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妖精把手放在那個冒著紫霧的水晶球上的瞬間,她的意識就被傳送到了一個空間,緊接著,痛苦開始生長,蔓延,並迅速擴散至她的全身。


    胸口不知為何變得沉悶,呼吸變得不暢,仿佛有什麽無形之物堵在胸腔,緩緩擴張,占據肺部空間,擠壓空氣,令她感到窒息。


    突兀的頭痛自額前湧出,仿佛大腦神經被銼刀不斷摩擦,那股持續不斷的難忍疼痛實在是太折磨人了,痛得她甚至想要把自己開顱,親手拔斷那幾根備受折磨的神經脈絡!


    心髒在急促地跳動,這個器官仿佛活了,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誌,它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正身處極度危險之中,它的宿主無法保護它,它必須逃走!


    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秘低語在她的耳邊響起,那語言仿佛遠古的呼喚,讓人根本聽不懂。可是那低語傳入耳中,自動地把語言中的含義轉化成信息傳遞到她的腦袋裏,讓她明白了那些低語在說什麽。


    它們在呼喚她的名字。


    大妖精,大妖精,大妖精,妖精,可愛的小家夥,美味的妖精,大自然的寵兒,妖精,風之寵兒,我的寶貝,好吃的妖精,好想吃,好想要,好香,大妖精......


    “嗚啊啊啊!不要!不要靠近我!滾開!你們滾開!離我遠點!”大妖精驚恐地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她極力地逃避著那詭秘低語的折磨,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它們從未離去,它們的呼喚也從未停止。


    身體在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糟糕,大妖精能夠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血肉在活化,她的身體在蘇醒,血與肉在複蘇,骨與皮在生長,她開始變化,變得不再是自己。


    大妖精的意誌在動搖,她的精神備受折磨,她的靈魂也因痛苦而逐漸衰弱,絕望在她的內心發芽,並迅速成長為參天大樹,徹底占據了她的內心。


    被傳送到這個空間後,連十分鍾都沒到,大妖精就徹底崩潰了。


    “啊!”大妖精大叫一聲,放在水晶球上的小手仿佛觸碰到了火焰一般迅速收回。


    額前有著一小撮紅色挑染的莫言看著大妖精,略帶失望地對她搖了搖頭:“你失敗了,你沒能通過測試。”


    莫言大手放在還有些驚恐未定的大妖精頭上,開始使用摸頭殺技能安慰她,讓她逐漸遺忘剛才在試煉空間裏所經曆的一切。


    過了好一會兒,大妖精才好受許多,她抬頭看向高大的莫言,眼裏淚汪汪的,小臉上滿是不甘:“難道,我真的不能變強嗎?難道我真的永遠都隻能看著悲劇發生而無能為力嗎?莫言哥哥,我不想那樣。我真的,不想那樣。嗚嗚嗚嗚嗚。”


    大妖精是大自然的寵兒,非常親和風元素,擅長使用風之法術,但她的肉身終究還是太弱了,一個普通人光用體重都能壓倒她讓她動不了。她的力量很弱,用不出高階的風之法術。就算是普通的風之法術,放不了幾個就會把法力耗盡。


    大妖精長得很可愛,她很漂亮,但是對於沒有實力的弱者而言,美麗的外貌反而會招致災禍。


    莫言在妖怪之山殺死的那群人類和妖怪為何要抓妖精?還不是因為妖精們長得很好看而且很弱很好抓。因為妖精很弱小,比妖精強大的人類和妖怪可以不用費很大力氣就抓到她們,隨後用各種方法玩弄折磨弱小的妖精,把快樂建立在妖精們的痛苦上。


    大妖精很幸運地躲過了妖怪之山的那群人渣和禽獸的魔爪,沒有遭受厄運。但她的好運是有限的,她終究沒能在之後的日子裏繼續躲過厄運。


    來自異界的野獸襲擊了霧之湖的妖精,冰之妖精琪露諾為了保護同伴不得不挺身而出,與強敵殊死搏殺。大妖精趁著琪露諾製造出的機會逃離了危險的霧之湖,緊接著又在其餘異界野獸的追殺中逃脫,好不容易才跑到了莫言家門前,才說了一句求救的話,然後就死了。


    從別的世界穿越時空而來的穿越者襲擊了琪露諾和大妖精,弱小的大妖精不得不再次躲在冰之妖精的背後,她太弱小,實在無法對抗強敵。就在琪露諾即將撐不住的時候,莫言及時趕到,救下了她們。可是莫言才剛把她們護在身後,被敵人操控的琪露諾就背刺了莫言,讓莫言吐血昏迷。而在這個過程中,大妖精自始至終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麽都做不到。


    她太弱了,無法阻止琪露諾。她太弱了,無法對抗穿越者和異界野獸。她太弱了,每次都得躲在別人的身後。她太弱了,永遠都無法擺脫弱小帶給她的苦難和悲劇。


    莫言看著哭泣的大妖精,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的確有辦法讓大妖精變強,但是他的辦法存在很大的副作用,會對大妖精造成很大的傷害,若非必要,他真的不想使用。


    萬事萬物皆有代價,變強也不例外。


    莫言所掌握的力量尚不足以支撐他溫和地教導大妖精,讓她在不斷地訓練中成長並變強。他所擅長的便是殺戮與吞噬,他的教導也注定離不開這兩個方麵。


    莫言非常清楚自己的修煉方法到底有多麽殘酷,普通人根本撐不住。而大妖精是比普通人還要弱小的存在,她能撐住嗎?


