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承霆每次見到黎術的時候,她幾乎都是狼狽的。


    她在黎家卑躬屈膝,在他麵前也是怯弱地抬不起頭,後來她被錯嫁,被下大獄,這些消息他也都清楚,包括黎家出了個馬賊,這對黎術來說也並非是好事兒……


    所以在馬承霆的印象裏,黎術沒有按照他規劃好的人生去做,所以日子會越來越淒慘。


    哪怕黎術之前說他竊內易妻,他也隻當是一時氣話,他從來不覺得那是黎術猖狂的叫囂。


    直到今日——


    她笑靨如花、肆意明媚,身邊圍繞著一大群人。


    這群人對她的態度很好,完全不像從前那樣總是孤零零的,連父母兄弟都不站在她那一邊……


    她似乎變得世俗了。


    看著馬承霆有些生氣的神情,黎術先是有些詫異,隨後頓時明白了什麽。


    她刺激到了這個男人的尊嚴了!?


    不過就是和程冕說上幾句話,就讓馬承霆緊張憤怒成這副樣子,看來……


    最近馬承霆過得極為不好,而程冕在軍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還要高?


    “我和程冕是什麽關係,不勞你操心吧?”黎術心情放鬆幾分。


    “我如今負責保護程大夫,有資格調查他身邊出現的一幹人等,阿黎,你和我說實話,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他為什麽會特地給你買點心衣服送過來,你一共拿了他多少好東西!?”


    “你別看程冕隻是個大夫,他可京城來的,這種人出身高貴,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以為他對你癡情,實際上他隻是看中了你的美色而已,等他將來拍拍屁股走人,被毀掉的就隻有你!”


    “還有,你現在怎麽和這麽一大群人混在一起,魚龍混雜,他們能教你什麽好東西?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這種地方,免得被帶壞了!”馬承霆一股腦地說道。


    黎術聽著他的話,覺得好笑。


    她也不為對方保留那點自尊了,挑明了說道:“你似乎嫉妒地要發狂了?”


    “什麽嫉妒!?滿嘴胡說!”馬承霆立即道。


    “嫉妒我認識這麽多朋友,嫉妒你費心保護的程大夫,卻對我客氣溫和?”黎術撇了撇嘴,繼續說道:“你是不是還很生氣,覺得我這樣的人,本該隻能配戚延豐那種病鬼,沒了那種人做丈夫,便該淒淒慘慘、了此殘生?”


    “我沒有!阿黎,我是真心為你著想!”馬承霆覺得自己被人羞辱了。


    他從來沒有黎術說的那種想法!


    “你當初籌備一切,將我塞去戚家,如今沒讓你稱心如意,沒有成全你的自尊驕傲,你很鬱悶吧?”


    “恨不得抓耳撓腮地去動用你那愚蠢的腦子,再想辦法將我踩入爛泥裏,才能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沒錯?”


    “可惜了,愚蠢是天生的,你這輩子,也隻能欺負那些弱小了,在我眼裏,你就像是爛泥裏的蛆,蛄蛹兩下惡心人,除此之外,一點都不頂用。”


    黎術羞辱起他來,是一點都不客氣。


    她可以憋住不談,將人趕出去的……


    但她覺得敞開心胸,大膽開麥更痛快一些。


    她本就不是個要臉要麵子的人,更不會在乎別人的尊嚴,所以這話說完,她還沒停:“聽說姚家犯事兒了?你嶽丈大被人打成肉泥抬回家,馬公子,你也別傷心,畢竟……這才隻死了一個而已,等你妻兒老母都沒了的時候,你再哭也不遲。”


    “……”馬承霆沒應對過這樣的黎術,一時竟然卡住了。


    而且讓他更震驚的是,黎術竟然知道那錯嫁是他做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阿黎,我當時真不是有心的,是阿寧說戚延豐是個很不錯的人,其實你嫁給他,若是好好過日子,用心去對他,他是不會打你的!”馬承霆連忙說道。


    黎術聞言,哼哧一笑。


    此刻,她沒說話,隻是回頭,抄起了立在旁邊的大棍子。


    然後不顧一切的砸了過去。


    馬承霆會武,可黎術也會。


    他躲她追,他擋她砸。


    黎術手裏帶著家夥,屢屢砸中,疼得馬承霆齜牙咧嘴。


    “其實隻要你老老實實去死,我是不會打你的!”黎術一棍子將人直接打倒在地,然後狠狠唾棄了一聲。


    她覺得用棍子很不過癮,見對方沉浸在疼痛之中無法反抗之時,她直接扔掉了東西,撲了上去,拳頭對準那張臉,狠狠捶下去,頓時,心頭那點不舒坦消失幾分。


    隔壁老俞頭踩著石頭往這邊張望了一下。


    看了一眼,有些詫異,吐了口氣,又將腦袋落下去了。


    空氣中隻傳來老俞頭的一句話:“他是兵,打死犯大罪……”


    黎術當然知道,她隻是揍人,不會將人捅死的。


    馬承霆沒想到黎術突然變得這麽凶,驚恐至極:“你和那些人都學了什麽?阿黎,你是女孩子……”


    “啪!”黎術抽了過去,然後掏出了刀子。


    “你想幹什麽?我是軍中士兵!阿黎!”馬承霆很震驚,連忙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黎術的力氣怎麽就變得這麽大,當他翻身的那一刻,這人直接薅住了他的頭發,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是待宰的豬羊,動作醜陋又狼狽。


    “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爹,早在我被嫁去戚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始作俑者,你猜若他知道我這麽會偽裝、會不會氣得吐血?”黎術一邊說著,拿小刀子拍了拍對方的臉。


    殺人是不行,她割塊肉可以的吧?


    不死不就行了?


    一個軍中士兵,被她一個小姑娘弄傷了,他敢鬧,旁人未必想管呢。


    “阿黎!你怎麽是這樣狼心狗肺之人?我爹從來沒害過你,當初的事情是我做的,但我爹已經替我盡力彌補了,你還想怎麽樣?你這麽做,對得起我爹那些年護佑你的情分嗎?!”馬承霆連忙說道。


    他並不認為黎術敢傷他,就是嚇唬嚇唬而已。


    隻是,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屈辱。


    他趴在地上,黎術壓著他後背、拽著他的頭發,自己身體疼得要命,動彈不得,這樣子若是被同僚看到了,他永遠都別想抬得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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