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間,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雲遮陽閉眼享受著午後的陽光,午飯後的飽腹感帶來一陣困倦,他這才發覺自己到了弘新館已經一個月。


    這一個月以來,一切都和之前一樣,早上跟隨李原心一起練習鍛體拳,下午和晚上和江淩一起識字練拳,自從林長榮說過鍛體拳的重要性以後,雲遮陽就沒有落下過一次練拳的功課,他原本羸弱的身體也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成長著。


    有空的時候雲遮陽偶爾也叫上江淩到練拳場地和許清寒阿芒兩個切磋拳法,從剛剛開始的被許清寒瞬間打倒,到如今,雲遮陽已經勉強能和許清寒過上兩三招,當然,也僅僅是兩三招而已。


    這讓許清寒覺得雲遮陽有些“隱藏”過深了,畢竟當初在破舊驛站,雲遮陽突然的一拳可是讓她吃了不少苦頭。


    雲遮陽百口莫辯,不知道怎麽向許清寒解釋,不過說來也怪,自從來到昆侖以後,那個玉扳指就再也沒有產生過那種異變了,不過說句老實話,他還是挺想念那種感覺的。


    比起雲遮陽的拳法,識字的工作倒是進行的頗為順利,不知道是道根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雲遮陽識字的速度遠遠快過平常人,僅僅一個時辰的識字時間他能識記將近一百個字,就好像他原本就認識那些字一樣。


    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能夠完全通讀桌子上那本被他“錯過”的《道玄通義》。


    這可嚇壞了江淩,對著雲遮陽連誇了好幾個天才,阿芒和許清寒對於雲遮陽的識字的速度也是頗為震驚,阿芒也聲稱自己也沒遇見過比雲遮陽識字更快的人。


    誠然,昆侖的生活並不像俗世傳說的那樣輕鬆寫意,瀟灑無間,每日的枯燥的拳法修煉讓很多人都怨聲載道,不過雲遮陽還是過的很充實,很開心。


    他為自己能夠住到不錯的房子而高興,為自己能每頓吃飽飯而高興,也為自己能夠結交到幾個不錯的朋友而高興。


    當然,如果不是百裏辛的存在,這一切一定會更完美,不僅是雲遮陽和許清寒,就連沒有見識過百裏辛“真麵目”的江淩和阿芒都對他有著不小的意見。


    事實上,就算李原心有意無意護著百裏辛,在這個一個月的時間後,整個弘新館的新弟子對於他的評價都是急轉直下。


    從他身後越來越少的跟班可以隻直觀的感受到這件事情,但是他本人卻好像感受不到這份變化,還是和最初的時候一樣,帶領著自己漸少的跟班,每日閑轉,就像一個得勝的將軍一樣。


    這件事情在雲遮陽看來是必然的,盡管在百裏辛來到弘新館之後的第三天,幾乎一半以上的弟子都跟在他身後時,雲遮陽還是對他的三個夥伴說,“不用管他。”


    對於這件事情的評斷,雲遮陽並不是因為厭惡百裏辛而做出的發泄口欲的妄言,而是有著充足的證據。


    雲遮陽親眼見過百裏辛在林子裏的暴跳如雷,知道他心裏那份執著的高傲,也知道他那份自私和懦弱無能,更知道他心裏對於平民子弟的厭惡和輕蔑,這樣的人,很難成為一個領導者。


    更何況,百裏辛還是一個許清寒認證的蠢貨。


    事實證明,雲遮陽的判斷是正確的。


    沉溺在充當領導者的百裏辛似乎忘記了那四個合夥“挑戰”自己地位的異類,在這個一個月中,都沒有找過四個人的麻煩。


    他收於麾下的那些“親信”,也隻是在吃飯的時候對看幾眼雲遮陽四人,並沒有什麽不友好的動作。


    兩撥看似懸殊的力量在這一個月裏出奇的平靜,沒有發生一絲衝突,這讓很多準備看熱鬧的中立派別扼腕歎息。


    平靜的局麵當然是雲遮陽喜聞樂見的,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和百裏辛那種家夥再產生一絲交集。


    可是這個願望落空了,就在昨晚,也許是終於百裏辛發現了自己勢力流失的事實,他派出了一個親信,在晚飯的時候找到雲遮陽四人,告訴他們今天午飯後在練拳場地見麵講和。


    四人欣然答應,都想看看百裏辛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奸滑的李原心在早上講完了拳以後,就不見了蹤影,這讓雲遮陽他們覺得這次講和並不是那麽簡單,許清寒甚至提出要拿出自己的長刀,但是被其餘三個人攔下。


    “怎麽了?害怕了?”


