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震,之前平靜下來的心髒再一次瘋狂跳動,雲遮陽沒有多想什麽,一頭栽進了莽然密林之中,同時不忘對著後方撚訣施法。


    成片的冰層,土牆還有藤蔓木刺接連憑空出現,交織在樹林中心的伊始之地,然後砰然炸裂。


    沒有一絲什麽其他的東西落在上麵,僅僅是金雕下落時帶來的衝擊就將雲遮陽這些法術盡數誅滅。


    下落的金雕在距離地麵三四丈的時候猛然張開雙翅,振翼滑翔,直衝進了密林之中。


    一排排的樹木接連倒下,留下了鐵鋸一樣平整的截麵,不時有石頭或者其他的硬物撞在低空滑行的金雕身上,也落得一樣的下場。


    林中的其他鳥兒肆意鳴叫,嘩然一片飛出,忽而聚攏,忽而離散,啁啾不止。


    當然,金雕也並不是全然沒有任何損傷,在它脆弱的眼角和沒有多少羽毛覆蓋的肚腹處,絲絲血跡滲出。


    這是它用力過猛了,但這並不能阻止它的前進。


    “這麽拚命?”


    雲遮陽心生驚訝,他不知道為什麽金雕會這麽不要命地攻擊他,也不知道它這份心勁兒從哪裏而來。


    但是,此刻,雲遮陽無比清楚的是,一旦慢上一點,自己就會“死”,然後失去比試的資格。


    再一次撚訣,雲遮陽將自己體內的全部真元盡數運轉而出,全部揮灑而出。


    十幾道法術匯聚而成的白色光芒從雲遮陽指間迸現,在眨眼之間的功夫就衝到了極速俯衝而來的金雕之上。


    白色光芒瞬間化作十幾道顏色各異的法術,全部轟鳴在金雕的鳥首上,發出一陣陣的劇烈響聲。


    其中有好幾道法術甚至打破了金雕堅硬的羽毛,但也就僅此而已,無非是讓金雕流的血更多一點,並沒能減慢金雕的速度。


    眼見無數的樹木接連倒下,金雕不斷逼近眼前,自己的真元也所剩無幾,雲遮陽也不猶豫,即刻停步,閉上了眼睛。


    “顧不了那麽多了!”


    咬緊牙關,雲遮陽抽出胸口懸掛的玉扳指,然後就是迅速無誤的撚訣動作,時隔許久,他再一次使用了無名法訣和玉扳指的力量。


    玉扳指輕微的青色光芒乍現,黑色石門與敕明真人依次閃過,早已司空見慣。


    雲遮陽猛然睜開眼,看著周圍逐漸緩慢起來的一切,全身上下是說不出來的舒暢快意。


    俯衝而來的金雕羽毛的抖動,四周不斷傾倒的樹木,還有羽毛縫隙中滴落的血點,都在雲遮陽腦海中變得緩慢無比。


    然後,雲遮陽伸出手,再一次撚訣,全身上下殘餘的點點真元全部被壓榨而去,很少很少,但也足夠了。


    撚訣結束,雲遮陽的手顫顫巍巍做出劍訣模樣,毅然指向滑行而來的金雕。


    一切也就是在那個瞬間恢複正常,青色光芒凝聚的弦月斬擊,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從雲遮陽的指間極速斬出。


    由於真元的稀少,弦月斬擊隻有正常時期的四分之一不到的大小,但是雲遮陽知道,威力,是不會減少分毫的。


    在斬擊出現的那個瞬間,俯衝的金雕似乎是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一樣,驚慌失措地拍打雙翼,停止了俯衝。


    緊接著,這頭金雕再一次瘋狂振動翅膀,比之前來得更加迅猛,也更加用力,又是數百根金色羽毛飛出,直衝弦月斬擊而去。


    而金雕自己,則是揮動翅膀,直上飛出密林,盤旋在天空中,似乎很是不安。


    數百根羽毛輕而易舉地穿透成片的樹木,然後和弦月斬擊撞了個滿懷。


    同樣的,這回也是輕而易舉,不過,輕而易舉的對象不同,青色光芒凝聚的弦月斬擊在和眾多金色觸碰的瞬間,就帶起一連片的羽毛碎片,直向前衝去。


    無數的金色羽毛或被擊飛,或被斬碎,金色的碎片飄然落下,就像夢境一樣。


    心有異動,雲遮陽下意識地抬了一下手臂。


    下一刻,原本衝向金雕早已飛離那片空地的弦月斬擊,忽然調轉方向,直衝而上,朝著盤旋的金雕奮力斬去。


    金雕即刻停止盤旋,扭頭向著更高的天空飛去,它的速度很快,雲遮陽甚至都沒怎麽看清它是如何調轉方向的。


    可是,弦月斬擊的速度更快,就在金雕轉身的瞬間,斬擊從它右側的眼睛處飛快劃過,然後消失在更高的天空之中,連帶起一大片的血花,從半空下落,像是下了一場小型血雨。


    “嚦!”


