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突然。


    她雖緊張,但並不畏懼,她之前已經借著重生的先機躲過了很多次危機,在後宮站穩了腳跟,但世事瞬息萬變,她不可能將所有事都算到。


    見招拆招就是。


    三人坐了軟轎到慈安宮,下了轎後,顧攸寧位份最低,便隨在最後,她也想看看鄭貴妃的反應,見機行事,才能有幾分成算。


    與上回想比,慈安宮殿前,多了很多芍藥盆栽,姹紫嫣紅,擺在一處十分濃豔好看,但讓顧攸寧留心的是,鄭貴妃看到這些芍藥卻是眼神微眯了一下,暗自與自己的宮女對視一眼。


    她的貼身宮女采芙臉上更是顯出幾分疑惑。


    顧攸寧心下稍定,出乎鄭貴妃意料之外的,於她,就是好事。


    “臣妾\/嬪妾參見太後,皇上。”


    令三人意外的是,殿內,帝王竟然也在。


    “起身吧。”


    帝王抬手道。


    “皇上,母後,可是發生什麽事了?母後身子不豫嗎?有沒有請太醫看過?”


    皇後一臉擔憂地走到床前。


    “回稟皇後娘娘,太後近幾日確實常犯頭疼,每次都要聽過臣女的琴音才會好受一些,但太後不想您和皇上擔心,又說是舊疾,連禦醫都沒有請。”


    站在琴桌後的顧攸心滿臉憂色地說道,一副孝順長者的模樣。


    顧攸寧趁著眾人的目光往顧攸心身上去,暗自觀察了床上的人一眼。


    隻見崔太後靠在金絲軟枕上,臉色尚好,甚至還有些紅潤,精神看著也不錯。


    顧攸寧心中了然,難怪慈安宮不請禦醫,太後這模樣看著確實不像有疾,而這頭痛又是舊疾,聽琴音就能緩解,慈安宮上下包括太後自己,大概都不會把這件事當一回事。


    但顧攸心眼裏掩飾不出的期待和得意也落在了顧攸寧眼裏,現下這事不是鄭貴妃的意思,難道是顧攸心弄出來的。


    “朕也剛到,不知母後有何事吩咐?”


    帝王看了眼一旁低頭立著的身著紅色官服的司天台少監。


    “秦少監,將你之前對哀家說的話再同皇上稟報一次。”


    太後也不看剛來的三人,隻對著旁邊的司天台少監吩咐了一聲。


    “回稟皇上,臣這幾日夜觀天象,發現近日星宿變幻對宮中至尊的幾位女子不利。”


    司天台少監跪在地上拱手。


    “後宮至尊不過太後和皇後,你的意思是太後近幾日常犯頭疼與天象有關?”


    帝王沉聲問道。


    此話剛落,殿內其餘人沒注意到,但神思一直著落在鄭貴妃身上的顧攸寧卻是瞧見了那眼裏閃過的不甘和氣惱,她甚至瞧見旁邊的采芙微擰了下眉,顯然是手臂被掐疼了。


    鄭貴妃一直眼熱後位,想成為帝王身邊最尊貴的女人,最不喜聽到的,大概就是這話。


    她幾乎能十分肯定,這秦少監並非鄭貴妃的人,那就隻能是——餘光瞥見顧攸心捏著手帕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似是興奮難奈。


    顧攸寧眸光微暗,這次是她漏算了,她雖然讓禾兒盯著顧攸心與溫家舊人接觸,但她的目光隻落在後宮,忘記了前朝。


    司天台主天象預示,而天象瞬息萬變,隻需抓著一點就可以做文章。


    “是,太後,皇後等女子主陰,本屬自然,但陰氣過盛便會危極身子。”


    秦少監回道。


    “難怪太後近日常覺疲累,奴才還以為是受頭疼舊疾之擾,原來還有這緣由。”


    孫公公在旁邊補充道。


    “幸好太後福澤深厚,能得上天預示,隻要尋得破解之法,就能保全太後鳳體。”


    顧攸心從琴桌後出來,自宮女手裏接過茶盞,恭敬地奉到太後手上,話裏滿是慶幸。


    “可有破解之法?”


    大昭承前朝儒學治國,以孝為先,雖然太後看著麵色不錯,並無大礙,但作為帝王的蕭珩也得鄭重對待這天象預示。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陰氣過盛損極太後鳳體,便需足夠的陽氣來抵消,隻要尋一二陽氣極盛之人與太後同處一宮,自然可解。”


    “宮中陽氣最盛者不就是皇上……”


    皇後遲疑地看向帝王。


    “皇上每日要處理政事,恐怕不能一直陪在太後身邊。”


    鄭貴妃皺起細細的柳葉眉,擔憂的目光落在帝王臉上,生怕太後又為難帝王。


    “若能有助於母後身體康複,兒子辛苦些也是應該的。”


    帝王滿臉孝順道。


    “皇帝有政事要處理,哀家自然不敢勞動你,不然這天下臣民都要指責哀家。”


    太後擺手道。


    聞聽此話,顧有寧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宮中陽氣極盛者,除了皇上,便是兩位皇子。”


    秦少監的話如同一個炸雷在顧攸寧耳邊響起,今日的事是衝著她來,她早有預料,但顧攸心,竟敢將心思動到崢兒身上。


    太後不喜生母出身微賤的二皇子,二者選一,定然會選崢兒。


    顧攸寧撕了嫡妹的心都有,但她不能慌,不能亂。


    隻能借助護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就讓大皇子替皇帝陪哀家一些時日,皇帝覺得如何?”


    太後的口氣很是隨意,但也沒留下商討的餘地,顯然她並不認為長子會拒絕。


    床邊坐著的帝王目光則是不自覺地落向前邊已經呆愣住的女子。


    片刻的時間裏,顧攸寧已經強自從驚怒和惶懼中鎮定下來,她當然知道帝王在看自己,眼神裏,必然有憐惜和擔憂。


    但她也明白,孝道在上,作為帝王也隻能聽從。


    既然如此,她便要借著這事得到帝王足夠多的憐惜,這樣帝王才會多為崢兒的安危考慮,她日後也能更快地將崢兒接回。


    顧攸寧抬頭,不知所措的目光與帝王的眼神對上,眼底充滿期盼希冀和依賴。


    蕭珩受不住這目光裏的熱切,下意識地偏開了眼。


    皇後在旁一言不發,這事幾乎已經落定,不必她再推一把,不過這顧攸心倒是聰明了一回,竟能想到這種法子。


    更重要的是,顧攸心應該是通過溫家的人脈做到這點的。


    溫家的底蘊果然不凡,可惜執春那邊問出來的人並不多,有些甚至剛問出來就成了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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