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術將這一家子的心思講得清清楚楚。


    根據原主的記憶,她知道黎霖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因學了些拳腳功夫,所以格外自信,打定主意將來要搬入城裏去。


    但黎家雖然不窮苦,卻也沒有靠山。


    原主與馬家的親事,黎家人之所以沒有拒絕,主要便是因為黎霖生。


    他覺得原主好拿捏,將來嫁入馬家,對他來說也是個助力,但他也知道早些年對原主不好,容易被記恨,因此為了避免原主脫離掌控,這兩年黎霖生更努力加固自己的威嚴,不允許原主有半點反抗。


    導致原主對他的懼怕已經成了下意識的反應。


    如果黎術沒有穿越,黎家就會少了個女兒,馬校尉也好、戚家也好甚至是姚家,都要給與補償,尤其是有馬校尉幫忙,黎霖生的前途必然是比預設的要好。


    如今卻有了落差,黎霖生肯定也不甘心。


    ……


    黎術很記仇。


    雖然那些都是原主經曆的,但這種悲傷的記憶,讓她暴躁。


    鬼門關的路,她一定會夯實了,讓他們走得沒那麽坎坷。


    黎術知道黎霖生與戚延豐不同,他沒病,也不能讓她占據道德的製高點,所以這個人沒那麽好整頓,眼下她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但凡事隻要去做,總會有些突破點。


    黎霖生聽著黎術那直白的言語,年少的臉上多了些陰沉。


    不過很快,陰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肆無忌憚。


    相比之下,黎處田更好顏麵,而黎霖生,他更在乎眼前的好處,所以當黎術扯開這層遮羞布,他也沒覺得羞恥,反而有些理所當然。


    “爹娘養你這麽大,你本就該為這個家做些貢獻!” 黎霖生理直氣壯地,“我不介意直白的告訴你,若你真有能幫襯得到我的地方,我也可以讓你在家裏好好養傷。”


    “現在有門路的是我,你若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這態度,隻怕不太對吧?”黎術心中盤算著。


    “你什麽意思?想讓我求你?”黎霖生一臉諷刺,“你要想活著,就得靠著爹娘,有什麽好處不快些拿出來,就不怕這個家裏再無你的容身之地?難道你忘了,從前的日子是什麽樣的,難道需要我重新提醒你嗎?”


    黎霖生說著,掰了掰手指頭,發出“哢哢”的聲音。


    “想對我動手?可以試試,看看你打死我之後,可能如願以償地去要前途。”黎術一臉坦然,似乎是豁出去了一樣。


    黎霖生陰嗖嗖地看著她:“你是爹的女兒,真以為別人會一直為你做主嗎?!”


    “至少最近關照我的人會很多,就算無人助我,我也比你多一樣本事,那就是我不怕死,就更不會怕拖著你這個小雜種一起去死,所以……你敢動我一下,我便能讓大家一起去見閻王,你大可以賭一賭,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嗬!你說什麽大話,你能有本事要我們一家子的命!哈——”黎霖生像是聽到了笑話。


    然而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了。


    他從剛才開始,便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氣味兒,而突然之間,這股氣味好像更加明顯了。


    那股味道有些像是……桐油?


    “戚家的桐油……”黎霖生心裏一慌,“不對,你一直在坐牢,今日也才回來,之前爹也說過,桐油不是你拿的,那我們家為何會有這種味道?!”


    “你該不會覺得我隻有一個人吧?”黎術嘴角一咧,“戚家丟了多少桐油,你有沒有去打聽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那些桐油可以無聲無息地灑在你身邊,火苗一點,你再睜眼的時候,或許就投豬胎了。”


    黎術這話也沒避著周氏。


    周氏聽到之後,臉色都變了。


    她連忙衝進黎術的屋子裏,仔細找了找,發現窗外牆根地下有些痕跡,不知是什麽人幹的!


    黎術進門的時候,什麽都沒帶,如今天熱,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是單薄,不可能藏著油壺之類的東西……


    所以,死丫頭之前在牢裏說沒偷戚家的東西是真的,但也是哄著他們玩的,因為她還有同夥去做這些?


    “你在戚家殺人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偷東西是不是?死丫頭,你哪來的同夥?!誰,到底是誰?!”周氏緊張兮兮地說道。


    “是一個還是幾個同夥,我也說不好。”黎術笑著,“你們要不要去報案?讓官府查一查,或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直接將我繩之以法呢?”


    “……”周氏張了張嘴,將罵人的話憋回去了。


    報案?!


    怎麽查啊!


    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死丫頭從前和誰交好!


    她過去的生活明明很無趣也很老實的,怎麽會認識些敢偷東西的人呢?若是報案,她提供不了證據,衙門萬一捉不到人,她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再者……


    戚家那個婆子整日發瘋說阿黎是賊,一張口就說少了二十兩銀子,若聽到這消息,更會貼上來了!左鄰右舍也會覺得她家占了東西不還!


    該死的丫頭,竟然這麽會藏,這些年都是在騙她的?!


    黎術的態度太過鎮定,反而顯得神秘,哪怕是膽子大一些的黎霖生,此刻也懷疑她背後真藏了什麽秘密。


    黎霖生心裏悶悶地。


    他盯著黎術狠狠看了兩眼,有些想不通。


    那大牢裏有什麽靈丹妙藥,將他這個傻大姐的腦子都變得靈光了?


    黎霖生很不滿這種改變,在他眼裏,阿黎從小挨了他無數次的打,就算是天生的硬骨頭,也早磨軟了!


    脫胎換骨?她也配?


    但她背後的人……的確讓他心裏難安。


    “沒必要喊打喊殺的,家裏的事兒……你不想做,那就不做好了。”霖生麵色有些不自然,雖然很不願意主動退讓,但不得不說,他仿佛在黎術的臉上看到了她殺戚延豐時,才該有的狠勁兒。


    像她這樣的人,沒了在乎的東西,隻怕會孤注一擲。


    家中衣裳可以找漿洗婦人做,再不濟他娘也能忙得過來。


    沒必要為了這種小矛盾增加風險。


    “咱們畢竟也是一家人,你也不必做得那麽絕,我們好好商量,你幫我籌謀前途,往後我也將你當成大姐一樣客氣尊重著,咱們家可以越過越好的,沒準還能越過馬校尉一家,將來什麽馬公子,咱們都不稀罕……”黎霖生的確是個能屈能伸的,立即換了說法。


    那個膽小如鼠的阿黎他可以利用,如今這個膽大包天的“大姐”也一樣能用。


    都是黎家的女兒,不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隻要他們站在一條船上就行。


    “所以,你打算好好求我了?”黎術坐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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