    金雕長鳴一聲,瘋狂揮動翅膀,極其快速地離開,也消失在天空中。


    瞎掉的右眼會為它永遠記住這一場戰鬥。


    “終於走了,得趕快找個地方藏起來。”雲遮陽長舒一口氣,真元耗盡的疲憊的全身的酸麻傳來,讓他無法再思考什麽了,他隻想趕緊找個地方,修養恢複。


    況且,以剛才鬧出的動靜,肯定會有道士被吸引前來,自己這個狀態,可不是件好事。


    想到就做,雲遮陽即刻邁動步伐,向著林子的更深處走去。


    在行了一陣之後,雲遮陽在一麵崖壁之下停步,在崖壁離地三四丈的地方,有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


    “這裏是個不錯的地方,比待在樹上強多了。”


    雲遮陽即刻跳起,順著崖壁上的凸起迅速爬到了洞穴內。


    也是運氣好,這洞穴內枯草遍長,看起來並沒有其他人或者妖捷足先登。


    粗略打理了一下,雲遮陽在洞穴中騰出一個可供人坐下的地方,然後運轉恢複了一些的真元,施法將洞穴口堵住。


    一切的掩護工作完成,雲遮陽也不耽擱,當即就運轉昆侖心法,開始存想修煉。


    因為真元耗損而變得有些黯淡的真元珠子飛速旋轉著,不斷吸取周遭的靈氣,重新開始煥發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遮陽睜開眼睛,他站起身,在昏暗的洞穴裏活絡了一下身子,順便施法在空中點燃了一團小火,照亮洞穴,然後從玉簪中掏出一疊黃符紙。


    這黃符紙也算半個法器,由五彩峰製造,每一個道士一月可以領取五張,想要繪製符籙的,可以找雲籙峰幫忙,或者自己繪製。


    雲遮陽還沒有到使用雲籙峰那種高級符籙的時候,但是多年觀看道書的經曆,讓他對一些初級的符籙還是有些造詣的,所以他往往是自己繪製。


    先前因為第一場比試,他這些年在空閑時間裏畫的符籙都用得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又因為和陳素還有霍星交談了一會兒,耽擱了一些時間。


    接下來的夜明珠爭鬥會比第一場比試還要激烈,之前各個道門最起碼還會有互相幫助的時刻,可是這一次不同了,每一個人都是個體,也是敵人。


    早在今早出羽月島的時候,許清寒和阿芒就和雲遮陽表明態度,如果在第二場比試三個人相互碰見,相互競爭,那麽,將不會有人留手。


    雲遮陽自然答應,同樣的,他也相信,那兩個年輕的女道士,一定不會不把自己說的當回事兒。


    沒有了合作夥伴,雲遮陽的處境很艱難,事實上,所有來到第二場比試的年輕道士們處境都是如此。


    不僅要注意其他的年輕道士,還要提防神出鬼沒的妖族。


    但是,大家都想自己的處境還是好一點,雲遮陽也不例外,所以他趁著這個機會,多畫幾張符籙,萬一要是再碰到金雕那種場景,好歹不會這麽狼狽。


    謄寫符籙的過程十分緩慢,而且很是細致,雲遮陽用真元操縱著墨水,一筆一劃地將符文畫在黃符紙上,最後再注入一絲真元,來鞏固符文。


    時間不多,雲遮陽畫的都是下品符籙,饒是如此,畫完第九張的時候,已經耗費了它將近兩個時辰的光陰。


    雲遮陽倒也不急,畢竟也沒聽到什麽祭壇開啟的聲音,估計是大家還沒有找到夜明珠,或者沒有開始尋找。


    “氣死我了,再遇到那頭狼妖,指定沒它好果子吃。”


    將畫好的第九張符籙擺好,雲遮陽暗罵一聲,然後再一次抽出一張符紙,這將是他最後一張符籙。


    其實也怪不得雲遮陽這樣去罵,好好的夜明珠叫狼妖給吞肚子裏去了,還是當著自己的麵,想想就來氣。


    不過對於後來的那隻金雕,雲遮陽還是暫且沒有什麽“尋仇”的心思,心裏隻祈禱著不要再遇見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雲遮陽還是有些疑惑的,對於金雕在看到弦月斬擊的那一瞬間所透露出的那份不同尋常的恐懼,他感到疑惑和奇怪。


    但也就僅僅如此了,雲遮陽並沒有再過在意這件事情,隻是在繪製符籙的過程中偶然想起。


    “終於畫完了。”


    雲遮陽長舒一口氣,將畫好的第十張符籙擺放好,然後將其他東西收回了玉簪中。


    緊接著,雲遮陽運轉真元,分別在畫好的十張符籙中注入一絲真元,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收回玉簪。


    “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情況……”雲遮陽收拾好這一切,然後來到了被他用法術堵住的洞穴口,打算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如何。


    可是雲遮陽剛剛抬手準備施法,就聽到了一絲細碎如發的響動,他立馬停止施法,將洞中的火焰熄滅,然後仔細地去聽那道聲音都來源。


    響動變得越來越大,然後響起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是有人踩在了落葉上。


    “乖乖的,鬧的動靜那麽大,這發生了啥到底。”


    一道雲遮陽極其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瀛洲湖那個叫劉青山的家夥。


    “怎麽又是他……”


    雲遮陽不覺皺起眉頭,怎麽也想不通第一個找上來的道士居然會是他。


    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被石塊密封的洞穴口,雲遮陽更加仔細地聽了起來。


    在之前那一句感歎過後,劉青山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著逃離者的線索。


    過了一會兒,劉青山停止了走動,外界又恢複了平靜。


    雲遮陽眉頭緊皺,接著去聽,然後,他聽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劉道友嗎?在這裏幹什麽呢?”


    這一次說話的是霍星,這個來自以古板著稱的方壺山的年輕道士,語調顯得有些輕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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