,再喝幾口紅糖水,也是現在能享受的最好待遇了。


    楚彤一回家,圍著灶台的女人又多了一個,都不用楚紅去搭把手了。


    楚紅知道大姐才回家,讓她多幹點活,讓她發揮一下她的價值,她心裏反而會舒坦些,根本就不會去搶著幹活。


    正好她也不喜歡圍著灶台轉,心裏都暗搓搓高興,為此還特意招呼小魚兒來自己邊上寫字。


    等麥角包好了,她給老楚他們端去七個,還對楚楚道:“我家小魚兒也回來了,沒有人和她玩,你跟著我去陪她玩好不好?”


    楚楚很心動,就看了爺爺奶奶一眼。


    楚奶奶就問:“這兩天去你家串門的人多,會不會打攪你們?”


    楚紅明白她的顧慮:“沒事,我讓她們在我房間裏寫字,烤火。”


    楚奶奶就叮囑孫女:“那楚楚你要聽姐姐的話。”


    宋家比自家暖和,而且在楚紅的房間裏,也沒有外人會進去,孫女能和小魚兒熟悉一些,也能有個伴。


    賈奶奶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小口的吃著麥角,和她打聽:“聽說初八水庫要開工,我們是不是也得去幫忙?”


    楚紅看著他們道:“我讓我爸和隊長說一聲,讓你們在村裏幹活就好了。”


    老金聽到這話,一臉喜色:“那就再好不過了,去水庫那邊活太重,我們年紀大了,也確實擔心自己吃不消。”


    現在可不比以前,生病了還能讓私人醫生上門。


    他們就怕生病,哪怕老賈醫術不錯,但她身邊沒有藥材,好的藥材也是價值不菲,像是人參靈芝這些,哪怕是楚紅他們也有心無力,根本弄不到。


    楚爺爺擔憂的問:“我聽說另外兩個村裏的人,都有熬不住沒了的?”


    他們也不是足不出戶,每天都要喂村裏的三頭牛,還要鏟牛糞。


    三頭牛也是村裏集體財產,也是開春後主要的勞動力,經常會有人過來看牛,就怕他們委屈了牛。


    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熟悉了,就會說會話。


    他們也就知道了另外兩個村裏,下放的人有熬不過去的,聽後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


    楚紅和他們解釋:“是有人生病了,沒有及時醫治,又吃不好還受寒,才會沒了的。”


    “你們隻管安心住著,有人為難你們就和我說。”


    說白了就是鬱結於心,又擔驚受怕,覺得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沒有求生欲了。


    他們能熬著,不僅是自己經常給他們開小灶,還有村裏太平,沒有人折騰他們。


    再者除了賈奶奶,都還有孩子要看顧,他們是不敢死。


    又安撫他們一會兒,才牽著楚楚小手離開。


    連著下了兩天三夜的大雪,才終於停了雪,出了太陽。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天氣除了幾個愛串門的,都在家烤火,享受一下春耕前難得悠閑。


    但是回家去的知青們,可不敢耽擱回來的日子,要不然就怕被當成盲流,給押去采石場裏采石頭。


    張建明下了汽車後,一看這厚厚的雪,心都涼了半截,卻也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嶺上村。


    也幸虧他是淩晨就下火車的,可路上都是雪,車開的特別慢,哪怕是坐著最早的那班客車回來,到鎮上也已經是二點多了。


    他不敢耽擱,加快腳步往前走。


    幸運的是他穿的是長筒雨鞋,踩著厚厚的雪走路特別累。


    不過他運氣不錯,走了一會兒,竟然看到蘇支書趕著牛車從後麵過來。


    他趕忙喊一聲:“蘇支書,能讓我搭個車不?”


    他為了能回去,還特意買了兩斤江米條送給他,才順利開了張回家看病的介紹信。


    蘇支書笑著點頭:“張知青回來了啊?看你這大包小包的,趕緊上車。”


    等牛車過來,張建明才看到後麵墊了厚厚的稻草,還有蘇金香披了件長長的舊棉襖,靠在蘇支書的背上呢。


    不過原本用舊棉襖蒙著頭的蘇金香,此刻卻眉開眼笑的看著他:“張大哥,你可終於回來了。”


    恨不得雙眼能透視,好知道他帶回了什麽好東西。


    “你家裏人對你可真好,還讓你帶了這麽多東西回來。”


    又很自然笑問:“有沒有給我帶回鄉貨啊?”


    張建明就恨自己眼瞎,竟然沒看到蘇金香也在。


    要是早知道,他寧願走路回去。


    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上了賊船,坐立不安的恨不得跳車。


    可他一想到自己還不知道要在這待多久,可不敢得罪蘇支書,隻能笑著從兜裏掏出一把糖遞給她:“請你吃糖。”


    死道友不死貧僧,關鍵時刻,讓顧辭給自己頂包:“我哪有這麽多,那大包是顧辭的爸爸讓我給他捎來的。”


    “顧辭過年不回家,他爸爸可惦記他了呢。”


    “顧叔都說想親自來看他,偏偏顧叔是醫院裏的內科主任,實在是少不了他。”


    “隻能讓我給顧辭帶一些吃的來。”


    他也不是不知道,蘇金香對自己有意思。


    難得蘇金香年輕漂亮,在村裏家境也算不錯,他還真的動過心思。


    可過分的是,她看到顧辭的時候,也很有意思。


    這可把他給膈應的不行,總覺得要是真的成了,自己腦門上也能跑馬了,原先那點小心思,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因此他都避著點她走。


    更何況,去年回去,父母都說他們在想辦法,早晚會給他買個工作,能讓他回去。


    因此他就更不願讓蘇金香纏著自己了。


    幹脆把顧辭給誇到天上去。


    其實他這些話,說的也都是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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