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教授離開了這間小房間,門也順帶關上了。


    這房間似乎還有隔音的功能,梅卡·安德斯聽見外頭所有聲響都消失了,包括走廊外有人路過的聲音。


    咕嚕嚕。


    房間裏的人搖晃了下燒杯中的溶液,溶液冒著沸騰的氣泡,表麵散發出淡藍色的光,他抬起頭來,和梅卡對視了眼。


    這個人穿著斯萊特林學院的統一服飾,神色冷淡。


    “新生?”他打量著梅卡的衣著。


    見對方主動打了招呼,梅卡笑了笑,走上前去,朝他伸出手:


    “看來是斯萊特林學院的學長,總聽說斯萊特林出魔藥天才,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我來自格蘭芬多,一年級學生,梅卡·安德斯。”


    “很高興認識你。”


    “格蘭芬多?”少年冷眼瞧了下他伸出的手,很快挪開:


    “泥巴種成為魔藥師的十不足一,我勸你趁早放棄。”


    “還有,把手拿開,我嫌髒。”


    冷淡少年轉過身,重新埋頭在魔藥製作中。


    他動作幹脆利落,思路清晰,毫無停頓,展示出良好的魔藥學素養。


    如果以多蒙老人的經驗來看,這個十多歲的少年確實稱得上魔藥天才。


    梅卡駐足原地看了一會,眯了眯眼睛,很快灑然一笑。


    泥巴種指的是出身麻瓜或者混血家庭的巫師,是一種純血優越主義者創造的蔑稱。


    他確實在麻瓜家庭生活了十一年,沒有接受過巫師家庭的培育,不過他的父母似乎都是巫師,說他是泥巴種,確實是冤枉他了。


    梅卡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按照這幾天學習的鎮定藥劑知識一一辨認桌上的藥材。


    冷淡少年不著痕跡看了眼,冷笑了聲。


    在他看來,這個泥巴種顯然剛學鎮定藥劑,要憑此博得斯內普教授的看重,未免不自量力。


    他學習鎮定藥劑兩個多月,對藥材熟悉得信手拈來,製作流程倒背如流,也足足五天才通過斯內普教授的考驗,製作出第一份鎮定藥劑。


    而這個泥巴種居然連藥材都很陌生。


    他收回目光,往燒杯中加入各種草藥,準備開始第二份魔藥煉製。


    “生機嗅覺對草藥品質的辨別,簡直駭人聽聞。”


    梅卡·安德斯低著頭,隨手拿起一種草藥嗅了嗅,就知道這是一種十年份的草藥,藥力比一般一年份的草藥要強出至少十倍。


    他初步辨認了藥材後,將各種藥材按照年份和藥力進行分類。


    十年份的草藥放一堆,五年份的草藥放一起,藥效相仿的生物材料也緊隨其後,以此類推。


    初步煉製魔藥,自然會有損耗,不管是多天才的魔藥師都是如此。


    因此梅卡並不從藥效最好的魔藥材料開始,而是先拿三年份五年份的草藥和與之匹配的生物材料練手。


    “先加入甘草灰,紅樹根,翠露花瓣……”


    燒杯中的蒸餾水依次倒入這些材料,稍一攪拌,搖晃,杯中溶液就變成了翠綠顏色。


    坩堝架上酒精燈,起了火,又將礦鼠毛,灰毒蛛肢節,避陰蠶的血液加入其中。


    梅卡有著從多蒙老人那裏繼承來的二十年魔藥器具掌握水平,手法老練,姿態優雅,如穿針引線,同時對多種材料進行處理。


    甚至還抽空對惡毛蟻分泌於巢中的體液進行萃取,提煉出鎮定藥劑需要的另一種叫做膜原液的材料。


    一切步驟井然有序的進行。


    等坩堝上的生物材料徹底融化,冷卻,散發出一股棉花燒焦的氣味,梅卡又將這種特殊的黑色粘液倒入燒杯中。


    燒杯在手中搖晃,貼合的皮膚自然而然地散發魔力波動,促使杯中的各種材料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


    眼看著燒杯中的黑色粘液逐漸消失,融入到原本翠綠色的溶液中去,使得溶液從翠綠,朝著如同海水般蔚藍的顏色過度,其上點綴著點點金光,仿佛星辰一般。


    梅卡一時間看得有些著迷,一下回想起這是鎮定藥劑煉製成功的標誌之一。


    “一次能成功嗎?”