    江淩忽然從身後出現,站在雲遮陽身旁打趣道。


    “你才怕了呢,我隻是有些緊張。”雲遮陽反駁道,接著又說道,“有時候,我也想像許清寒一樣無所畏懼啊。”


    “唉,也是,不知道她是吃什麽長大的”江淩不禁感慨,這一個月相處,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許清寒的不同尋常。


    “時間到了,我們走吧。”雲遮陽沉吟一聲,穩了穩簪子,提步向練拳場地走去,江淩緊跟其後。


    在走到飯廳門口的時候,他們碰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許清寒和阿芒,阿芒還是依舊一副俏皮模樣,許清寒依然冷著臉,腰間配著一把竹刀——這是其他三個人不讓她拿刀所做出的妥協。


    四個人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對視一眼,就接著向練拳場地走去,平時很快就能走到的地方,在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麽,顯得格外的漫長。


    練拳場地上沒有多少閑人,大多數人都知道今天這裏會發生一場講和,不過結果很大可能是不好的,所以平時在這裏練拳的弟子也都歇了下來,回到臥房,避開這場是非。


    百裏辛帶著八個親信坐在在練武場地的中央,這是他如今所能搬出來的所有人員了,不過好像他並不在意自己勢力的消散,隻是一臉平淡的看著緩緩走近的雲遮陽四人。


    “來了?等你們好久了。”百裏辛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咱們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和好吧,我原諒你們的無禮了。”


    皺了一下眉頭,雲遮陽不太明白百裏辛話裏的意思,但忽然又看到對方臉上浮現的,自以為運籌帷幄的表情,雲遮陽忽然明白了,這次會談就是那個蠢貨一時興起的做作,沒有一點點其他的意思。


    雲遮陽心裏有些苦笑不得,不知道怎麽回答百裏辛。


    “我們沒錯,憑什麽要你原諒。”江淩替雲遮陽回答了百裏辛。


    百裏辛顯然有些不高興了,他沒想到這些臭蟲居然不接受他的原諒,而且還敢質疑他,於是他上前一步,裝出一副領導者的風範。


    “我好心原諒你們,竟然不領情,那就別怪我了。”百裏辛後退一步,身後的親信們跳到前麵,氣勢洶洶。


    “愚蠢的選擇。”雲遮陽心裏想道,然後拉著阿芒和江淩退後一步,他實在受不了百裏辛的愚蠢和自作聰明了。


    阿芒很聽話的和雲遮陽退後站立,江淩卻要上去給百裏辛一點顏色看看,但最後還是被雲遮陽攔了下來。


    “蠢東西就是麻煩。”許清寒不耐煩的說道,然後向前踏出一步。


    百裏辛眼皮一跳,忽然想起老仆人對許清寒的誇讚,心裏沒了底,但是看到人數上的差距,他心裏又安穩了一些,少女再厲害,也不至於一個打八個,更何況,還是八個男的。


    於是他又後退幾步,大喝一聲,極具當時驛站鏢師首領之姿。


    “上!”


    一聲令下,八個親信幾乎是同時朝著許清寒揮出了拳頭,百裏辛集中精神,他已經等不及看到那幾個臭蟲向自己求饒了。


    可是下一刻,百裏辛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衝在最前麵的那個親信,隻和許清寒打了一個照麵就倒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呼吸著,他的臉上印著一個紅印子,那是竹刀急速拍打留下的痕跡。


    另外七個人被這迅猛的一擊嚇的不輕,萌生了退意,衝向前方的腳步遲緩了一瞬間。


    這給了許清寒一個絕佳的機會,她躍出一步,閃電般擊出三刀,又有三個人倒下,捂著腰或者胸口無力的呻吟著,剩下的四個人立馬後退,他們害怕了,暴起的攻擊如同殺出的瞬間一樣迅猛的消退。


    但這卻並不是許清寒進攻的結束,她又向前躍出幾步,像一頭靈活的鹿,同時劈出四刀,打倒了最後幾個親信。


    練拳場地一下子安靜了不少,隻有倒在地上打滾的八個親信和飛揚的塵土能佐證剛剛發生了什麽。


    江淩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阿芒,又看了一下一臉淡然的雲遮陽,手掌顫顫巍巍的抖了一下,終於明白了雲遮陽攔下自己的原因。


    他知道許清寒很厲害,很猛,但沒想到這麽猛。


    百裏辛的手同樣顫抖著,他也沒想到八個親信在許清寒手下連一個回合都沒有撐過,這個高傲的貴族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驕傲,隻有萬分的恐懼。


    直到現在,百裏辛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些臭蟲竟敢對他的原諒嗤之以鼻,可是他清的知道,自己現在很害怕。


    他害怕,他害怕被許清寒像那些新收的下人一樣打倒在地,他憤怒,他憤怒那些下人的無能,也憤怒這些臭蟲的不知好歹,他恐懼,他恐懼自己在眾多弟子麵前的風評逆轉,他是皇親,是貴族,天生就要比這些人高人一等,他就該是領袖,他要讓叫自己膽小鬼的臭蟲們付出代價。


    於是他的手又搭在了腰間的玉佩上,就像當初在林子裏一樣。


    這一次,許清寒沒有猶豫,在百裏辛伸手的一瞬間就出刀了,可是她忘了,自己手中的不是長刀,而是一把竹刀。


    竹刀劃過空氣,比長刀稍慢了一些,然後,即將得手的許清寒看到眼前一道亮光驟然閃過。


    竹刀爆裂,她從“即將得手”變成了出手失敗。


    雲遮陽也從她的後麵變到前麵,擋在她和亮光的中間。


    這時候,許清寒才看清,那道亮光是一道迅猛如龍的雷光,向著雲遮陽擊打而去。


    並且,即將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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