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輛停在了醫院門口。


    池梟迅速下車,大步走到另一邊,輕輕將江婉從車內抱出,緊緊地摟在懷裏,快步走進醫院的大門。


    醫院裏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這刺鼻的氣息讓人感到有些不適。


    掛號、看醫生、繳費、取藥,一係列繁瑣的程序後,半小時已過去。


    江婉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慢慢吞下藥片。


    “我沒事了,您不用這麽緊張。”江婉輕聲安慰著池梟。


    池梟凝視著江婉蒼白的小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語氣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他輕輕地將江婉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溫柔地問:“怎麽樣?還疼嗎?”


    “吃過藥好多了,不疼了。”江婉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池梟看著江婉乖巧的模樣,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疼惜,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輕聲說:


    “那就好,這幾天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好,我們回家吧。”江婉答應著。


    回到車上,池梟心中的擔憂仍未散去,他忍不住輕聲訓誡江婉。


    “以後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不要自己硬撐。”


    池梟想到醫生之前的叮囑,再次嚴肅地開口,“還有,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記得按時吃藥,不能這麽馬虎。”


    “我這個老毛病時好時壞,不是什麽大問題,您不用太擔心。”


    江婉轉頭看向池梟,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


    池梟見江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有些生氣,轉過頭不再看她,沉默不語。


    江婉見池梟臉色陰沉,一言不發,感到有些無奈,知道他是在賭氣。


    她轉身向前傾,靠近池梟,一隻手挽住他的手臂,下巴輕輕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眼睛看著他,撒嬌地說:


    “好啦,我知道您是關心我。我以後會注意的,別生氣了好不好?嗯?”


    看著江婉撒嬌的樣子,池梟心中的怒火頓時消散了大半,這個丫頭真是讓人又氣又愛。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溫和了許多:“好,我不生氣了,但你記住你說的話,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江婉見池梟不再計較,心情愉悅地輕笑了幾聲,鬆開他的手臂,坐直了身子。


    池梟看到江婉的笑容,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


    奔馳邁巴赫在雨幕中疾馳,輪胎在濕滑的公路上劃出一道水痕,帝都池裏緒爾山的山腳下,池家老宅靜默地矗立著。


    不一會兒,車輛便穩穩地停在了老宅院內那片寬敞的露天停車場上。


    宅門的兩側,傭人們早已撐著傘等候多時。


    一見池梟下車,他們立刻穿過走廊,匆匆走到車旁,為池梟撐起一把黑傘。


    緊接著,江婉也從車裏下來。


    池梟接過傭人遞來的傘,立刻轉身走到車另一側,為江婉遮風擋雨,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肩膀,引導她向屋內走去。


    “外麵冷,快進屋。”


    “嗯。”


    江婉微微抬眼,掃視了這處她居住了八年的池家別墅莊園。


    這地方,她再熟悉不過了,仿佛烙印在心。這富有東南亞風味的莊園宛如曆史的守望者,靜默地見證了歲月流轉與沉澱的交融。


    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刻滿了池家的輝煌與傳奇,每一處細節都在低聲講述著古老而傳奇的故事。


    兩人踏進客廳,女傭輕巧地接過池梟手中的傘,並遞上一條潔白的毛巾。


    池梟接過,細心地為江婉擦拭肩上的雨珠。


    池老爺子的貼身管家許平,見到池梟歸來,從側廳穩步走出,恭敬地報告:“大少爺,老爺子讓您去書房一趟。”


    池梟聞言,鬆開了江婉的肩膀,女傭接過了他手中的毛巾。他目光柔和地看了看江婉。


    “婉婉,你快回房間休息,我去看看爺爺。”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江婉心中泛起一絲好奇和疑惑,這麽晚了,池老爺子找池梟有何事?往常這個時候,老爺子應該已經休息了。


    雖然心中充滿疑問,但她並沒有多問。


    “好的,那我先回房間了。”她輕聲回答,然後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夜色如墨,雨勢漸停。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池梟挺拔的身影上,池梟緩緩走向那扇通往池老爺子書房的沉重木門。


    書房內,一盞昏黃的台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與窗外的清冷形成鮮明對比。


    “咚咚咚”


    池梟抬手輕輕敲了敲門,那細微的聲響在靜謐的夜晚裏顯得格外清晰。


    書房內的池老爺子聽到聲音,並未抬頭,隻是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又恢複了流暢。


    “進來吧,門沒鎖。”他的聲音濃厚而沉重,帶著歲月沉澱的韻味。


    池梟推門而入。一股淡淡的鬆香與木香交織的氣息撲麵而來。


    池老爺子端坐在那張曆經歲月洗禮的紅木椅子上,老花眼鏡輕輕架在鼻梁上,眼神專注而深邃,手中的刻刀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一塊未完成的木雕上認真雕刻著。


    “爺爺,您找我什麽事?”


    池老爺子並未立即抬頭,手中的刻刀依然在木料上遊走,仿佛外界的紛擾都無法打擾到這份專注。


    “坐,我有事要和你說。”他的聲音濃厚而沉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池梟依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與池姥爺子那專注的眼神偶爾交匯,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木雕雕刻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在空氣中緩緩回蕩。


    片刻後,池老爺子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期待地望向池梟,那眼神中蘊含著深邃的嚴肅。


    “明天下午你回老宅來,我給你辦了個聯姻晚宴。”語氣平淡,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池梟英俊的臉龐瞬間陰沉了下來,帶著些許不耐煩。


    “爺爺,我不是說了,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你不想結婚?你想幹什麽?我看你是想上天!”


