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之中,身體素質最好的,就屬段長冬了。


    他也是最勤快的,每日也會練一練,但如今和黎術一比……他練武的強度著實是很弱。


    “俞伯伯,您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不如……咱們幾個以後也跟著您練怎麽樣?我看阿黎小妹長進蠻大的,咱們實在心癢癢……”段長冬思考了一番,覺得臉上有點熱。


    大家之前都拿黎術當個柔弱無用的小妹,但如今她這麽認真,將來實力肯定不會差,他們比不上可怎麽辦?


    “我看了沒說要練啊……”常伐連忙喊了一聲。


    陳飛青也是臉上一白,有點慫:“我身子骨不好……”


    “練!我是武頭,你們得聽我的!”段長冬十分堅決,“男丁都是要上戰場的,難道你們想要去送死?多練一練沒壞處!”


    幾個少年都不說話了。


    是想活,可是……他們看向黎術,此刻,她手裏正拿著長槍一端,穩步保持平衡,她甚至還在長槍另一頭掛了東西,這得需要多少力氣才能保持長槍不墜啊?!


    如今天氣還沒回暖呢,黎術卻流了一身的汗!


    太苦了!


    有段長冬帶領著,其他人也都不敢再說什麽,隻能老老實實點頭。


    黎術看著旁邊擺著的香燃盡之後,便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見到段長冬等人,她仿佛是不記得老羅那事兒一樣,咧嘴一笑,十分自然:“如果你們也一起跟著師父練武,那我可就是老大了啊?等過些日子,咱們一起去北山實戰一番如何?”


    “……”段長冬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她是老大,那他是啥?


    “你想當老大,得能贏得過我才行。”段長冬是不服的。


    黎術不在意:“贏你?遲早會有那麽一日的,而且,若是現在比射箭,你也贏不過我,咱們倆各有所長,不過看在你年紀比我大的份上,老大的位置我還是不和你爭好了。”


    “……”段長冬心裏更鬱悶了。


    什麽叫不和他爭啊!


    說得就像是故意讓著他一樣!


    這誰心裏能舒坦!必須練!


    不過開始之前,幾人聽著老俞頭的話,先在院子裏挖坑,忙活間,段長冬往黎術那邊瞄了一眼,然後又對著老俞頭說道:“大武頭抽了老羅二十鞭子作為懲罰,另外還罰他跪神樹三日,老羅也沒反抗。”


    黎術也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老俞頭點了點頭:“也是該的,隻是……”


    “我前幾日就已經給從前的同袍寫了信,至今沒有回音,本還想借著舊人情幫著老羅一把,但如今看來,隻怕事成不了了。”老俞頭心裏很不安。


    黎術聽到之後,停了下來:“師父,咱們這裏有往軍中寄信的特殊渠道是嗎?”


    “對。”老俞頭點頭。


    軍中大多數人都是外地征兵而來的,邊城這邊軍戶隻占了一部分,雖然數目少,但世代守在這裏,相對來說也比較團結,所以在消息上也會比別人靈通許多。


    還有專門的驛丁幫忙傳遞家信,正常情況下,一個月來往一回,但若有急事兒,加錢也能送。


    “我在軍中有個朋友,我想給他寫些信,沒問題吧?”黎術巴巴又問。


    “可以,但是……你認字?”俞老頭點了頭,但隨後,不解道。


    陳家兄妹也在場,茫然地看了過來。


    黎術也沒隱瞞,隻道:“認識一部分。”


    “俞伯伯,阿黎的弟弟讀了好幾年書,他從小就是阿黎照顧的,阿黎認識一點也不奇怪。”陳纓原本有些驚訝,但很快便自己解釋通了。


    這個世界的字比較繁雜,與黎術前世的字有些差別,但也有些相同之處,連猜帶蒙,黎術是算認字的。


    她之前買的本草書上有字、也有圖解,裏頭不認識的地方她都問了那個程大夫,學識是有點進步的。


    “阿黎竟然還認字,這可更了不得了……”常伐等人都驚了。


    學認字很貴的。


    眾人看著黎術的眼神,莫名多了些尊敬。


    黎術想好了,她要給那個程好人寫信,當然,也不求事兒,隻單純的問候。


    難得認識個單純好騙的人,也不能將這聯係徹底斷了,對方是個大夫,本事很不錯,交好是沒錯的。


    黎術又問了問往軍營送信的忌諱,當晚便寫寫畫畫起來。


    隻是第二天一早,黎術突然聽到一陣鑼聲。


    她覺得有些奇怪,出門看了看,隔壁俞老頭也踏出了院子,麵上凝重,見黎術一臉茫然,俞老頭道:“這是有人戰死了。”


    “……”黎術心頭跳了一下。


    “今日是十五,是報喪的日子。”俞老頭歎了口氣,“每個月初一十五兩回,聽這鑼響的動靜,應該……沒了兩個。”


    ……


    老羅還在神樹前跪著。


    兒子的遺物已經被送回來了,他兩眼僵直,有些不敢相信。


    親鄰已經為他捐贈了些銀錢,不多,但多少能疏通一番,讓他兒子不去做那什麽備軍。


    可為什麽他兒子已經死了?


    前來送消息的也是他們本莊人,看著老羅的樣子,心中不忍,隻能說道:“戰事太緊了,外頭那些瘋子打了一個冬天都沒破關,如今越發急了,前些日子小榮將軍帶著一隊人馬順著狹峰出擊敵營,斷其糧草,因此損傷慘重……”


    老羅張了張嘴,聲音堵在那裏,出不來。


    他眼眶血紅,腦袋埋在了地上,身體都在顫抖。


    旁人見狀,想要拉他起身,然而沒能讓他動上分毫。


    黎術遠遠地看著,看到老羅懷裏抱著的血衣,大概能猜測到他兒子死前的慘狀。


    同情嗎?沒有,她隻是覺得自己要更努力的掙紮。


    人命如螻蟻,她若不碾死別人,遲早會被別人碾死。


    她斂眉垂眸,並未上前,也沒出聲,過了一會兒,陳纓來了之後,才問道:“父死子替﹐兄亡弟代,老羅的年紀,應該還在從軍之列吧?他兒子死了,他家依舊要出一個從軍的人,對吧?”


    陳纓點了點頭:“嗯,應該還要十年。”


    “他家還有旁人嗎?”黎術又問。


    “沒有了。”陳纓開口又道。


    黎術沉默了片刻。


    有些時候,人不太像是人,從高處看,這小小的身軀像是一顆顆小石頭,一顆顆的砸進水裏,都聽不到一聲響。


    哪怕是那個已經死了的項將軍、聶將軍這種人物,在有些人眼中,充其量也隻是一顆大一點的石頭,砸出一點水花之後,被高處的人稱讚幾句,便悄無聲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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