    梅卡頗感期待。


    等溶液徹底變成了蔚藍,他取來磨成粉末的黑山羊角,一點點地朝著杯中溶液灑落。


    梅卡居然生出緊張來,安靜地等待著黑山羊角粉末徹底融入溶液。


    溶液內黑色的粉末逐漸消失,蔚藍溶液像是沸騰了起來,冒起了一層層流光溢彩的氣泡。


    眼見最後一點粉末就要消失,溶液也逐漸平息,不再沸騰,有略帶苦澀的草木清香飄出。


    忽然嘭的一聲,一股濃煙生疼,溶液徹底成了灰色。


    “失敗了?”


    梅卡啞然失笑。


    對麵工作台的冷淡少年看到了這一幕,更加確信了他內心所想。


    “心浮氣躁。”


    這是他給出的評價。


    他這才開始萃取膜原液,一個魔藥新手居然已經完成了煉製?這不是心浮氣躁,急於成功是什麽?


    魔藥學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


    辦公室內唯一的窗戶,能看見外邊的天色從白轉黑。


    斯內普教授打開了門上的小窗,朝裏邊打量了下,安靜地看了許久,不由得露出笑容。


    “很好。”


    他看見梅卡仍然神色沉靜,不急不躁地處理魔藥材料。


    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就算再聰慧堅韌的少年,也總會消耗神思,精神疲乏,以至於出現注意力分散的情況。


    甚至他見過太多的學生,經曆幾個小時的魔藥練習後,早已臉色不耐,手忙腳亂,急躁浮於表麵。


    但梅卡·安德斯沒有絲毫不耐煩,就好像他才剛進來辦公室的模樣。


    十一歲的梅卡能表現出這樣的沉著和耐心,是他所沒有想到的,這也是成為一個魔藥師最重要的心理素養。


    斯內普教授又看了會,緩緩點頭:


    “他對鎮定藥劑的製作越來越熟練了。”


    “看樣子,說不定三天內就能煉成第一份鎮定藥劑。”


    三天內能煉成這份藥劑的初學者,能排進他見過的天才魔藥師的前十。


    斯內普教授放下門上的小窗,回到了辦公桌前,安靜的等待著。


    ……


    房間內。


    梅卡已經進行了十多輪的鎮定藥劑煉製,不出所料均告失敗。


    但他並未覺得挫敗,反而興致盎然,不斷總結得失,一次次不斷地優化自己的步驟。


    鎮定藥劑的書籍中,介紹過許多初煉這種藥劑的魔藥師,嚐試的次數都是數十次上百次起步,他覺得相比那些人,他這十幾次的失敗根本不算什麽。


    而且他似乎也受到了多蒙的影響,對魔藥學抱有熱烈的喜愛和數十年如一日的變態耐心。


    因此越是嚐試,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興奮,哪裏會有不耐煩呢?


    梅卡雙手穿針引線,形同藝術,同時操作多個儀器,相比前麵第一次的嚐試,這一次看起來更加賞心悅目,幾乎是信手拈來。


    這種流暢度出現在一般魔藥師手中,足以說明他的天賦和長年長時間的投入。


    坩堝中生物材料融化成粘液,梅卡再次將這份粘液倒入了燒杯中的翠綠溶液中去,等待粘液溶於其中。


    另一張工作台上,冷淡少年將第四瓶煉製成功的鎮定藥劑倒入專用的容器中,放在桌上。


    他從上衣口袋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冷眼看著梅卡專心致誌的樣子。


    “不自量力。”


    冷淡少年隻覺得他為了討好斯內普而裝出來的神色有些刺眼,走過梅卡的身後時,冷冷丟下一句話,出了房間。


    梅卡恍若未覺,神情專注的盯著手中的溶液。


    ……


    走出房間的冷淡少年,向斯內普教授畢恭畢敬地告辭:


    “教授,我要回去了。”


    斯內普教授點了點頭,隻回了個“嗯”。


    少年正要推開辦公室的門,隻聽見“啵”的清脆聲響,有令人心曠神怡的草木清香洋溢出來,使得整個辦公室滿室生香。


    他回頭看著那扇房間的門,一時間愣住了。


    斯內普教授‘哦’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不一會,梅卡·安德斯推開了房間的門。


    這個氣質沉靜的少年,搖晃著手中蔚藍藥劑,對斯內普教授露出笑容:


    “斯內普教授,我完成了。”


    那蔚藍藥劑在杯中蕩漾,有如天晴後的天空,讓人著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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