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纓很生氣,老羅可憐,但她表妹呢?做錯什麽了!


    她保證過,隻要阿黎來了武莊,便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她,如果今日她不幫著表妹,那她就是言而無信!


    “我會去和長輩交涉,這些事情你不用管了,而且你說得對,羅叔這次確實過分了,家中的事兒可以明說,但用這種法子,實在下作。”段長冬想了想,最終也同意陳纓的說法,“而且,將木牌射到那麽高的位置,咱們也做不到,隻能說,各家先祖都看著呢,咱們怎能任由著羅叔欺淩弱小。”


    段長冬話一出口,陳纓也鬆了口氣。


    武頭可不止是個稱呼而已,是有一定權威的。


    段長冬肯去和長輩交涉,那羅叔肯定就要受些懲罰,阿黎能得到公正的對待。


    黎術射完箭之後便走了,留下的人,除了震驚之外,對她的態度也的確是變了。


    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突然之間竟有這樣的能力,怎能不讓人覺得玄妙?


    從前大家覺得她嬌氣可憐,與這裏的孩子不同,格格不入,但這一刻,那種偏見自然是沒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高度的欣賞。


    這裏的人,慕強。


    “你們家外甥女從前真不懂這些啊?嘖,這一箭可像個老手呢!”


    “我看這事兒也是要給小姑娘一個交代,咱們不能因為人家孤苦伶仃一個人,就欺負她啊!”


    “這香也上了,木牌也掛了,算起來……也是咱們武莊的人了吧?小丫頭可是在聶將軍墳前磕過頭的……”


    “……”


    大家夥心裏挺糾結的。


    如果沒有老羅這事兒,對於這個厲害的小姑娘,大家夥是非常歡迎的,但也不能放棄老羅,對他的麻煩不管不顧。


    眾人正糾結的時候,俞老頭走了出來。


    他看著老羅,道:“你這回辦事確實是沒用腦子。”


    俞老頭年長一輩兒,老羅一見他,麵色也有些不自然,雖說俞老頭曾經犯過錯,但在這裏也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老羅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悶聲道:“那我能怎麽辦?難不成不管我兒子?老俞叔,您也是看著阿峰長大的,他可是個好孩子啊!


    他當兵的時候,沒分到好去處,尤其是年紀大了之後,腿腳還傷了,就又換了個崗。


    所以他對破山軍也不是很了解,更沒去過備軍待選。


    隻是他們這種小兵,對那精兵都心存敬佩,覺得去那地方,沒錯。


    “黎術那丫頭的話,我剛才都聽到了,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俞老頭歎了口氣,“以你兒子的能力,去破山軍做備軍是禍不是福。”


    他的話讓老羅心頭一緊。


    “你可知道破山軍三千精兵是怎麽來的?備軍那些人不要命一樣衝出去,能活下來的,磨練出本事來的,才能入破山軍!這破山軍備選,傷亡最大!馬校尉有些身份,多尋幾個年輕後生保護他兒子,自然不會太凶險,但其他人,就很容易成為墊腳石。”


    “你去找武頭商量,各家能出錢的出錢,我……我也看看能不能聯係到從前相熟的朋友,試著將阿峰調到別處去。”老俞頭又道。


    “好、好……我聽您的!”老羅連忙說道。


    換崗這種事兒,其實並不常見。


    各家認識的厲害人物也不多,總不能一遇到點麻煩便去求人,而且不論換到什麽崗位,大多都是要去打仗的,所以也無需折騰。


    所以老俞頭突然說要幫忙,老羅心裏便知道了事情肯定很嚴重。


    那個什麽備軍,很危險。


    老俞頭看著他,嚴肅了幾分,又道:“那個黎術小丫頭,我也才認下當徒弟,還沒來得及教導,就被你欺負了,這事兒,你也得挨罰。”


    老羅直接跪了:“老俞叔,隻要您幫幫我兒子,我就是把命給她,我都沒二話!您……您這些年也不管這些事兒,如今突然開口,那備軍肯定是有問題的,對不對?”


    老俞頭沉默了片刻。


    見老羅緊張至極的樣子,他無奈道:“我隻知道入冬之後,戰事就多,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仗,哪個營都凶險……軍中項將軍沒了,破山軍肯定要有新將領頂上,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將領想要立功,怎麽辦?隻能拚殺一把……”


    作為軍戶,他們希望永遠都不要打仗。


    普通士兵打仗,隻求活,破山軍、以及破山軍的備軍,那是求財求功。


    想要更大的好處,那就要比普通人經曆更多的生死磨煉。


    老羅本以為兒子是逃過一劫,能得馬家庇護,卻沒想到將自己的兒子推到另一個深淵之中,此時憂心忡忡,身上都沒多少力氣了。


    天,不知不覺就亮了。


    祝氏撇開其他情緒,張羅出自做菜,請左鄰右舍入席。


    黎術沒露麵。


    她昨晚連夜來了這甘河鎮的驛站處。


    ……


    甘河鎮的驛站很小,因為距離縣城很近,所以這個驛站雖然存在,但事情不多,尋常驛站配備驛丁數個,但這個驛站隻有一個驛長,偶爾有貴客或是大事兒來臨的時候,上一級自然會派其他人過來幫忙。


    也因此,如今空閑時候,驛站一般隻有驛長在。


    而這驛長,大多時候都會居住在驛站,以免有特殊情況發生。


    黎處田雖不是個好父親,但在做驛長的時候,是十分盡責的。


    哪怕不住在驛站的時候,也會安排驛丁守著,隻是在錢財方麵,就要略微大方幾分,黎處田愛麵子,從不計較這些小花費。


    原主曾經幫著黎處田打掃過驛庭,對這裏比較熟悉。


    所以黎術如今再來此處的時候,也發現這姚父比黎處田……真是差得遠了。


    姚父人住在驛站,但這驛站瞧著就是比從前要破敗一點,也更髒一點,尤其是那養馬廄裏,臭氣熏天,也不知是多久沒清理了。


    黎處田就不會如此邋遢,因為這驛馬是不能隨便損毀的,太肥或太瘦也不行,黎處田在這方麵很謹慎,他養出來的馬,不僅精壯而且一點異味兒都沒有。


    黎術雖然覺得黎處田不是個東西,但在工作方麵,黎處田這樣的人,用著放心。


    而姚父……


    很顯然,這職差來得太輕鬆了,所以這人壓根就不將其放在心上。


    而且,有馬家做靠山,姚父內心也比黎處田更加的倨傲,他根本就不怕惹禍,應該是覺得不論什麽事兒,都會有人給他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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