    池老爺子重重地放下雕刻刀,仿佛是在對池梟的固執表達著無聲的抗議。


    話音剛落,池老爺子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時,臉上那份嚴厲逐漸軟化,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與疼惜。


    凝視著池梟那已褪去稚嫩的臉龐,心中便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越時空,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池梟十歲那年,被他無情地送往時嗜的場景…..


    十歲,本該是依偎在父母懷抱,享受童年歡樂的年紀,但對池梟而言,這一切戛然而止。


    池家的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暴風雨般席卷了他的世界,父母雙親的離世,讓他一夜之間從溫室的花朵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舟。


    更令人唏噓的是,池老爺子,這位本應成為他最後依靠的長者,卻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


    將年僅十歲的池梟送往那個傳說中三不管的灰色地帶。


    獨寂洲。


    獨寂洲,一個連風都帶著幾分野性與不羈的地方。


    在這裏,法律的約束是遙遠的傳說,情感與道理如同虛設。


    隻有強者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生殺掠奪是這裏的生存法則。


    而在這片阽危之域,池家卻擁有著一席之地,那是一座名為“時嗜”的煉獄般培訓基地。


    時嗜,一個名字裏就透露出無盡挑戰與考驗的地方。


    這裏是強者的王國,弱者的墳場,它見證了池家曆代掌權人的成長與蛻變。


    按照池家祖訓,繼承人需年滿十四方能踏入這片土地。


    對於年僅十歲的池梟來說,無疑是他命運多舛的又一注腳,沒有親情的溫暖,隻有無盡的挑戰與生存法則的殘酷。


    然而,正是這片看似絕望的土地,卻意外地成為了池梟人生轉折的起點。


    池家曆代都會有三到五個繼承人候選人。


    當傳承到池梟這一代人時,情況發生了變化。


    他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這其中的原因,要歸咎於池梟的父親池商。


    池商在南境以其深情的名號聞名,他的愛情故事甚至蓋過了他作為商業奇才的聲譽。


    他對於妻子cpral的愛深沉而專一,他的占有欲強烈到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


    池商對外宣稱不想讓妻子受到生育多個孩子帶來的痛苦和困擾。


    根本原因是他覺得有池梟一個已經分掉了cpral對他專屬的愛,無法接受cpral心裏有其他人的存在,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池商堅決不同意cpral再多生孩子。一心隻想和cpral過二人世界。


    因此,池梟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兒子。


    這個自私又有些荒唐的決定改變了池家傳統的繼承模式,使得池梟獨自肩負起了整個家族的未來責任。


    當時,池老爺子擔心隻有十歲的池梟無法承受時嗜中滅絕人性的曆練,他害怕池家會因此失去未來的接班人。


    因此,池家的旁支中,三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與池梟一同被送到了時嗜。


    在時嗜的四年裏,殘酷無情的煉獄般的訓練,磨滅了池梟身上所有不符合強者的弱點和人性。


    池梟沒有讓池老爺子失望,優勝劣汰的法則下,池家旁支的三個男孩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年紀。


    再次回到池家的時候,14歲的他眼中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狠戾不仁,生殺予奪。


    盡管過程痛苦不堪,但也鍛造出了如今能夠翻雲覆雨的池梟。


    “梟兒,你還當自己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夥子嗎?歲月不饒人,你已至而立之年,家族和事業的重擔需要你更成熟的考量。”老爺子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滄桑與感慨。


    “我知你這些年為池家付出了多少,你的能力我從未懷疑。但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結合,更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紐帶。”


    “在商界,這樣的聯姻能帶來的不僅僅是情感上的慰藉,更是實打實的利益與支持。”


    池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語中透露出一種狂傲與不屑。


    “我池梟既然能夠帶領池家走到今天,讓其在四大家族乃至整個東南亞都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我自然有信心,憑借一己之力,讓池家繼續繁榮昌盛。”


    池老爺子望著眼前已長大成人卻仍帶著幾分不羈的池梟,眼中滿是複雜與無奈。


    “阿梟,爺爺知道這些年虧欠你良多,尤其是在年幼時就將你送往時嗜…..”話語間,池老爺子的聲音微微顫抖,透露出對過往決定的深深悔意。


    “但爺爺不能讓曆史重演,池家的傳宗接代,是責任,更是使命。”


    池梟欲開口爭辯,卻被老爺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


    “行了,此事已定,明日下午五點,務必回家。”


    書房內,氣氛一時凝固。


    池老爺子指向桌上靜靜躺著的文件袋,眼中閃爍著期待。


    “明天宴會上,你蘇伯家的大女兒蘇淺淺,她溫婉嫻淑,才情出眾,是我最中意的孫媳婦之一。你先看一下資料,了解一下。”


    池梟他輕蔑地掃過那文件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沒有絲毫想要觸碰的意思。


    他不想和池老爺子再爭辯下去,隨口應道:“宴會,我會出席。”


    話落,便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書房,留下池老爺子一人一室沉默與未了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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