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傳璽看向眼前的這位不速之客。


    隻見她年紀很輕,穿著簡樸,身上並無太多飾品,僅發髻上簡單的插了枝碧玉簪。卻生得明眸皓齒,氣質非凡。


    他神情漠然:“你是,我父皇的人?”


    要是換作五六年前,能在北胤遇到故國人,他肯定歡欣異常。然這幾年,朝中風雲變幻,他的兄弟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收攏了朝中各方勢力。朝臣們似乎將他這個異國受難的太子遺忘了,就連最疼愛他的父皇也似乎將他遺忘了。


    當初他離開母國前來上京的時候,他的父皇痛哭流涕,撫著他的臉說道:“璽兒,為父一定盡快將你迎回來。”


    那時候他的兄弟們,也都同仇敵愾,立誓不忘國恥,排除萬難,也要將他這個太子,從北胤迎回皇位。


    人心易變,現在最不想他回去的,恐怕就是他們了。天家無親情,隻是來得比他想象的還早了些。一個質子在異國生活從來都不易,前歲他的侍妾紅玉歿了,去年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胡叔也去了。他的身邊日漸凋零,得用的人也越來越少。


    如今還願意關心自己的,已經不多了。


    他深究地看著蘇菀,蘇菀亦大大方方地抬起頭:“我不是你父皇的人。此次前來,是有幾句話想問太子。敢問太子,這般花天酒地,縱情聲色,可是還想回新安?”


    周傳璽倒吸一口冷氣,鳳眸微眯,臉色陰沉道:“怎麽,你是專程來教訓我的?”


    蘇菀淺淺笑道:“豈敢?我隻是想探探太子的想法。如果太子覺得眠花宿柳,夜夜笙歌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小女子也不多置喙。倘若太子尚有鴻誌,想要重回新安,小女子倒是願意助太子一臂之力,幫你拿回本來屬於你的一切。”


    周傳璽如同聽到天大的笑話:“就憑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如今朝中,想要迎我回去的人,已經不多了。父皇年歲愈長,難免聽些昏聵之言,又豈是我想回就能回的。”


    看到周傳璽反應如此激烈,蘇菀更加確定了心中猜想。一個儲君,一個從小就是神童,才華洋溢的人,又怎會真的那麽不堪。之所以這般放浪不羈,不過是裝草包給趙淵看。可趙淵不是傻子啊。一個聰明人,想要在另一個聰明人麵前裝蠢裝笨,可沒那麽容易。


    之前她也是想著藏拙,在宮中平淡度過三年。三年後,她出宮再作計較。她是可以換得一世安穩,可躲避的人生,從來不是智者的選擇。


    真正的勇者,從來就不該回避風險,有時還會選擇更大的險,不是因為他們瘋狂,而是富貴險中求。不拚一把,怎知自己能做到什麽程度.....


    “太子。” 蘇菀粲然一笑:“可知如果趙淵想要你回新安?誰會攔著呢,誰又敢攔著呢,您可是為國受難,為民受難。”


    周傳璽冷哼一聲懟道:“他怎麽舍得我走。”


    蘇菀十分認真地說道:“殿下不試一試怎知道不行呢。反正太子也沒有其它選擇,不是嗎?”


    周傳璽有些不耐煩起來。眼前的姑娘,樣子看著聰明伶俐,可怎麽盡說些傻話。這上京城的金水河倒流,他趙淵也不會放自己走的。


    這時候眼前的姑娘又開口了:“太子有沒有想過交好趙淵,讓他了解你,親近你,讓他知道你的本事,敬重您的人品。如今的北胤前朝形勢複雜,趙淵雖親政幾年,但並未真正的坐穩根基。他需要一把鋒利的刀,一個不偏不倚,有能力,有魄力,真正為他所用的人。”


    “如果太子殿下願意入朝為官,替趙淵穩定朝局,出謀劃策。豈不知,趙淵不會投桃報李,護送殿下南下。”


    “哪怕殿下在新安沒有了支持,北胤兵強馬壯,殿下來日想要榮登大寶,亦不是難事。趙淵他也需要一個友好的鄰國。用一個他了解的,欣賞的人來掌控新安國,不比一個陌生的,野心勃勃的,無法把控的人,更符合他自身的利益。”


    周傳璽依然猶疑道:“焉知不是與虎謀皮?趙淵素來忌憚我,我怎好鋒芒畢現。”


    蘇菀毫不客氣地嘲諷道:“那太子殿下就準備這麽爛下去嗎?再好的人才,若沒了施展才能的平台,久而久之,也會淪為一塊廢柴。太子弱冠之年入京,如今六載過去,所學恐怕早已生疏。俗話說得好,刀靠器磨,人靠事磨。入朝為官的話,太子好歹能曆練下自己。將來有一天,對上了你的那群兄弟,也不至於輸的太難看?”


    “與其天天花街酒巷,等人乞憐,荒廢了一腔的熱血和抱負,倒不如爭上一爭。讓趙淵看到您的能力,您的價值,您與北胤交好的決心。隻要您讓他知道,你從來不是北胤的敵人,而是朋友,他為什麽不幫你呢?隻是這條路並不好走,至於如何走,殿下自己思量.......”


    周傳璽深深地凝視著她,難得正色的拱拱手說道:“謝謝姑娘賜教,周某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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