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還不分禮物嗎?”站在第一的小孩,害羞扯動梁越衣角,將其拉回來。


    “對,分禮物,排好隊,分禮物了,不要擠。”梁越安撫摸了摸麵前孩子的頭,瘦歸瘦,孩子被照顧得很好,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灰布紮出兩個小包包,係上紅繩。


    配上一雙大眼睛,撲閃著仰頭望人,眼神清澈。


    梁越莫名遭受可愛暴擊。


    他拚命回想,他的弟弟妹妹,是不是也這麽可愛。


    很不幸,梁越發現沒有。


    弟弟妹妹看他的眼神,是害怕,是討好,是嫉妒,是不屑,是想拉下他,自己上位……唯獨沒有喜,沒有愛。


    一瞬間,兩梁越感到自己心髒被箭擊中,痛得他直不起身。


    這麽多年,他以為自己受盡寵愛,一旦這些寵愛消失,他不過一無所有的小醜。


    他囂張跋扈,周圍人皆要討好他,阿諛奉承,以他為主。他自高自大,到處惹事打架欺淩弱小。


    可是,誰又真正喜歡他?


    梁越捂著頭,蹲在地上。


    沒有,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


    突如其來的認知,令梁越痛苦萬分,他大聲嘶吼,捂著腦袋,蜷縮在地。


    “啊……”


    聽到聲音,正在樂嗬嗬和村民交流,發放物資的夏運聞聲趕來,扒開人群,衝到梁越身邊,一把抱起梁越,放到空蕩蕩馬車板子上,焦急呼喚。


    “梁少爺,你怎麽啦,誰知道,出什麽事了?”


    梁越嘶吼之後,隻剩下全身發冷顫抖,他緊緊抱住自己,企圖能給自己一點溫暖。


    看他實在冷,夏運解下身上棉衣,蓋在他身上。


    “梁少爺,你撐住,我們這就回城,找小姐。”


    梁越已經聽不到別人在說什麽,他隻覺得自己活得就像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少年不成熟的心性,不足以讓他處理如此複雜的人性問題,他想到逃,想到遺忘。


    囂張好幾年,沒想到會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想明白,原來,他所有的囂張,都是基於他受寵,基於上麵做主的人是曾祖父,基於曾祖父可以對抗所有人。


    一旦有一天,出現曾祖父不能對付的人,他會像他之前欺淩過的人一樣,被其他人欺淩。


    而那些曾經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人,會一哄而散,甚至,會落井下石。


    過年前,帶隊的是梁越的父親,見到梁越時,說得最多的是讓梁越好好聽話,不要惹怒師父,還說起弟弟妹妹的趣事。


    在其話語描述說,拳拳一片愛子之心。在以前,有曾祖父撐腰,愛子之心給誰,唯有梁越可以擁有。


    時間隻是過去大半年,父親誇獎的對象,就換了一個人。


    他沒有問他過得好不好,累不累,有沒有受欺負,反而在梁越問起為何夏嵐風要收其為徒時,一把捂住梁越的嘴,警告他不可多問,更不要對外說。


    梁越不懂。


    他從囂張,到謹小慎微,才過去幾個月而已。


    他還是個孩子,不會大人的處理方式,隻覺得父親的話,有些鬧心,堵得厲害,卻不知道為什麽。


    直到,看到那群孩子,真情實意的感激,清澈的眼眸,對著他純真的笑,渴望溢出眼底。


    他好似明白一點,又好似不明白。


    夏運跳上馬車,摟住梁越,大聲喝道:“方大哥,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孩子有些不好,我要立馬帶他回城。”


    沒有透露梁越的身份,但夏運知道,不管怎麽說,這始終是小姐的第一個弟子,出了事,他負不起那麽大的責任。


    “夏老弟,你盡管離開,孩子要緊。”


    “架。”


    夏運一拉韁繩,瞬間竄出老遠。


    夏府,夏嵐風發了一天喜錢,才照顧到夏家上上下下,在固山城每個人,望著所有人心滿意足離開,打算休息一會,後麵還有年夜飯、放煙花,守歲等問題。


    五鬥陪了夏嵐風一天,牙花都笑酸了,等到沒人地方,她學著那些人的樣子,作揖恭祝夏嵐風新年快樂,並伸出手討喜錢。


    早知道過年那麽好玩,它為何要隻參加過開頭,失誤,前麵一百多年,溜早了。


    夏嵐風看著它渾身上下假白樣子,和喜慶的節日格格不入,直接打開係統商城,搜索係統皮膚,過濾掉太貴太醜選項,劃定大致範圍,招手讓五鬥上前。


    “選吧,送你,僅一套。”說完,夏嵐風扭身離開,任由五鬥挑挑揀揀。


    五鬥雙眼放光,摩拳擦掌,看每一個都不錯,每一套皮膚都想要。


    可是夏嵐風說,隻能一套。


    一套啊,好糾結,選擇困難綜合症犯了。


    “為什麽不能多一套呢?這個好,這個也好,全加入購物車,明年還有機會。”


    它要快樂購物。


    才休息一會,夏運抱著人衝進風華苑,站在院子裏大聲呼喊:“小姐,梁少爺犯病。”


    夏嵐風疾步走出來,隻見夏運氣喘籲籲,穩穩抱住梁越,表情焦急。


    以其五品上的實力,除非和同級別的武者大戰一場,否則不會如此狼狽。


    “我看看。”夏嵐風簡單檢查一番,發現梁越身體沒問題,卻一個勁發抖,蜷縮在一起。


    身體沒病,那就是心理病了。


    “送他回他的院子,翠微,去請醫者過來一趟。”


    醫者過來,也看不出所以然,隱晦說:“小姐,孩子嘛,不要過於苛刻。”


    “江爺爺,我知道了。夏管事,送江爺爺回去。”


    江醫者搖搖頭,“哪裏需要送,照顧好孩子就好。”


    說著,留下一張治孩童驚懼藥方,提著藥箱,自顧自離開。


    夏運看了看夏嵐風,後者沒表態,他轉身去追江醫者。


    夏翠微看了看情況,拿著藥方,默默退出去,順便關上門。


    小姐有話要和梁少爺說,他們不能打擾。


    梁越還在清醒著,呆呆躺在床上,一個人靜靜流淚。


    “好啦,人都走了,不要裝了。”夏嵐風走到桌邊,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望向縮成一團的梁越。


    一開始的驚懼害怕,是真的。


    現在嘛,過去一個時辰,真真假假,夏嵐風給他留麵子,不想當著外人麵拆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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