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子跟著楊沂中,在幽深的密道中,迂回曲折,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亮,緩步前行。


    楊沂中一邊走,一邊也感慨道:“自這密道建成之日,老夫也是首次涉足。”


    “大人也是首次涉足?未想這巍峨的皇宮,竟還有如此隱蔽的密道。”玄靈子看著周圍漆黑隱蔽的密道,也有感而發。


    “哼~若非爾等陷聖上於險地,老夫也不想來此,一旦踏足,是此地第一次使用,也成了最後一次,實在可惜。”楊沂中看著眼前密道,他深知密道之所以是密道,就是無人知曉,但凡被人踏足,它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最後一次?那豈不可惜?”玄靈子驚愕的看向楊沂中。


    “爾等豈會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之理!且看著周圍累累白骨,盡是當年修築此道之工匠,此地本為抵禦金兵之用,如今這般真是大材小用了,爾等不僅有愧於聖上和社稷,更有愧於這些修築密道的工匠!”楊沂中目中淚光一閃而過,似在為當年那些被封堵於坑道之中、含冤而逝的工匠們感到惋惜與憐憫。


    楊沂中把火把微微放低,密道兩側密布著累累骸骨,玄靈子渾身一緊,雖也是經曆生死,但此刻駭人景象,玄靈子也不由一陣惡心與惶恐。


    玄靈子強行鎮定下來拱手說道:“下官知罪,但眼下還是完成聖命要緊。”


    楊沂中看著玄靈子狼狽模樣,不禁冷笑一聲:“爾等豈見過如此場麵,不過話說回來,你要那藥草有何用?”楊沂中對方才藥草一事,一直心中存疑。


    “稟大人,有一故友不知何故,來到那深山小院中,身受重傷,下官雖以法力救治,但外傷難愈,又缺醫少藥,聖上體恤,故而命大人尋藥,以救治故友。”玄靈子也不敢有任何隱瞞,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楊沂中頓感不妙,多年作戰和執掌禁軍的經驗告訴他,聖上的行蹤可能已經敗露:“玄靈子!我且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楊沂中轉過身,抓住玄靈子說道。


    “下官定知無不言。”玄靈子作揖答道。


    “他如何得知你們的藏身之所?你那故友是否和郕王有關?”楊沂中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驚恐。


    “這……我那故友曾也來過深山小院,但也確實和郕王有關,他曾潛邸在郕王府中,但……自城郊別苑被焚後,便不知所蹤,今夜才滿身傷痕來到我等……”玄靈子說著說著,也察覺到一絲不安。


    楊沂中心中大驚,既然與郕王有關,又是滿身傷痕,奄奄一息,定是遭人襲擊,不管是郕王還是換作任何人,此等重要的人,是絕不可能讓其逃離,而眼下,能逃到皇帝的藏身之所,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故意為之,那現在,皇帝的處境就變得極度凶險。


    楊沂中趕忙從驚愕中抽離,大喝一聲:“不好!快走!”說罷,轉身向出口跑去。


    玄靈子回過神,也深知大事不妙,急忙跟上楊沂中的腳步,一把抓起楊沂中:“大人,得罪了!”


    言罷,玄靈子化作一道驚雷,直指出口,僅片刻功夫,二人就已抵達出口。


    出口處,五十精銳甲士已整裝待發,領頭的甲士見到楊沂中,趕忙上前作揖道:“大人,五十銳士營已準備妥當,請大人下令。”


    楊沂中來不及回憶方才的風馳電掣,吞了吞口水,強行鎮定下來後:“你們立即向城外深山方向行進,以最快速度行軍,不得有誤!”


    “是!”領頭甲士高聲回應道,隨即轉身向所有甲士疾呼:“目標深山,急行軍!出發!”


    眾人火速離開,不多時便消失在密林之中。隻留下了玄靈子和楊沂中。


    玄靈子上前問道:“大人?我們眼下如何?”


    楊沂中畢竟上了年紀,但也顧不得這麽多:“有勞玄靈道長,送老夫一程!”


    “大人可還能頂得住?”玄靈子看著滿頭虛汗的楊沂中,心中不免擔憂起來。


    “頂不住也要頂!老夫拚了這條命!也要護皇上周全!走!”楊沂中眼神中透著堅毅和決絕。


    “好!”玄靈子立即運轉法力,帶上楊沂中,向深山小院方向趕去。


    而此時,蒙麵人早已在二人動身之前,來到了深山小院外。


    蒙麵人也知道事態緊急,不容有失,此乃生死存亡之際,一旦事成,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大業,終將成功,而勝敗就在今晚,就在此時。


    蒙麵人來不及多慮,即刻運轉法力,高舉雙手,掌心凝聚猩紅血光,催動口訣:“以血為媒,影聚如雷,魔影成圍,暗光魑魅!”