    所以莫言才提出要測試,他想知道大妖精到底能否達到他所預期的標準。當最後的測試結果出來後,很顯然,大妖精失敗了,她沒能通過測試。


    莫言抱起哭個不停的大妖精,一遍不斷地撫摸著她的小腦袋釋放摸頭殺技能,一邊好言安慰著這隻可憐的風之妖精。足足過了一刻鍾,大妖精才哭累了,在莫言的懷裏沉沉睡去。


    看著哭得眼眶都紅了的大妖精,莫言心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確定了她睡著了後,才悄悄關門離去。


    莫言打了個響指,召喚了兩個普通的分身出來,讓他們做家務搞衛生,他自己則是走到了後院。但這次莫言並沒有看到那兩個守墓,他疑惑地來到自己的墳墓前,輕輕地敲了敲墓碑。


    “喂?在嗎?”


    墓碑搖晃了一下,然後伸出一隻大手,給了莫言一巴掌。


    “我都說了老子在閉關!幹嘛還要來打擾我!”墳墓裏傳來了莫言本體的憤怒咆哮聲,似乎他對於自己的修煉被打擾了這件事真的很生氣。


    血矛捂著被打紅了的那邊臉,臉上的表情變得和“媽媽再打我一巴掌”的表情一樣委屈:“嗚嗚嗚,本體好壞,竟然打我,還打臉,嗚嗚嗚。”


    被血矛夾著嗓子用陰陽怪氣的聲音說了一頓後,莫言的墓碑開始劇烈搖晃,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土裏麵憤怒地爬出來!


    “膨!”的一聲,莫言墳前的一塊土地爆碎開來,一隻粗壯有力、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地裏伸了出來,它左右環顧了一下,隨後鎖定了血矛,緩緩地對血矛做出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去你的!”


    “這是你第二次冒犯了,事不過三,再有下次,我就是破關而出不修煉了,也一定要把你小子弄死!”


    發了一通脾氣後,莫言本體也冷靜了些許,沒好氣地用破土而出的大手中指對著血矛:“說吧,這次喚醒我到底所求何事?趁我還沒有徹底斷絕六識之前,趕緊問!”


    血矛這次也不敢繼續搞怪觸怒本體了,乖乖把大妖精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說完了大妖精的事情後,血矛癱坐在自己的墳墓前,雙手撐著大地,仰望著看不見太陽的密雲天空:“本體啊,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多花點時間去陪陪妖精們?我覺得有時候,比起身體上的安全,她們更加需要心靈上的陪伴。”


    “照顧小孩我可沒你擅長,今天光是為了安慰大妖精,我都快要使出渾身解數了。如果以後大妖精和琪露諾一起哭的話,我恐怕真的搞不定啊。”


    莫言本體沒有出關,而是用自己破土而出的大手又給了血矛一巴掌:“混賬玩意!說什麽喪氣話呢!老子是莫言!老子能做到!如果妖精們哭了,那就去安慰她們!去找她們哭泣的原因!去想辦法解決問題!別給老子逃避!”


    血矛捂著兩邊都變紅的臉蛋,委屈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嗚嗚嗚,本體好暴力,又打了我,嗚嗚嗚。”


    ......


    血矛又一次惡心了本體過後,莫言本體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暴怒的他結束了閉關,一腳踹飛自己的棺材板,從墳墓裏爬了出來,抓起血矛就是一頓暴揍。


    “我,說過!別!惡心!老子!第三次!”


    憤怒的莫言把血矛直接揍死了,讓這個丟人的玩意重新變成了一團混沌,令他回歸本源,回爐重造。


    把血矛幹掉後,莫言突然愣在原地,臉上的暴怒也逐漸轉變成疑惑。他撓了撓臉頰,看著被自己打出一個大坑的後院廢墟,眼裏的疑惑變得越加濃鬱。


    “我到底,為啥要這麽做?”


    “血矛雖然夾著聲音惡心我,但我也不至於把他打死啊?我什麽時候脾氣變得這麽暴躁了?我到底怎麽了?”


    莫言越想越感覺不對勁,他感應著自己放出去的諸多分身,意外地發現一件讓他很驚訝的事情,整個幻想鄉內,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分身存在了。


    仿佛有什麽敵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那些分身全部都幹掉了,莫言甚至都沒收到那些分身傳遞過來的信息和報告,一點信息都沒有!


    莫言的心裏逐漸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趕忙跑回大妖精睡著的房間,然後剛好看到了一隻九尾狐狸正在小心地把大妖精抱在懷裏,準備踏入隙間撤退的畫麵。


    崩。


    莫言腦袋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再一次,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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