    說罷,數道魔影從他身體中幻化而出,緩緩在空中匯集。片刻後,無數魔影已在其身後一字排開。隨著蒙麵人一聲大喝,萬千魔影衝著深山小院一擁而上,似要將其淹沒在黑暗之中。


    屋中,許仙在一旁密切關注著法海的狀況,小白依靠在小青肩頭,思念著仕林安危,已是泣不成聲,而皇帝則坦然自若,安坐在一旁,靜靜等著楊沂中。


    忽然小青察覺到一絲異象,就連昏迷的法海,都麵露猙獰,似也感受到了危機。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烏啞啞的魔影便破門而入,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隨著一眾魔影呼嘯而至,眾人來不及反應,隻能四下逃竄,姐夫護著嫂子和碧蓮,躲到桌下,小青則極力護住小白和許仙以及奄奄一息的法海。而皇帝卻無人可依,被萬千魔影拖了出去。


    “救命啊!”皇帝高聲疾呼,似垂死掙紮,雙腳不停蹬地,妄圖掙脫魔影的束縛。


    小青見狀,也暫且放下了對皇帝的偏見,手持青虹,劍花淩厲,將魔影紛紛斬下,救回了皇帝。


    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眼看魔影愈聚愈多,姐夫等人已被魔影折磨的痛苦不堪,連連哀嚎,許仙以血肉之軀,牢牢護著小白,也支撐不了太久。


    “小青!你快走!別管我們!”小白嘶聲呐喊,法力盡失之她,此刻唯恨自身無力相助,隻能緊緊抱住許仙,“相公!生不能同生,死願同穴!”言罷,小白閉目待死。


    “姐姐!”小青奮不顧身,衝入重重魔影之中,抓住小白的衣衫,死死不肯放手,任憑魔影侵蝕身軀。


    許仙畢竟是肉體凡胎,意識逐漸模糊:“娘子……”許仙抱緊小白,眼神逐漸迷失。


    小白亦將頭埋入許仙胸膛,伸手也同時抓住小青的手腕,此時小白隻希望小青能留下性命,你好一同赴死:“小青,活下去!”


    “姐姐!”小青聲嘶力竭,呼喊著小白,但小白的氣息也逐漸減弱,一時萬千回憶湧上小青心頭,多少次生離死別,多少次艱難困苦,縱然一死,自己絕不離開小白。


    身旁眾人,包括皇帝在內,皆已倒地不起,小青也在魔影重重包圍和侵蝕下,身體似萬千毒蟲叮咬,痛不欲生,但依舊牢牢抓著小白的手。小青用盡最後的氣力,低聲喊道:“小白……”


    “金剛三昧,無作妙力。”一道金光忽然閃現,法海從昏迷中蘇醒,身後袈裟獵獵作響,頃刻間,袈裟散發金光,無數佛印湧現,滿屋金光熠熠。


    “去!”隻聞法海大喝一聲,無數佛印擊向魔影,將魔影牢牢困住,隨即佛印裹挾著魔影,衝出屋外。


    小青如釋重負,衝向小白:“姐姐!你怎麽樣?”


    小白緩緩睜開眼:“小青,我沒事,發生了什麽?”


    小青這才回過神,看向一旁的法海。此時的法海滿頭虛汗,坐在床榻之上,單手擊掌,顯然方才一擊,已耗費了法海全部的氣力。法海喘著粗氣,額頭密布汗珠,轉頭看向小青:“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多謝。”小青看著虛弱的法海,不由也心生感激,“多謝你,救了我……姐姐。”


    法海微微一笑,強撐身軀,艱難起身:“你們快走,我不知道還能頂多久。”法海身上的傷口也在方才全力一擊後崩裂,鮮血染紅了胸前的僧服,雙目再次充血,眼前一片猩紅。


    仙此時意識也逐漸恢複,但受魔影襲擊,身上也有多處傷痕,許仙艱難爬到小白身旁:“娘子……你沒事吧。”


    “沒事,相公你……”小白看著許仙滿身傷痕,心疼不已。


    小白此時仍心係仕林安危,在小青的攙扶下,艱難起身,對著法海說道:“大師,我兒仕林,身在何處?”


    法海聞言一怔,這才想起此來的目的:“白娘子,仕林被蒙麵人擄走,一切都是郕王的陰謀,你們快走,貧僧定拚盡全力,護你們周全,阿彌陀佛。”法海雙手合十,他想起仕林最後的囑托,定要拚死救下小白。


    “什麽!仕林!仕林被擄去何處?”小白焦急地問道。


    “貧僧也不知,那蒙麵人出賣了我們,眼下仕林他……”法海滿心自責,低頭不語。


    此時,皇帝和姐夫等人也恢複了意識,皇帝被剛才的景象所驚嚇,在短暫慌神之後,皇帝緩緩起身,見過大場麵的皇帝,此時也顯現出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拖延時間!待朕的援軍一至,大家便可脫身。”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皇帝所言何意,小青上前問道:“哪來的援軍?眼下強敵在前,唯有以死相拚,這裏人跡罕至,就算你是皇帝,也沒人讓你調遣。”


    “哼~小姑娘,當年金兵壓境,朕亦無所懼,朕已有派玄靈子調遣親衛甲士,眼下區區一個小賊,隻要你們能拖延時間,待朕親衛一至,定能逢凶化吉。”皇帝信心滿滿地說道。


    聽到玄靈子,小青這才幡然醒悟,原來皇帝安排玄靈子去辦的是援兵之事。


    眼下小青也沒有其他辦法,若僅憑自己和虛弱的法海,實難擊敗蒙麵人,若真如皇帝所言,尚有一線生機:“好,我就拖他一拖。”


    小青正準備推開房門,卻被法海一把攔住:“小妖怪,此等送死之事,就讓我去,你留下保護眾人。”說罷,法海推開房門,拖著殘軀病體,毅然走出屋外慷慨赴義,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道猩紅血跡。


    “法海……”看著眼前的法海,小青心中一怔,回想昔日一心置她們姐妹於死地的法海,如今竟然也會為了保護她們姐妹,踏上這凶險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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